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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五百零八章 張主任的冷汗

  被人叫出根腳,周瑞也沒表現出什么意外,他只是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張主任客氣了,你比我還大著好幾歲呢。”

  這張主任名喚張勇紅,是發改委的老人,他父親就是計委的干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他則是得了一些老領導的關注,成長得極快。

  但是當他升為司長之后,明顯就上進乏力了,他認識的老領導都凋敝得差不多了,在這個位子上卡了七八年,有機會也是被別人拿走了。

  后來他實在氣憤不過,想法搭上了黃家的線兒,又有一些巧合,才升為發改委的副主任,他心里對黃家的感激,可想而知。

  黃老的貼身秘書,他當然認識,而且對此人,他相當恭敬,一直就是叫周哥,聞言笑一笑,“周哥你這話說得……今天來,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迎接。”

  “閑著沒事,就四處走一走,”周瑞淡淡地回答,他是真沒通知張勇紅,不過有沒有別人通知,那就難說了。

  原來陳太忠昨天接到消息之后,想來想去,覺得能對發改委施加影響,也就只有黃老了——做為老首長,是有資格關心一下國家能源安全的。

  事實上,這些老領導比現在人更看重國家安全,也更有危機感,“落后就要挨打”這六個字,是深深地刻進骨髓甚至靈魂的。

  他請示一下黃二伯,黃漢祥一聽是這種事,就很不耐煩地哼一聲,“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來了,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蛋……你想得不錯,這個事兒還就得找老爺子。”

  “那黃二伯您什么時候有空?”陳太忠認為,得讓黃漢祥帶著自己去。

  不成想,黃老二一口拒絕,“我去干什么?你直接找周瑞就行,我去沒準還麻煩。”

  黃總在老爺子眼里,一向是“頑劣”的代名詞,哪怕現在年過花甲了,在老爺子眼里,也摘不了這個帽子。

  于是陳太忠就登門求見周瑞,周瑞接待了他,聽明白之后,還領著他去見黃老。

  黃老正靠在一張藤制的躺椅上,半閉著眼睛打盹,身上捂得嚴嚴實實,頭上是一頂巨大的陽傘,細密的雨絲打在陽傘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說完來意之后,黃老眼睛半睜半閉,好半天都沒有說話,他正琢磨著,老先生這是醒了沒有,黃老含含糊糊地嘟囔一句,“小周你跟他去一趟。”

  他的聲音是如此地含糊,以陳太忠這仙人的耳力,都沒聽清楚對方在說什么,倒是周瑞聽明白了,沖陳太忠使個眼色,兩人輕手輕腳地轉身走了。

  周大秘將黃老的吩咐說一遍,年輕的書記還真沒想到,會得到如此的支持。

  他甚至有點懷疑,周瑞是不是聽錯了,不過轉念一想,身為首長的身邊人,首長一個眼神,人家怕是都能猜出來具體含義,自己實在沒必要操那個閑心。

  于是他試探著約一下,今天來發改委,結果周瑞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同時還建議,不要坐趙老那輛車——有點招搖了。

  周大秘今天來得,是相對低調的,坐視陳太忠三人走程序,不過關鍵時刻,他也不怕出聲——起碼不能讓那小小的接待人員,把文件直接擱在那里。

  周某人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時間也是很寶貴的。

  待他看到,張勇紅及時地出現在這里,就猜到這是小陳那邊走漏了風聲,心里禁不住暗笑——這張勇紅裝得還挺像。

  他這么想,還真是沒冤枉陳太忠,陳某人在走出黃宅的時候,直接一個電話撥給黃漢祥,說最終結果是這樣的——您還有什么指示?

  那你跟他去吧,我正打牌呢,黃漢祥很隨意地壓了電話。

  不過此刻的張勇紅,卻是在暗暗地冒冷汗,我說黃漢祥,咱不帶像你這么坑人的——你只說陳太忠要來,尼瑪……明明是周瑞也來了。

  若是張主任知道,黃老的貼心人會跟著來,他哪里會等這么長時間?

  反正官家子弟就是這種德性,有的時候就愛玩一點小花招,張勇紅若是對黃老二這個電話比較怠慢的話,后果可就嚴重多了。

  所幸的是,張主任態度很端正,對黃家的事兒也相當上心,他一大早就吩咐人,幫我注意一下,今天恒北省陽州市或者北崇區有人來了,提醒我一下。

  待聽說來人進了高司長的辦公室,他才溜溜達達地走過來,假意要尋找高司長,實則是要過問此事。

  不成想一眼看去,他的魂兒好懸嚇沒了:我靠,周瑞跟著來了?

  至于說周秘書表示的“順便走走”,這話只有傻瓜才會當真——沒黃老的授意,周瑞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在發改委這個要害部門。

  所以他就很直接地發問,“小高,周主任來辦什么事?”

  李強聽得直接大腦宕機,這周部長,啥時候又成了周主任?

  不過,主任一詞可大可小,一般來說,稱某個干部為主任,是表示此人為官身,還有一定的職務——遇上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這也不算冒犯。

  “陽州市的油頁巖項目,”高司長站在那里,面無表情地回答,心說您趕得這么巧,怎么會不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呢?

  “那你趕緊拿去批,”張勇紅臉一沉,他其實不是對方的分管領導,但他是副主任,命令個司長還是沒問題的——小高身后也有人,可是……誰能跟黃家比?

  事實上,他兩人之間還有點小恩怨——同在一個部委,級別也沒差多少,在張主任還是司局級干部的時候,小高這個新銳仗著有人撐腰,對他這個老同志也有過不恭敬。

  “可是……這么大的項目,一點自有資金都沒有,”高司長低聲嘀咕一句。

  “誰說跑項目一定要自有資金了?”張勇紅的反駁跟著就過來了,“這涉及到國家能源安全,你這么生搬硬套,早晚要犯錯誤的。”

  “我……我知道了,”高司長猶豫一下,硬著頭皮回答,今天這個情況太詭異了,尤其是那個周主任,給他的感覺很不好,于是只能暫時退讓一下。

  “哼,”李強氣得哼一聲,尼瑪,你教訓我的時候,很是理直氣壯嘛,同樣的“能源安全”,出自張主任的口,你就不敢辯駁了?

  “李書記也強調過能源安全,”就在這時,那周主任淡淡地發話,“不過高司長認為,地級市也該為國家能源安全分憂解難。”

  你!高司長淡淡地看周瑞一眼,心中生出無限的怨氣——有你這么打臉的嗎?

  周大秘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老首長親自過問的項目,你一個小小的司長就要口出狂言加以否認——不狠抽你兩下,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周主任這話還算好聽的,旁邊那年輕人的話才更陰損,“能源安全地方有責任,那我覺得國防安全,地方也有責任……我能否自己籌備軍費,組建地方部隊?購買先進武器?”

  “胡說八道,”張勇紅狠狠地瞪此人一眼,他其實知道,這貨就是陳太忠,“軍費是地方能惦記的嗎?你把中央軍委當成什么了?”

  “原來還是要中央統一規劃啊,”陳太忠冷冷一笑,他也從黃二伯那里聽說了,張勇紅算是親黃家的,而張主任這問話,其實是別有玄奧的。

  他不會誤傷友軍,所以陰陽怪氣地說一句,“我還以為地方的責任很重大,啥都要管。”

  “你是陳太忠?”高司長眼睛一瞇,敢這么肆無忌憚胡說八道的,也只有傳說中黃家的希望之星了。

  “沒錯,我就是出不起錢的北崇區委書記,”陳太忠淡淡地一笑,“高司長只管批評我吧,反正我窮……別人的冷遇和嘲諷,也習慣了。”

  嘖,高司長被這陰陽怪氣的話弄得無言以對,不過,他真沒有硬扛黃家的心理準備,更沒有這個決心——他還年輕,他還有大好的前程。

  想一想之后,他苦笑一聲,“陳書記,對于屠先生所說的,汽車產業沒必要搞品牌……你怎么看?”

  這個問話,其實算是個瞬移,不過在場的,全是官場精英,瞬間就理解了這個問話的意思,陳太忠很直接地回答,“那是混蛋說法。”

  汗!高司長能做的,只有瀑布汗了,真不愧是黃家力捧的明星,在黃家勢力之外都能建功立業的小牛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解釋,“但是這個觀點,目前很有市場。”

  “咱發改委要做的,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張勇紅很不滿意地哼一聲,“人云亦云的話,要咱們發改委干什么?”

  “張主任這話說得太對了,”面對諸般圍攻,高司長笑著點點頭,轉頭看一眼周瑞,“這位周主任,不知道您是?”

  他是典型的首鼠兩端的人,只會盲從于權威,若是這周主任足夠強大,他絕對會極力促成此事,以免引火燒身。

  “我不是什么主任,”周瑞淡淡地回答。

  “這是黃老的貼身秘書,”張勇紅跟小高之間,沒有那種解不開的深仇大恨,所以他點出了周瑞的身份,“小高,你今天前后矛盾的話,都被周主任看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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