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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一百四十七章 來者不善

  一住,精彩。

  陳太忠和李強云山霧罩地說了一陣,在場的副區長們正想著該不該離開,李書記就站起身來,“你們接著聊,我過來就是問一問,太忠首都之行的收獲。”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送李書記,心里卻是敞亮得很:您的來意,不會那么簡單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李強就發話,“太忠,你送一下我。”

  李書記如此發話,其他人想送,也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

  陳太忠將人送出去,李強卻沒著急走,站在車邊好一陣,才輕喟一聲,“盡量讓著點戚志聞,我今天來送他,已經是表明站在你這邊立場了。”

  神馬?陳太忠聽得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嘀咕一句,“您是送他,又不是送我。”

  送干部有送干部的講究,這是展示娘家人和淵源的時候——不來送的領導,不一定沒淵源,但是來送的領導,一定有淵源。

  像這個戚志聞,若是到陽州掛職宣教部長,來送的肯定不只是省委組織部,省委宣教部也會跟著來干部——我們就是戚部長的娘家人。

  所以李強來送人,只能表示他對戚志聞的支持,陳區長對他的說法表示不解——你都來了,算站在我的立場?

  “我不來的話,那不是由彭超發揮了嗎?”李書記冷哼一聲。

  這話也是,彭超這個組織部常務副,實在是太強了一點,一旦外放,鐵鐵的是地級市市委書記,而他不外放的時候,手里捏著全省干部的命運,李強也不敢輕易得罪。方才不管開會還是吃飯,李書記都是沒命地讓首位的。

  “您好像也沒幫我說什么吧?”陳太忠輕聲嘟囔一句。

  “我沒說戚志聞理論水平高?”李強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別人都聽懂了,就你沒聽懂,會餐一結束,我就來你家找你……你還要我怎么表示?”

  “人家彭超當場就把戚志聞叫走了,”陳太忠嘿嘿一笑,“您這悄沒聲地來,效果差點。”

  “我總得給省委組織部留點面子吧?”李強差點氣得笑出聲。“而且我找你,你這兒這么多干部都看到了……他們博個關注,我求個低調,其實效果一樣,有心人都能注意到。”

  “我說怎么一個區委書記上任。是市委書記來送呢?”陳太忠干笑一聲,“來個常委就行了嘛……總覺得里面有點陰謀。”

  “我倒是想有陰謀呢,問題是你倆干仗干狠了,我陽州一個億要黃,”李強一伸手,“來根大熊貓。”

  陳太忠隨手派給他一根煙,又給旁邊的巨中華一根。“回頭我給你整兩條……也就一個億,多了也沒有,我那合作伙伴,對開發有整體規劃。”

  “那塊地確實是馬老大的兒子要拿。”李強提示一句,其實算不上提示,就是落實消息。

  “就是他兒子嘛,”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又不是他本人。”

  李強眼珠轉一下,壓低了聲音。“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這手續,咱能先拖一拖嗎?”

  陳太忠登時就愣住了,心說李書記你這膽子也真大,居然惦記著放馬飛鳴的鴿子——拖一拖可不是簡單的一句話,這是說要等馬書記走了,翻臉不認賬。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老李這是過高估計部隊那邊的能量了,甚至覺得可能無須理會第二馬這省委常委,可他又不能滅自家威風,就笑著答一句,“可陽州都快揭不開鍋了。”

  “哦,”李強點點頭,不再說什么,他能隱晦地提出來,已經是很大膽了,看到小陳無意這么搞,他馬上就縮回去了,連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

  人總是這樣,容易得隴望蜀,眼瞅著一個億即將到手,他就想要得更多,沒辦法,窮慣了,但是陳太忠的回答,其實是反問他一句——你知道馬飛鳴多久能走嗎?

  而對他來說,陽州的廣場建設,實在也是拖不得了。

  陳太忠想一想,覺得老李這種膽子,還是值得鼓勵的,于是又說一句,“其實我也想啊,但是會多出來太多的事兒,有個人幫咱打掩護,其實是很好的。”

  “嗯,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李強一抬手,拍一拍陳區長的肩頭,仿佛他剛才那句話,是試探某人的大局感似的,“好了,你回吧。”

  變得真快啊,陳太忠心里暗笑,目送著李書記離開。

  李強坐上車,開出去一段之后,他問一句,“中華,今天的事兒,你怎么看?”

  “陳太忠經營的北崇,已經牢不可破了,”巨中華緩緩回答,“按說,他沒升任區委書記,是很失分的,但是他手上拿的項目太多,錢太多,足以左右北崇的局面。”

  領導沒有上升的潛力,會動搖追隨者的決心,跟著這樣的領導沒前途,但是陳太忠手里鈔票多,而且他不是沒根腳的,只是根腳不在恒北。

  區長有錢,而且還護得住這錢,目前只是受到大氣候影響,升遷不動,跟著這樣的人,不但錢途有保證,還可能有前途,為什么要做對頭呢?

  “哈,”李強笑一聲,“戚曉哲真的老了,北崇這一灘水,實在太渾了,他不該讓自己兒子輕易涉險。”

  陳太忠沒想到,朝氣蓬勃的北崇,居然會被人譽為一灘渾水,一般來說,這都是形容很險峻的局面,而他自己,正是這一灘渾水的核心。

  估計就算他知道了,心里也會不怒反喜——渾水源頭,這也是對哥們兒能力的肯定。

  這些都是題外話了,第二天一大早,彭部長和李書記乘車離開了北崇。

  大家等著新書記做指示,或者臨時召開什么會議也行,不成想戚書記來一句,“我上任匆忙,還有些事務沒有移交,大家照舊……有事請示陳區長即可。”

  這才是鬼話,文明辦能有什么事務?陳太忠也懶得理他,機關干部,不外那點招數,你且去算計,看我怕不怕。

  可是這戚志聞,還真沉得住氣,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只是安排在周一開了區委常委擴大會議,這就是十二月三十號了。

  開會之前,他在電話里簡單地跟陳太忠碰了一下,表明自己主要是傳達省委最近嚴抓干部作風的決定,還有就是加快經濟建設,算是個務虛的會議,沒什么議題。

  這個會上,戚書記表現出了一言堂的勢頭,架子也拿得足足的,而且從言談中可以看出,這家伙的理論水平還真是不低,起碼說起套話來是一套一套。

  對于新書記在黨委自家地方耍威風,陳太忠也不能說什么,后來戚書記請他發言,他就大致談了幾點經濟發展,總之給與會干部的感覺——這又是要一個抓黨委,一個抓政府了。

  陳區長也懶得多關注此人,明天就是2002年最后一天了,安排好政府的節日值守,他要回鳳凰慰藉苦苦等待的佳人們,姓戚的只有點小聰明,不信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2003年的元旦假期只有一天,陳太忠卻是一走就是五天,等神清氣爽回來的時候,就是另一個周一了,接下來又是各種辦公會和人大會議。

  按照組織意圖,戚志聞當選為區人大常委會主任。

  通常來說,當區委書記兼了人大主任的時候,政府一把手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黨委對政府有指導職能,而人大有審議權,聽取審議政府工作報告,行使人大的監督職能。

  這個監督權說它重要,那是真的不算什么,但是有心人想要做點什么,可以公然行使這個權力,極端一點,可以否決工作報告。

  所以政府就要面對來自上面,和來自旁邊的夾擊,躲無可躲。

  陳太忠并不在意這種壓力,而戚書記似乎也不在意人大主任一職,整個元月的前半個月,他基本上就是在區里轉悠,約談代表了解情況,很少待在黨委。

  有人點評,戚書記這是體察民情,跟陳區長上任的時候一樣,先了解情況,不著急做決斷,是穩重負責的態度。

  吃撐著了,陳太忠一開始聽到類似的點評,心里很是不恥,黨委明明是管宏觀的,你到下面調查微觀,這真是不務正業——難道真的以為,隨便轉兩圈,就算接地氣了嗎?

  他看什么人不順眼,那就怎么都不順眼了,這很正常,事實上,他心里有點猜測,這家伙調研完之后,估計要深入地插手政府事務了。

  不是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嗎?人家調查了,就能發言了。

  戚志聞一調查就是半個月,這個做事方式,令年輕的區長有點頭疼,心說都是機關里出來的干部,怎么就你喜歡調查呢?

  北崇的發展,他是早規劃好了的,不容別人更改,像前任隋彪,也曾經跟陳區長扛過膀子,但是隋書記在意的是人事權,發現陳太忠對此不感興趣,也就沒關心政府事務——那時的北崇,政府也就沒啥賺錢的事務。

  等他想插手的時候,已經晚了,充分地體會到搭子的強勢之后,隋書記明智地不干預政府事務,了不得就是賺點小錢。

  戚志聞要是改北崇規劃的話,這就又有得斗了,陳太忠想到這個可能,心里真是有點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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