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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6-3137各有運道

  3136章各有運道(上)

  這次黃家兄弟來喝酒,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一喝就喝倆小時,喝了差不多四十分鐘,兩人站起身走人了。,,。

  上車之后,兄弟倆誰都沒說話,車離開院子差不多一里地,黃漢祥才出聲發話,“怎么樣,老三?”

  “還需要沉淀,沖勁兒是足夠了,”黃和祥慢條斯理地回答,他今天來看陳太忠,純粹是一時興起,因為他二哥對小家伙的印象極好,總是說這家伙值得籠絡。

  黃書記一向認為,這世界上從來不缺乏有能力的人,但是再有能力,得不到領導的賞識,那就什么都不是——想要做事,先要做人。

  黃和祥見陳太忠,也有三四面了,但是基本上沒怎么溝通過,他知道這家伙做事沒問題,今天哥倆索性是沒多少事,就過來聊一聊。

  果不其然,能對他二哥胃口的,多是性情中人,這小陳也不例外,當然,黃書記能理解年輕人的熱血澎湃,但是,也僅僅是能理解。

  不過二哥是一番好意,他也不能說太多,于是他淡淡地表示,“我的感覺是……不太好把握,他缺少敬畏之心。”

  那家伙根本就是無法無天,黃漢祥很贊成這個評價,但是從骨子里講,他自己就是個張揚狂放的主兒,于是他不滿意地皺一皺眉頭,“有敬畏之心的干部……老三你還缺嗎?”

  黃和祥點點頭,他不動聲色地回答,“二哥你說得對,真要有事需要沖鋒陷陣的話,也需要這樣能打敢沖的人。”

  拉倒吧,我知道你不以為然,黃漢祥心里哼一聲,卻是沒辦法跟這個弟弟叫真,他輕嘆一聲,“如果他只知道緊跟領導的話,現在應該跟著蒙藝去碧空了吧?”

  陳太忠可不知道,這倆在離開之后還嚼谷自己,不過他也感覺到了,這倆今天過來,絕對不是為了喝酒而喝酒。

  所以將人送走之后,他暫時也沒了床上運動的興趣,而是坐在那里發呆,就在這個時候,馬小雅發話了,“太忠,你怎么不幫張煜峰問一聲呢?”

  “問什么?”陳太忠很訝然地看著她,剛才說話,我能幫張煜峰問什么?

  “就是晚飯說的啊,張主任要掛職了,”馬小雅很愕然地看著他,她能離開于總單飛,科技部的關系是很重要的一環,而張處長也確實被幫襯她——當然,這是看在某人面子上。

  時機便利的時候,她自是要投桃報李,所以她疑惑地發問,“剛才黃三叔都說了,磐石有什么事兒,你盡管說,那你為啥不幫張煜峰打個招呼?”

  “他的事兒還早呢,我現在說有意思嗎?”陳太忠隨口答一句,然而下一刻,他眉頭一皺,“不對,不該僅僅是這個原因,我就覺得這事兒不能成,所以才沒說……我明白了!”

  他狠狠地一拍大腿,又看一眼美艷的女主播,才笑著發話,“張煜峰不能去磐石。”

  “為什么?”馬小雅還真是沒品過這個味兒來,張處長下去只是掛職,是刷任職經歷去了,到了地方上不會成為主流,也就是做點雪中送炭或者錦上添花的事情。

  說到底了,掛職很大意義上就是一種形式,簡直可以稱之為務虛,在這期間真刀真槍干的,真沒幾個人,博個好一點的評語回來才是王道,更有干部直接選擇在掛職的時候進修,索性放棄在當地的存在感——我不打擾地方,你們也別阻礙我上進,咱們相安無事。

  在這種大前因之下,掛職的工作并不是多么棘手的事情,難的是爭取一個掛職的名額,畢竟地方上的資源也有限,讓你掛職了,我們就少提一個干部起來。

  馬小雅對這些不是完全理解,但也多少有點心領神會,所以她覺得,太忠愿意爭取的話,黃和祥留個副廳的位子出來,真的是太簡單了——而張煜峰下去掛職,只要不是特別能折騰,黃書記那里根本不用操一毛錢的心。

  然后就是一年期滿,張煜峰拔腳走人,黃和祥再委派新人,其中區別,不過可能是某人晚一年提拔副廳——這就是最極端的情況了,可是對一個省委書記來說,這算多大的事兒?

  “我開始就沒想把他安排到磐石,”陳太忠實話實說,他已經想明白其中的因果了,“下面騰個位子讓上面掛職,那好說,但是……你合適指定掛職人選嗎?”

  他這個話,就又涉及到組織原則,下面讀書犧牲自己的權力空間,讓上面來掛職,這確實是配合上面的工作,很給面子,但是同時,如果下面不是那種手眼通天的大能人物,真的不方便指定掛職人選。

  除了統一安排,在個例上說,上面有意安排干部下去掛職,下面說你派誰誰誰來掛職我才接收,否則我就沒這個位置——這尼瑪不是挑釁上級領導嗎?

  所以說,下面能提的要求,最多就是我們跟科技部對口,或者說跟教育部對口,希望能派下兩個對應的干部來掛職——指定部委和司局,那是因公,指定個人的話,太難。

  想明白這一點,陳太忠就知道張煜峰的想法了,不過看到馬主播也有興趣指點一下江山,于是他饒有興致地問一句,“你知道張煜峰靠著誰嗎?”

  “他是陶司長的人吧?”馬小雅對這一點,還是相當清楚的,以前的政策法規研究辦公室,在掛牌之后改為了政策法規司,陶主任也自然變為了陶司長。

  “嗯,沒錯,”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京城里面找飯轍的,消息確實應該這么靈通,“那么,陶司長又是誰的人呢?”

  “他跟安國超走得比較近,”馬小雅對這情況,依舊是非常熟悉,然而下一刻,她就愣在了那里,“那么你的意思是說……他跟黃家不是一路的?”

  安國超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副部長,但是他在科技部里正當紅,所以很多人去查證此人的根腳,更別說馬主播正在跟這條線,她自然知道安部長的來歷。

  “他讀書定跟黃家不是一路嘛,”陳太忠聽得有點無語,你不該現在才知道這個吧?“照這個推算,張煜峰跟黃家也不是一路。”

  說到這里,他甚至想起了黃漢祥去叨擾安部長飯局的那一幕,那次老黃出現得有點魯莽,不過老安也只有賠著臉苦笑的份兒,“所以這個話,我沒必要跟黃和祥說,說了白說,還領他個人情……我這是吃飽了撐得慌嗎?”

  “官場里的人情,那里像你說的那么簡單?”聽到他這話,馬小雅反倒是不干了,她認可陳太忠的解釋,但是別忘了,她也是出身于官宦世家。

  所以她對一些官場知識,還是非常熟悉的,于是她微微一笑,“張煜峰只能說不是黃家的線,但不能說進不了黃家的陣營。”

  線和陣營,聽起來是一回事,其實還不是一回事,大致說起來,跟得緊的才叫線,比如說蒙藝走的時候,把司機郭英安排到天南省高等專科學校任副校長,別人說起來,這是蒙書記的線,哪怕老蒙已經走了,郭校長不犯大錯誤的話,也沒人會去碰他。

  但是陣營就涉及到諸多因素了,簡而言之,陣營更多地代表了利益,但是線代表的是出身。

  “我琢磨著,他沒準是想讓我把他弄到碧空呢,”陳太忠若有所思地發話,“安國超跟老蒙一回事兒,你不會不知道這個吧?”

  說到這里,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碧空,果然是碧空,在這爭辯的過程中,他終于知道了張煜峰的目的,沒錯,丫的目標,只可能是碧空。

  地方要上面下派干部掛職,真的是不好點人名,但蒙藝想要人的話,直接跟安國超或者金相實說一句就行了,小張下來掛職吧,我給他個位子。

  然后,張煜峰這就是一步登天了,在碧空有蒙藝罩著,出事兒是不可能的,更是可能借此結識蒙書記,同時又加深安國超甚至金相實對他的印象。

  這好處是如此之大,大到張處長都沒辦法開口,所以他只能這么暗示了。

  要是我把這家伙弄到天南,不知道他會是什么感覺,陳太忠想到此處,心里居然生出點惡趣味,誰讓你丫有話不好好說呢?

  當然,這僅僅是想一想罷了,首先,陳某人在天南省還真沒那么大的能量,想要安排上面的一個副廳下來掛職,是真的太不容易,而且不好指定人,跟老蒙張嘴就方便多了,其次,這是人家張煜峰自己的機緣到了。

  張主任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那樣會顯得他野心太大,但事實上,這真不是什么大事兒,撇開陳某人自己的面子不說,只說張主任屬于安國超的線兒,蒙書記順手拉扯一把,真的是太簡單了。

  要不說這官場進步,第一個強調的就是運氣,張煜峰有自己的線,同時他又結識了陳某人,而且他后來很認真地交好馬小雅,接下來這個掛職,真的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這家伙的運道,也真夠旺的,難得地,某個氣運逆天的家伙,也能發出這樣的感嘆。

  3137章各有運道(下)

  “這陳太忠真的被借調走了?”同一時刻,曹福泉坐在家里琢磨,陳太忠一開始離開的時候,他并沒有多在意,因為秦連成回答得很清楚。

  小陳在歐洲有豐富的工作經驗,是被奧申委臨時借過去用兩天,馬上就回來,要不是涉及到公務護照的問題,奧申委都不需要發這么個函——他可以直接請假。

  但是這馬上就回來,一轉眼十天過去了,這家伙都回了北京,卻是遲遲不回天南,曹秘書長就琢磨著:這家伙是不是真的借調呢?

  黃和祥說得不錯,這地球離了誰都要照轉,陳主任走了,文明辦的工作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過,隨著干部家屬調查表的分級體系的建立,抵觸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地市一級的倒還好說,文明辦一直抓得比較緊,但是像省政府的組成部門,大家反對的聲音就有點強烈,曹福泉雖然不講理習慣了,但是有人一再地在他耳邊聒噪,他也膩歪不是?

  要是陳太忠在,他可以推到陳太忠身上,那個混蛋的抗打擊能力極強,拉仇恨的水平也很高,曹秘書長就能騰出手來,做點其他工作。

  可要是姓陳的回不來了,他就得想對策了,首先,秘書長一直就想往文明辦安排自己人,其次,安排個人過去,也能頂在前面,適度地吸引點仇恨,他就不用整天被人騷擾了。

  于是第二天上班后不久,他給秦連成打個電話,要他過來一下,曹福泉做事,真的是簡單粗暴——當然,也可以稱之為是工作效率很高。

  秦主任不想來,可是他還不能不來,于是就說我這兒有點事情走不開,等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您看行嗎?

  可以啊,曹福泉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不過文明辦的姓秦和姓陳的倆主任,在他眼里那都是異類,是聽調不停宣的主兒,這種小事兒,他計較不過來——你無非就是想少跟我說幾句,反正咱倆不可能一起吃飯,對吧?

  秦主任打的確實是這種主意,不過聽曹秘書長回答得這么痛快,他心里就少了點忐忑,看來事情不大——他對這主兒的折騰勁兒,也是相當頭疼。

  不過,就在他走進秘書長辦公室的時候,還是被對方的話震驚了,“陳太忠這是借調走了,我打算從辦公廳抽調一個干部過去,充實一下文明辦的領導層。”

  你跟我說這個?秦連成真的是有點無語了,你好歹也是個省委常委呢,行事怎么能如此地不著調?

  在他看來,曹秘書長這句話的問題太多了,首先這種事情,你不該跟我說,你去跟潘劍屏說才是正道,其次,我都跟你解釋過了,陳太忠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兒,你憑什么就敢這么武斷地認為,人家真的是被借調走了呢?

  捕風捉影人云亦云,你這個態度,真的是太不嚴肅了,秦連成氣得都想笑,不過他還是很好地控制住了心態,“小陳不是真的被借調走了,他已經回北京了,再待兩天就回來了。”

  “他回北京好幾天了,我知道,”曹福泉面無表情地回答,秦連成怎么看自己,他是一點都不在意,事實上,他這么捕風捉影有他的道理,并不是秦主任想的那種不穩重。

  所謂蹊蹺處必定有緣故,曹秘書長有強烈的,安排自己人進文明辦,他就要懷疑,這是不是潘劍屏、秦連成串通好了,搞個瞞天過海,等陳太忠借調的消息確定下來之后,那邊刷地推出幾個候選人出來,那樣的話,他就被動了。

  所以這借調不管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曹福泉必須要表示出自己的必得之心,“據說北京奧申委很欣賞他的工作能力,所以我有必要考慮這個問題。”

  嗯?秦連成聽得又是一愣神,他可不知道,這消息是秘書長杜撰出來的——雖然事實上,奧申委確實對那些資料很感興趣。

  秦主任就以為,曹秘書長是從什么渠道,了解到了點東西,一時間他也有點懵,難道說奧申委發來的那個文,“借調”二字沒有寫錯?

  不過不管怎么說,他是不會被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嚇退的,于是他表示,“既然您有這樣的猜測,請您先跟潘部長溝通一下。”

  他的錯愕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但還是被曹福泉看在了眼里,秘書長心里的疑云更甚,他沉著臉發話,“我就是先要你表個態。”

  尼瑪,不敢欺負潘劍屏,你找我的碴兒?秦連成心里這個氣啊,不過他不是陳太忠,真是沒膽子硬頂對方,只得丟出個軟釘子,“我得先問一問陳太忠,才好表這個態。”

  “我倒是奇怪了,副職能做了你這個正職的主?”曹福泉眼睛一瞪,二愣子話又出口。

  “我是問一問他,是不是要借調了,”秦連成是真的火了,我就沒見過你這么不講究的省委秘書長,所以他的態度開始趨于強硬,“這個表態我是要慎重考慮的。”

  “你再慎重考慮,也動搖不了我的決心,省委秘書長管得了你文明辦,這就算通知到你了,”曹福泉一擺手,果斷地發話,“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是欺人太甚!秦連成還沒走出樓門,就拿出手機給陳太忠打電話,不過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他連著撥了三回,居然都是“您撥的手機無人接聽”。

  曹福泉站在窗口,默默地看著他撥打電話,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秦主任回到文明辦,從辦公室里拿上手包,下樓之后,正正地撞見潘部長從另一棟樓內走出,他也顧不得再給陳太忠打電話了,快步走上前去,“部長,有個事情,我要跟您匯報一下。”

  潘劍屏本來正要上車,聽到這話也不著急了,兩人低聲交談幾句之后,部長皺一皺眉頭,“這不對嘛,陳太忠跟我說得明明白白的,他是去一下就回來。”

  “打這家伙電話沒人接,”秦連成苦惱地嘆口氣,他總覺得曹福泉的消息未必可靠——因為他對秘書長不擇手段的行事方式,有深刻的體會。

  但是在沒有確切消息的時候,他只能存疑,貿然地做出判斷,將來萬一不是這么回事,那就要影響自己在部長心里的形象了。

  潘部長黑著臉沉吟一陣,猛地看到前面不遠處,曹福泉的配車緩緩地駛過,他終于不動聲色地發話,“你先聯系陳太忠再說吧。”

  他倆在這里說話,曹福泉坐在車里,冷冷地向那個方向掃一眼,鼻子里輕輕地哼一聲,低微到任何人都聽不到的那種輕哼。

  陳太忠此刻,正接受韋明河的伯父邢華開導,這是韋處長的親伯父,改姓不過是取了“興華”之意,韋明河的堂兄和堂姐,可都還姓韋。

  邢華以前是財政部的副部長,兩年前退到二線的,此人在財政部工作了二十多年,副部長就干了十來年,過兩天就是他的六十五歲生日。

  按韋明河家鄉的規矩,男過虛歲女過周歲,同樣的,按家鄉規矩,六十六歲又是一個值得大過的生日。

  昨天韋主任跟陳太忠說起來,現在的人真的太勢利了,我這伯父退到二線的時候,就沒多少人來往了,也不知道今年這個生日,能有多少重量級人物過來。

  哎呀,正好我在不是?陳主任也是有點見不得別人的勢利,就說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走了,趁著沒走的時候,提前祝個壽——不過我跟他不認識,這級別也太低,畢竟人家是副部我才是正處,你帶一份禮物去就行了。

  陳太忠出手,禮物不會太寒酸,他送上鴨蛋大小的松露兩斤多——這是舉辦酒宴時用的,又送兩斤明前獅峰龍井,然后是十萬的現金。

  結果韋明河代他送過去之后,邢華就一定要見一見陳太忠,否則的話,這禮物我不收,小韋同學再三解釋,說人家靠著黃家,要不是紅線卡著,副廳正廳的沒問題,也不求你辦事,可是做伯父的堅持——明天你把他請過來吃午飯。

  所以陳太忠就在中午過來了,略略談了幾句之后,他就發現這邢部長也是個異類——耿直得出奇,而且是非常典型的老派人的思維。

  邢部長對他也挺好奇,聊了一陣,大致了解了這個年輕人的思路之后,他就給小陳講解一些部委里的門道,這個時候,小陳同學只能將手機定為靜音,要不就太不尊重長者了。

  從本質上講,邢華就不喜歡搞那些歪門邪道,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能干這么長時間的副部長,就是我行得正走得端。

  但是同時,他也挺困惑的,現在的人真的人心壞了,別的不說,你就說我這個侄子吧,要不是他整天地哭窮,我也不會網開一面地幫他——唉,有些事情就沒辦法說清楚。

  “反正你有這個心,伯父是感謝你了,”邢部長的言談很隨和,根本看不出副部長的架子,“難得你和明河投緣,好兄弟就要互相幫助,相互監督,官場里你們這種關系,真的非常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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