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聶啟明說得確實一點不錯,何宗良很低調地去見陳太忠,想的就是跟此人保持適當的溝通,這原因很簡單,他不是鐵桿的杜系人馬。
省委大管家,是必須要跟著杜老板的指揮棒轉的,而且他也沒有跟杜毅抗衡的本錢,正是因為如此,在對待文明辦的態度上,他必須保持一種不甚支持的態度。
然而,也正是因為本錢不是很足,他不愿意往死里得罪陳太忠,尤其要命的是,他知道杜毅疏離文明辦,不僅僅是因為陳太忠在那里折騰,更關鍵的是,文明辦受到了又辦的表彰。
文明辦為什么能受到表彰?那又牽扯上了一號的講話精神,這個精神是想進綱要的,得到了黃老的支持,而又多少跟精神文明掛鉤。
杜書記所在的這個派系,對這個精神進綱要暫時持沉默態度,倒未必是不支持,不過就算支持,也得換點劃得來的東西才行。
這就是說,明年一旦有什么變故,杜毅很可能改變對文明辦的態度一依舊是跟陳太忠無關,關于這一點,何宗良看得也很清楚。
這就是未來可能的大勢,杜書記做為一把手,輾轉騰挪的空間很大,而緊跟杜老板指揮棒的何宗良,卻只有跟著領導亦步亦趨的權力。
這個現實,顯然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何宗良就認為,有必要別跟陳太忠把關系搞得太僵、作為堂堂的省委常委”這么在意一個小正處”聽起來真是有點匪夷所思,然而還是那句話,如果這個正處是陳太忠”那么所有的不合理都是合理的。
可是貿然折節下交,也不合適,畢竟兩人地位相差懸殊,無事獻殷勤的話,這省委秘書長也未免太不值錢了,也就是正好有人想幫蒙妮文化廣場求情,何秘書長才以此事做幌子”通過聶啟明聯系陳太忠。
“真是倒霉”躺在病床上的何秘書長輕聲嘟囔一句,對他而言,昨天的事情真的是糟糕透頂了,不明不白地挨了一槍,尤其是…………那槍手十有八九是沖著陳太忠去的,他這真的是冤枉大了。
槍手開槍時所處的位置,以及當時陳太忠所在的位置,何秘書長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被誤傷了不過事發倉促,后來回想起來”他也不認為陳太忠有誘導槍手誤傷的能力和嫌疑。
反正,是很令人郁悶的事,然而更令人郁悶的是,由于此事過于嚴重,沒誰敢捂蓋子,所以杜書記居然在很短時間里”就知道了此事一何宗良稱背著我跟陳太忠勾勾搭搭啊!
按說,省委秘書長也有自由交友的權力,但是杜毅在天南的使命之一”就是打壓黃家的勢力,他做為省委大管家”卻跟黃家的利益代言人勾勾搭搭,這個現象真的有點尷尬。
所以,面對杜毅話里話外的關心,他也只能極力表現出對小陳當機立斷的賞識,而不能有任何的解釋解釋就是掩飾,誰都不傻。
不過,誰都不傻,杜毅就更不會傻了,兩人坐一坐只是因為替蒙妮文化廣場求情,這也只能蒙一蒙初入社會的學生,成熟一點的官員誰都不會相信正經是,大家都知道,適當地求個小情,能有效地拉近彼此雙方的距離。
對于這一點,何宗良是同樣地清楚,所以這一起槍擊案,他損失的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希望不會被人通知回家養病吧?
何秘書長在經受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杜毅卻是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杜書記正在做一件頗為他前任所詬病的事情,繼續插手專業人士的領域不就是個薛繼忠嗎?你們既然抓瞎,那我也能想一想辦法。
別說,杜毅在北京的關系,也不是那么懵懂的,還不到中午,僅憑著“,薛繼忠”這三個字,再加上“開了一個保安公司”的線索,他居然找到了線索,然而這個線索里所蘊含的真相,卻是他最不想面對的,“跟藍家關系密切?”
薛繼忠搞的這個保安公司并不大,一個總經理幾個職員,主要是承接一些安保業務,順便還對一些社會人員做點安保培訓這年頭有安保需求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聽起來很人畜無害,可事實并不是這樣的,這個安保公司的出場費用相當地高,以至于京城用得起他們的人都不是很多,但是承攬的業務,也從來沒有砸鍋的,天大的事情都擺得平。
所以,該公司的業務量不算大,利潤卻不低,夾其是公司就沒幾個人,既不張揚也不起眼,但是探析過這家公司背景的人才知道,這公司背后,就是藍家人在支持。
以藍家的地位,支持這么一個不怎么賺錢的小公司,似乎沒啥必要,但是家大業大的主兒,也不在乎支持這么個小公司,圖的就是兩個字:方便!
沒錯,就是圖個方便,想一想王宏偉、田立平甚至黃漢祥手上都有干臟活的人,藍家也少不了這種人,套個公司,有啥不是很方便或者值得出頭的事情,用一下就行了。
杜毅知道這個消息之后,心里真是惡心到不得了,你藍家伸手天南未果,就給我整出這種事兒來?沒錯,天南是黃家的傳統地盤,但是同時,我才是天南的一把手!
然而,他能做的調查,也就走到此為止了,再往下陳太忠能做的事情,他真的不合適去做,指玟、剛之類的東西,那是不好取到了,最多也就通過表格什么的落實個血型回來。
當然,杜毅實際能指使的力量,遠遠不止這么一點,但是他要考慮”自己這么做的后果”不客氣地說一句,就算把蒙藝換到他這個角色,這今后果也依然要考慮。
因為這不是一個省委書記能獨自決斷的事情”雖然……他非常期望能獨自決斷。
還是那句話,做到省委書記,背后沒人是不可能的,這么做的話,那就意味著向藍家發出不友善信息,意味著戰爭的苗頭,而且最關鍵的是……他不是代表自己在宣戰。
能獨自做出決斷的省委書記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如說磐石省的書記黃和祥,因為身處派系核心,就具備這樣的能力,但饒是如此,換給他也依舊少不了要綜合考慮。
事情發展到眼下,杜毅是不想跟天南這幫人再說什么了但是想處理好這件事,他必然要求助于、請示于某些人,而不是破門而入,直接不講理地提取薛繼忠的指紋或者剛 但是這種事兒,黃家就做得出來慫恿幾個小警察,去一個保安公司調查,算多大的事兒?你敢拽出藍家的背景,我就敢拽出黃家來這可以算到意氣之爭里。
一直以來,杜毅都是想把此事摸清理順之后,再做一把文章槍擊案性質是很嚴重,真的不能令人容忍,但他終究是天南一把手未落實清楚情況就四下放風,不是一個省委書記的做派和氣度。
然而眼下既然最壞的猜想出現了他就覺得一力承擔此事有點不負責任,需要跟上面有些充分的交流才好……
“還沒找到陳太忠嗎?”警察廳的焦廳長著急得滴溜溜亂轉,這件事里最受夾縫氣的就是他了,他是指定負責的副廳長,竇廳長跟陳太忠賣個小交情,受抱怨的是他,現在國安解除了監聽,卻聯系不上陳太忠,被抱怨的依舊是他。
“剛才他在文明辦出現了一下,等我們聯系的時候,他已經走了”,”回答的警察也是愁眉苦臉,“要不,請竇廳跟秦連成打個招呼,讓文明辦配合一下找人?”,“這都是什么事兒嘛,看國丈這幫小子搞的”焦保國氣得在屋里走來走去,“人家要你停了監聽,你就停了唄,哼,一個個都挺有主見,現在停了都晚了,算了…………我跟廳長打個電話探個口風吧。”,一個電話打過去之后,焦廳長頓時輕松了起來,“好了,陳太忠已經把指紋傳真過去了,井息會盡快回來的…………你們也別只等他啊,萬一不是這個人呢?都給我干活去。”
夏大力能通過蒙勤勤找陳太忠,竇明輝則是能直接聯系老黃家,知道陳太忠就算失蹤了,卻還在干活……這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竇廳果然厲害”,小警察滿是佩服地嘆口氣,咱一幫人都找不到陳太忠,竇廳長坐在辦公室,卻是能知道發生在北京的事情,這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
然而能跟黃家打探消息的,并不僅僅是竇廳長一個,蔣世方也有這樣的渠道,于是不多時,蔣省長在辦公室發出一聲感慨,“嘖,還真是……”,黃家也沒去薛繼忠的公司,而是通過幾個接觸過薛繼忠的人,了解了一下詳情,尤其是受過傷的部位特征,現在九成已經斷定此人的身份,只差找到記載指玟的檔案了。
杜毅震怒(下)
蒙勤勤終于找到了陳太忠,這通找也真不容易,她是先聯系她的堂姐,蒙曉艷從張馨處得到了消息,這才輾轉聯系上的。
“夏大力啊,我知道了,等一會兒我再聯系一下北京,看看能不能確定了人,有消息我聯系他”陳太忠正在一家賓館里跟林瑩激情相擁,海潮集團的小公主面色潮紅,按著他那只在自己胸前作怪的大手,微微喘息著。
“嗯?”蒙勤勤也聽到電話那邊,似乎氣氛有點異樣,她看一下表,現在才十一點二十,“你現在不能給北京打個電話?”,“現在啊…………不方便,我得用那個手機號打”陳太忠好不容易找個跟自己沒啥瓜葛、又夠檔次的酒店,“他們說撤掉監聽了,我得信呢,好了就這樣。”,掛了電話之后,他就除去身上最后兩件衣服,林瑩閉著眼睛,任他除去最后一絲障礙似乎這樣就可以視而不見一般。
就在他將身子伏上來之際她微微張開眼睛,輕聲地問一句,“這個秦科長是個女的?”,“蒙老板的女兒”陳太忠隨口回答她,然后就去分她的腿,不成想小林總雙腿閉得挺緊,“先親親我…………你膽子真大,蒙藝的女兒也敢碰。”
“胡說什么呢”,”陳某人的大嘴在她胸前亂拱含含糊糊地回答,“只是普通朋友,我跟她就不可能。”,“那個張馨……總是可能的吧?”,林瑩對那位個頭比自己高、粉色皮膚的女性耿耿于懷,因為這個房間,都是用她的身份證訂的。
“那當然了,要我把她叫進來嗎?”陳太忠的舌頭在忙碌著,手卻去抓手機不成想被她堅決地拽住了,“不許,我在的時候,只跟你一個人在……其他時候我不管稱!”
“好吧”陳太忠探手關了手機接著又用膝姜去分她的腿,這次卻很容易地分開了,接著她“咝”,地倒吸一口涼氣,雙腿微微一合,伸手去推他的胸脯,“輕點幾”,“哦”,陳太忠也舒爽地哼一聲,再次迷失在那層巒疊翠的曲徑通幽中……
等兩人穿好衣服,再次人模狗樣地走出來的時候就是十二點半了,不過令賓館前臺的服務員側目的是那個嬌艷女子,走路似乎有點……不利索?
林瑩心思何等地細密,跟著他走出去之后,才狠狠地一掐他的胳膊,“都怪你,害得那些小屁孩兒都用那種眼光看我”
冬天大家都穿得不少,陳太忠更是皮糙肉厚,他微微一笑,“還不是你自己逞強,一定要把我弄出來?早跟你說了,叫上張馨一起嘛。”
“……”,林瑩嘿然無語,抬手將一輛別克車中控鎖打開,將鑰匙向他手里一塞,“磨得有點疼,你開吧。”,汽車駛入一家酒店,進了包間之后,陳太忠才摸出另一個手機,開機給陰京華打電話。
“確定了,就是薛繼忠,指紋和血型都吻合”陰總知道他要問什么,于是直截了當地回答,“是分鐘以前,還有別人也知道了。”,“誰知道了?”陳太忠聽得有點奇怪。
“嘿嘿”,陰京華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就這么掛了電話,林瑩見陳太忠怔怔地呆在那里發愣,等了好一陣才輕聲發問,“確定了…………是藍家人干的?”,“嗯”,陳太忠點點頭,這棵藤纏樹纏得有點緊,不過他也不能泄露太多機密,只是皺一皺眉頭,“奇怪,他們不是撤出天南了嗎?”
“呵呵,這可是好事兒”,林瑩聽得笑了起來,海潮集團跟藍家是徹底不對盤,前一陣差一點被人惡意收購,耳聽得藍家居然敢槍擊省委常委,那自然心情大好。
陳太忠看她一眼,繼續拿著手機打電話,這次他要通的是竇明輝,“竇廳,指紋對比出來了,確定這個人是薛繼忠………,發協查通報吧。”
“發什么協查通報?我正要跟部里匯報呢……我也是才聽說這個消息”,竇明輝嘆口氣,合著他就是知道的“別人”,然而,他不是唯一的別人,“是蔣省長通知我的。”
陳太忠皺著眉頭又打電話給夏大力,合著夏書記也知道了一是聽竇廳長匯報的。
蔣世方?掛了這個電話之后,他才細細地品味一下,蔣省長這是要干什么?
“蔣世方……這是要干什么?”此時杜毅也在琢磨這個問題,這家伙是單單地為了脫身呢,還是別有企圖?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又來個電話,那邊有人抱怨,“老杜呀,你這個事兒處理得有問題,現在蔣世方搶在你前面了,嘖……好歹你才是省委書記。”
我下面是一幫不聽話的家伙,杜毅心里這個氣,來電話的這位在體制邊緣混,他說話也不用太客氣,“你覺得,憑這點事就能讓我被動?”
“這可難說,捅破天的大事啊”,那邊嘆口氣,又指責他的不是,“老杜你該在下面多用用勁兒,不該像上午這么折騰,別人萬一懷疑你掌控局面的能力,那,“……”,上午的時候,杜毅是有點心急了”尤其是他在不能確定殺手就是藍家人的時候”不但請示了自家人,還四處找人打聽薛繼忠的底細一這不是一個省委書記該做的。
“我的秘書長被槍擊了……”,我不折騰能行嗎?”杜書記冷哼一聲,掛斷了電話”要不說這話真的在人說,別人可以指責他杜某人不穩重,他卻是可以強調,我是心系下面的干部~怎么可能不生氣?
當然,到底誰說的話最權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杜毅這個說法也是站得住腳的~只是如此一來,他就不好拿夏大力等人做文章了,否則的話,難免還是要被人懷疑掌控能力。
然而,杜毅的心思已經不在這點小事上面了,掛了電話之后,他再次地陷入思索里:別人都已經在懷疑”姓蔣的可能借這個意外逼宮了蔣世方你到底要干什么?
杜書記的困惑還遠遠不止這一些,眼下的他,叫真正的內憂外困,省里一幫人不聽話,蔣世方側伏在一邊”外面才更麻煩:兇手跟藍家有關系,這應該怎么做啊?
“查,一查到底”,終究是省委書記,杜毅還是有點決斷的,沉吟半分鐘之后”終于做出了破登沉舟的決定,這些紛擾我都不管了,就事論事、排除一切地查”至于說指使者、瀆職者想過我這一關一亮出你們的底牌吧。
“一查到底?好事,我支持”蔣世方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他著急打探消息,固然是想讓自己徹底脫身,同時也不無擠兌杜毅的意思。
當然,他也沒指望著,杜毅會因此而被調整,能收到眼下這個結果,已經算是滿意了杜毅你終于頂上去跟藍家掐了,讓你再耍滑頭!
大約是下午三點的時候,一群警察包圍了那家保安公司,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門而入,遺憾的是,公司里空無一人,人全跑了。
是跑了,而不是沒上班,公司里電腦都在,但是四處飄落的紙張、門大開的文件柜以及凌亂倒地的椅子,能證明這些人跑得有多么慌張。
帶隊的警察見怪不怪,先安排技術人員提取各種證物,又安排人值守,然后才輕嘆一聲,“來得晚子一點。”
其實,這已經不算晚了,當地警方很有些人知道這家公司不簡單,也就是部里發話了,說是天南警方能確定,這里是兇手的窩集。
尤其是傳真過來的文件上,不但說天南警方正在趕來,末尾更是省委書記、省政法委書記和省警察廳長共同簽字署名。
而且天南省委書記杜毅還給中組部的常務副打了電話,希望組織上能高度重視省部級干部被刺殺的惡性案件,通過組織渠道,向當地警方強調一下案件的嚴重性。
中組部的常務副那可走了不得的,杜書記跟人家也不是很熟,按一般的官場規矩來說,他打這個電話真的太冒昧了,就算有不得不說的事兒,最好也是先托人吹個風兒的好。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才反應出了杜毅“公事公辦”的意思,畢竟他是有權力反應這種惡性案件的,而且也有意無意地撇清跟藍家的瓜葛反正他沒把電話打到中組部老大那兒,這也算留了一份情面。
常務副其實也聽說這事兒了,撇開何宗良是省委常委不說一何秘書長的檔案和關系,可就在中組部呢,這么大的事兒,誰能不知道?
這種雙重壓力之下,京城警方出動得還是不夠迅速,關鍵就是大家不摸里面這個味道查這個公司可以,我總得跟我背后的人請示一下吧?
這請示就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大家打聽一陣之后,確定天南那邊是鐵下心思要按程序辦事了,而且帶了證據的天南警方正在趕來,這才派出隊伍抓人的。
不過事實上,這家公司的人早就跑了,勘測現場的警察根據一杯新沖好還沒喝的茶水判斷,“已經是室溫了,跑了最少一個半小時,一個半小時之前是一點半,這里一點半不上班,也就是說……應該是上午上班后不久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