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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9-2850支付代價

  按道理,殷放是該給陳太忠打電話,以他注重級別的性格,也該給一個正處打電話,而不是給一個企業的正科待遇打電話那樣太跌份兒了。

  這么想的人絕對是沒錯的,但是遺憾的是,昨天晚上陳太忠托蔣君蓉傳話,殷市長表示自己收到消息了,托她回復,卻并沒有打電話給陳主任一這事兒真的有點丟人,而他還想維持一個市長該有的尊嚴。

  有些不靠譜的尊嚴,維持起來真的很辛苦,像今天劉曉lì被門崗攔住了,殷放想再給陳太忠打電話,那就有點來不及了,人家事先跟他通氣了,他也沒回個電話,到現在把人頂走了,他打電話給陳太忠的話一他該說些什么呢?

  換個正處的話,殷市長倒也不怕打這個電話,但是陳主任哪里是一般正處可以比肩的?手眼通天背后能人無數,人不在鳳凰,鳳凰卻到處都是他的傳說。

  按說,兩人在北京見過一面,也不是完全沒辦法溝通,可問題的關鍵是,姓陳的不但能力強手段多,還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人家已經給過他殷市長面子了,而他這里重視不夠,這顯然就有不買帳的嫌疑事實上,殷放認為,張愛國來接人,應該都走出于陳太忠授意的。

  所以他做出了判斷,我現在找陳太忠,還真不如去找張愛國,堂堂一市之長正廳級干部去聯系個小科長……好吧,這起碼算是禮賢下士想必那家伙也不能不給我面子。

然而張廠長的回答,再次讓殷市長震驚了,他終于明白說起陳太忠來,為什么別人都是一臉異樣的表情~這廝在沉吟一陣之后,居然吞吞吐吐地表示,“今天下午,“…哎呀,我從領導那兒領了任務,您讓我先跟領導請示一下行嗎?”真是有什么樣的領導,就有什么樣的下屬!殷放氣得差一點就摔了電話一你搞清楚老子堂堂的一個正廳,在跟你說話啊  囂張,真的太囂張了,殷市長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然而,想到對方嘴里的領導必然是陳太忠,他強行提醒自己:制怒必須制怒!換個角度,換個角度來考慮!

  這家伙是欺負我夠不著他!殷放的腦瓜一旦轉動起來,也是很快的,沒錯,疾風是科委的企業要說任命大廠長,市里還能略略發表意見的話,副廠長這職位,外面的人真的不好置喙。

  這種鞭長莫及的感覺,就像當年蒙藝想照顧陳太忠而不得一樣,隔了級別有些勁兒就真的不好用了。

  “這是應該的,我并無意干擾你的工作”,殷市長想清楚了氣兒也就平了,不過想到下面人做事的不可預測性,尤其是他面對的,是連出名強勢的章堯東,都不得不恭送出境的勢力,他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明白一點好。

  否則的話,對方繼續裝聾作啞,他的面子還得繼續掉,“還有,聽說商報的小劉你接過去了,她可是來采訪市政府的……,…上午接待她的,是兩個臨時工,結果讓你把人接走了。”

  陳太忠正要去參加文化廳舉辦的一個座談會,就接到了張愛國打來的電話,他琢磨一下,“愛國你看著辦,你想答應就答應,想不答應就不答應……你決定的,我都支持。”

  “頭兒,老板,領導……你等一等再說”,張愛國真是受寵若驚了,他哪里決定得了這樣的事情?“給我打電話的,是殷放。”

  “我知道是殷放,殷放又怎么樣?”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不過是蔣世方的一條狗,你全權代表我呢,怎么就不能跟他談?你搞清楚,“…面子,我給過他了。”領導這“…真的是大牛了,張愛國聽得只有苦笑的份兒了,很多時候市井中人都敢吹噓一下,說不把市長局長什么的放在眼里,但是陳主任,可不是市井中人。

  而且他絕對相信,自家領導說得到做得到,敢這么說就是有這么份底氣,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有些無奈,這個抉擇權落在他身上,這擔子…,豐點重啊。

  “我覺得,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吧”,一個小科長,對一個處長,居然建議起一個廳長的前途了,“殷放剛才跟我打招呼的時候很客氣,但是這客氣,肯定不是沖著我來的。”

  “那是你的事兒了”,陳太忠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不多時,張愛國和劉曉lì直奔金烏而去,殷放從豐政府調來的一輛金杯面包車跟在后面不遠,再往后還有天B95006的奧迪——這是吳言的車,天是鳳凰,95是市政府的,006是白市長排下來的座次。但是這次去金烏,他們可不是主角,張愛國早就做好了以黑對黑的準備了,所以車隊后面有一輛警車之外,車隊之后一公里,還有四輛車遠遠地尾隨。

  陳主任在金烏,真的是沒什么勢力,但是正經在金烏玩得好的主兒,也不可能忽略了陳主任、企業想發展,必須由縣里走向市里,總有一些關卡是邁不過去的,金烏有些礦,是六親不認的,在礦區中行駛,就連車尾的吳言都有點疑惑,“走這種小路做什么?張愛國這是腦子缺弦兒吧?”她話音未落,車隊在前面就停下了,幾塊石頭擋住了山路一這往往是意味著某些代價。

  打頭的桑塔納停下了,司機探出頭來~這個司機已經不是張愛國了,而是張愛國的司機,張廠長雖然只是個科級干部,但是背靠疾風這種大廠,也身嬌肉貴地當領導了。

  所以探頭出來的這位,也僅僅是他的跟班而已然而這跟班卻是毫不含糊直著嗓子喊了起來,“我井,鳳凰科委陳書記的車趕緊把石頭給我搬開……要不,全鄉都去看守所啊。”

  鳳凰科委的………,陳書記,這個稱呼本來就很離譜了,更別說全鄉都去看守所這種話了,可是你別說,偏偏是這種話喊出來之后,路邊跳出幾個衣著非常土氣的人來。

  然而這些人只是衣著土氣相貌氣質卻不像山民,尤其打頭的那廝,皮膚雖然微黑,眼神可精明得很,他笑一笑,又看看后面的車隊,“陳書記的車啊,領導們……這是要去哪兒?”

  “路過,去哪兒也不去礦上”,司機從車里翻出行車證,給對方看一眼,“給我搬開石頭。”

  “真走路過?”這位笑瞇瞇地發問了。

  “你小子沒完了?非要把我們請到礦上是不是?”司機眉頭一皺”結果那位馬上一揚下巴,“大家,趕緊的,搬開石頭。”

  到后來吳言才知道,金烏這邊的山里,其實是有不少小路的,認得路的話抄小路近,不過這些鄉間小路非常排斥外人接近,所以就設置路障。

  這個路障跟正林的不一樣,多數不是為了收費,有的是防止拉煤的大車橫沖直撞地路過”有的就是礦上防著別人檢查,或者有人來摸底。

  陳太忠這名頭,確實是好用,走了一個小時出頭,就到了養殖場,面對空蕩蕩的圍欄,附近找些村民們一問,真的是什么都清楚了。

  事實上,對吳言來說,弄到圍欄里沒東西,就可以轉身走人了一然后等金烏縣來解釋就行,不過同行的有個劉曉lì,人家要報道就要有采訪,當然,白市長也不排斥做一些簡單的現場了解,總之金烏這次是倒霉定了。

  在了解這個養殖場的過程中,有些來歷不明的主兒,試圖接近這個車隊,警察們在外面攆人,結果從這邊攆開,又從那邊過來了。

  這時候,張愛國的安排就派上了用場,后面的幾輛車下來些彪形大漢,直接抓住這些人往車上塞口警察們要講理,但是他們可不講理。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村民們還猶猶豫豫的,琢磨有些話該不該講,眼見那些跟養殖場搭得上線兒的主兒,不是直接被弄到車上去,就是嚇跑了,大家自然也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了。

  大致了解完情況,差不多天就要黑了,這時候鄉里也知道有市領導來突擊檢查,鄉長和書記沒命地趕過來的時候,車隊啟動,浩浩蕩蕩地直奔金烏縣城而去。

  這時候就看出抄小路的好處了,從大路回來雖然好走,但是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才抵達湖西區,然后……”,呂清平的金烏二號車一天B63002從后面追了上來。

  呂縣長這是真的著急了,他并沒有從《鳳凰日報》那里得到消息一畢竟那是市委的報紙,而且日報社這幫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變數,哪里敢亂說話?

  但是吳言離奇地出現在養殖場,這就是大問題了,而且帶了相當多的人,還不講理地抓了幾個人,誰都知道吳市長是章書記的愛將,呂清平聽到這個消息,嚇得差一點心臟病突發。

  空殼項目被揪出來,就已經很慘了,再涉及殷市長和章書記的斗法,他真的別無選擇,必須第一時間追上來解釋。

  但是吳市長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電話不接,也不理會那打著雙閃拼命變燈的沙漠王,車隊穩穩地向前開。2囤章支付代價(下)

  呂清平眼見不是個事兒,索性一咬牙,車躥到了車隊最前方,要司機減速壓住車隊,不成想打頭的桑塔納減速之后,里面探出半個腦袋,“呂清平你要干什么?”

  “咦?”呂縣長只覺得此人相當地眼熟,而且人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這是誰呀?

  他追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并沒有反應過來打頭的車是科委的,而且在現場調查的時候,張愛國也相當地低調沒人知道科委的人也參與了此事。

  “這好像是科委的人”,司機眼尖,認出了張愛國”“他好像……”好像是陳太忠的人。”

  我井…“呂清平聽到這話,臉上登時一片慘然,司機下車來開車門,他猶豫一下”竟然不敢伸腳下車。

  他不敢下車,張愛國卻是下了車,走到前面冷哼一聲,“呂縣長,老呂…,你這是打算針對吳市長,人為制造一起車禍?”

  就他說話的功夫,后面的車隊又動了,從這兩輛車的右側呼嘯而去,呂清平呆呆地看了張愛國半天,才艱難地咽口唾沫,“星火計劃是殷放的主意,我沒有針對科委的意思。”

  張愛國冷冷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好半天才搖搖頭”嘆口氣轉身離開,“省委文明辦高度重視此事,老呂你識相一點巴”

  省委文明辦……呂清平的臉色,越發地慘白了,這區區的五個字”成為了壓垮驂駐的最后一根稻草,這件事里,他不但得罪了吳言和許純良,還得罪了陳太忠,這三方的壓力加起來,也只有殷放能救他了。

  他怔怔地坐了差不多五分鐘”才摸出手機撥個號碼,“殷市長,我是小呂”想面見您一下,檢討一個嚴重錯誤………

  “這個錯誤”你去跟吳言檢討吧”,殷放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他的語氣很淡,卻有不容人置疑的威嚴。

  “吳市長不聽我解釋”,呂縣長抓住機會,他苦笑一聲,見縫插針地挑撥,“也不接我的電話,我承認是我失察了……,…”

  然而,殷放雖然對基層工作不是很熟悉,可是對機關里這套勾心斗角,真的是再精通不過了,聽到這里就冷冷地打斷他,“吳言同志是我派過去的。”

  呂清平的身子終于軟綿綿地癱在車里。

  這句話說完,殷市長就壓了電話,心里冷哼一聲,想挑撥我跟章堯東斗?你還嫩點!

  這是他今天意外收獲到的驚喜,張愛國跟陳太忠溝通過之后,又給殷市長去了電話,希望這個調查行動,能得到市政府的一些幫助。

  殷放一聽,總算是放心了,就說這個沒問題,我這兒給你安排人,搞一次突擊檢查,不成想張廠長又提出,說是最好能讓吳市長帶隊來,要不然難免有人要想歪。

  他提這個建議,是因為知道許主任不想跟殷放善罷甘休,而他是陳太忠的人,太目無大主任也不好,吳言帶隊的話,他的責任就要小一些。

  殷放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金烏的事兒捅出去的話,雖然跟吳言沒啥關系,但是小吳確實是分管農林水的,萬一讓人懷疑他有針對性,然后章堯東這邊一反彈沒準殷市長都要落個失察的嫌疑。

  但是他不能保證用得動吳言,按說市長指派副市長干活是天經地義的,可吳市長是章堯東的人,她不需要拒絕,只要把事情拖一拖,陳太忠那邊沒準就又要跳腳、想到這里,他禁不住又要感慨一句:麻痹的,從來沒想過,基層工作這么難做。

  事實證明,殷市長揣摩人心是很有一套的,一開始的時候吳言果然有一點猶豫,說是我現在正在跟水利局談明年水資源協調的問題,馬上還要有個會。

  不過殷放沒想到的是,他一說省委文明辦也挺關注此事,吳市長那邊立刻就表示,既然涉及到咱鳳凰的形象了,我現在就往那邊走。

  這陳太忠的威力,真不是一般地大,殷放猜得出來人家是賣誰的面子,然而正是因為猜出來了,他這才反應過來,陳太忠一開始就讓蔣君蓉遞話過來,是多么給他面子。

  一直以來,殷市長都認為,科委若是對自己吩咐的撥款有意見,最大的阻力應該來自于許純良,那也是個刺頭,所以他才在第一時間跟許主任敲定此事。

  而現在看來,晏然不是這么回事,陳太忠都不需要回來,直接把名字擺出來,就有太多的人買賬了,而操作此事的,僅僅是一個前通訊員就夠了。

  不管怎么說,殷市長很高興小吳能配合,等他知道趕到養殖場的人,確實什么都沒看到的時候,就走出會場,給陳太忠去個電話,也是投桃報李的意思,我已經派人配合了~沒錯,這個時候就可以打電話了。

  當然,他打這個電話”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說假期這兩天,我要留在鳳凰熟悉環境,井主任你要是能回來”希望能跟你、還有許純良,一起坐一坐,吃個便飯。

  殷市長做為機關出來的干部,人情往來這方面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他分析得很明白,許純良一直沒露頭,這就是有點抵觸他”沒準那小伙子還轉不過這個彎子來,甚至人家可能懷疑,他是知情的,得了好處跟金烏一起算計科委。

  這個可能性還很大,殷放自問,若是把自己擺在許純良的位置上,定然會生出這樣的疑心來”那么這就是這件事最后的手尾了,處理好了就能不留后患。

臨時拍個腦門子,就能產生這么多陷阱、明擺著的,還有隱形的,以殷市長這種縝密的思路,自然會被嚇出一身冷汗:這就是基層工作啊  哎呀,合著愛國放了殷放一馬,陳太忠聽得也有點無奈,然而他做出讓張愛國做主的決定的時候,心里也未嘗沒有想著要放殷放一馬一普通的科級干弈,真的敢得罪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嗎?

  鳳凰真的不合適再亂了,一年多時間,已經換了兩任市長,再換下去”沒準黃家人都要嘀咕了一你折騰個什么勁兒嘛。

  一個城市隨便換市長,這種現象真的是不值得鼓勵”每一個市長能力有強弱,特長也不同,這些東西重要不重要?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每個人的主政思路不會太一樣。

  城市想要發展得好,總要保證政策的延續性,頻繁地換市長,撇開組織方面的因素不提,起碼會給人一種感覺這個城市不重要,誰來當市長都行,剛熟悉了工作能上手的時候調走,那也無所謂。

  所以接了電話之后,陳太忠就表示,那行,正好我今天要回鳳凰,還跟您有點事情要談呢。

  見面能談的事,這得是什么事兒啊?殷放心里開始打鼓,不過他現在的思路,已經是大變樣了,跟陳太忠交好了,鳳凰的事情,他最少省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心。

  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殷放好不容易外放當這大市長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過在完全融入鳳凰之前,借重當地的勢力是必須的。

  許純良還真是不情愿見殷放,陳太忠做了好一陣工作,才促使他應承了下來,“我這純粹是看你的面子,你也別指望我對他有什么好臉色,而且我今天還要回素波,明天去高新區看櫸機測試。”

  所以,晚上四個人坐在一起的時候,許主任基本上就不怎么吱聲,殷放也沒指望能馬上扭轉過來這家伙的態度~生氣是正常的,不生氣才不像年輕人,才更可瑰事實上,許純良真要針對金烏的事兒說兩每,殷市長都怕自己掛不住,你現在沉默就挺好,但是同時他心里也暗暗地僥幸:我還真沒算錯,這家伙還懷恨在心呢。

  “等一上報紙,這個呂清平就要動一下了”,殷放這話是對著劉曉lì說的,但是眼角掃一眼許純良,“這個情況太惡劣了,相信市委也不會容忍的……卜許,以后市政府的工作,還需要科委大力支持,當然,你們有什么要求也盡管提。”

  這就是賣人情了,呂清平一動,又是一個縣長空缺了,這原本就是黨委的事情,殷市長又是才來鳳凰,沒什么熟人,尊重一下章書記是順水推舟。

  聽到這里,陳太忠和許純良交換個眼色,某人心里暗暗一嘆,大頭章堯東拿走了,估計殷放也要拿個把次要位子,哥們兒這組織部長當不成了……算了,純良心里的疙瘩能去就行。

  不過,他也不能滿足這么空手走了,于是插句嘴,“市長,科委的手機要測試樣機了,咱駐歐辦那塊的配合,也得抓緊。”

  嘖………你小子連這事兒都記得?殷放知道這話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動聲色地點頭,“小袁那人,干工作還是挺玩命的,只是隔著太遠,市里能做的,也就是保證資金的支持。”

  幾人談得還算可以,不過劉曉lì最后又提個要求,別看她是社會報紙的記者,手上捏了鐵定能發的稿子,就不怕跟市長說點過分的,“殷市長,搞接待的話,還是少用臨時工,有個政府形象問題。”

  “嗯”,殷市長微微點一下頭,心里卻是暗嘆:我無非被蒙蔽了一下,看看,這付出多少代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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