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陳太忠嘆著氣從醫院里出來,側頭看一眼身邊的張愛國,“愛國。你對病人家屬的反應,有什么想法?”
兩人來到醫院。并沒有遇到想像中的圍攻,走進病房才發現,陪護兩名傷者的家屬,也不過就是三個女人一個小孩,其中一今年紀大一點的女人眼睛一瞪,網要說什么,卻被張愛國狠狠地瞪她一眼,“這是我們陳主任,你說話注意點啊。”
陳太忠的名聲。在科委可止小兒夜啼,女人當然也是聽說過的,又看到陳家人高大壯碩威風凜凜,一時間竟然不敢再說什么,只是眼淚又下來了。
陳主任很親切地慰問了兩名傷者,又關心了一下二人的飲食醫護情況,遺憾的是,傷者家屬在一邊哭哭啼啼,實在讓他有點心情不暢。
不過,一邊科委的工作人員還是記錄下了以下情況陳太忠副主任非常有同情心地拿出四百元錢來,表示是個人的一點心意,希望傷者能盡快地養好傷,重返工作崗位,更好地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添磚加瓦。
每人才兩百!但是這也怪不得陳主任,這錢實在沒法給多。就算不考慮錢的來路的問題。也要考慮到給多錢的意義,那就意味著科委在此事中理虧!
沒有明文規定。說出錢多少同責任大小有關,但是事實上,大家都這么認為,差一點被中視曝光的通德沙湖污染事件,可為佐證。
陳太忠正琢磨著為什么不見人圍攻自己,就見王凱匆匆地從門外走進來,“陳主任來了?醫生說監護室要少留人,不要影響到傷者的情緒,所以我們才”
“好了不說這個”陳太忠手一豎擺一擺,心說這個時候你還跟我扯這個,哥們兒真的有那么可怕嗎?“來,咱們出來說話”
出來一問才知道。敢情這幫人確實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的,全是打得著的集戚,施工現場的甲方辦公室里有七八個會說的在糾纏,這醫院里有十多號人呢。
不過,才才王副總網把會議精神傳達出來,醫院這幫人就呆不住了,擠著坐上科委房的產公司為他們提供的金杯面包車。一窩蜂地趕到工地去了。
“說穿了還是窮啊”王副總感觸頗深地輕唷一聲,眼角眉梢卻滿是輕松,“一說咱們這邊要養他們一輩子,這些人還不怕,一說明天簽協議公證,得”一下就都草雞了。”
“王經理,你這個心態不太合適”陳太忠心里得意,臉卻微微地一沉,緩緩地搖一搖頭。“農民工也是咱們的階級兄弟,不要用不恰當的詞語來形容,要講階級感情。
不恰當的詞語?陳主任你說怪話的水平,整個科委都知道!王凱心里覺得有點委屈,不過卻也沒有在意,“陳主任你是不知道。這幫人都快把我們逼瘋了,一口咬定一個,人六十萬,軟硬不吃,死了的那倆家屬也跟著漲價,不知道走了誰的路子,鳳凰日報的人都來了。也采訪過了,幸虧喬市長打了招呼,暫緩見報。”
喬小樹這反應當屬正常,就算跟陳太忠、跟科委的配合現在出現了點小分歧,但他終歸是分管市長,要承擔相應責任的,自然是不希望這種事情見報。
這就是鼓破萬人捶了,后蒙藝時代的影響,終于實實在在地體現出來了,鳳凰日報這種媒體都敢跳出來了,雖然還沒人出面硬撼陳太忠,但是顯然,照這么發展下去的話,這今日子怕是為期不遠了。
“鳳凰日報,有點過分啊”陳太忠哼一聲,也懶得再談此事,“王凱,照你看,這件事多長時間能處理好?”
“這,還真不好說”王經理小心翼翼地回答,只是話才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妥,這不是讓領導懷疑自己的能力嗎?說不得又補充兩句,“不過,真金白銀拿不到手的話”就算別人再忽悠,他們也得肯聽不是?”
“嗯?”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貌似很隨意地問了一句,“誰會忽悠啊?”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這么說”王凱歉意的笑一笑,又搖一搖頭,“我覺的這件事也有點古怪,這到是安全事故,可是鳳凰市哪一年還不出這么幾起?事情沒有多復雜,反響怎么會這么大呢?”
這家伙的嘴緊啊,還會帶著我繞,陳太忠又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點一點頭,心說連你也不看好我,不愿意上桿子巴結我了?
可是他轉念一想。這嘴緊的人也有嘴緊的好處,起碼能留給我一個穩重的印象,不過小子,我要是知道你跟我不是一條心,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知不覺間,陳家人的思維已經是相當地官僚化了,擱在往常,他就要為王凱不老實交待而惱怒了,可是現在他能知道嘴緊也是好處,同時還能考慮到王經理可能是別人的人,繼而做出可能的應對計劃,官場真的太能鍛煉人了。不管怎么說,陳太忠是很希望此事能盡快解決,所以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居然有意無意的問起了自己的通訊員。
“我覺得這個問題的關鍵,就在于咱們愿意給他們多少錢了”張愛國笑著回答,“反正頭兒你回來了,別人想做什么就得掂量掂量 “你少拍我的馬屁。陳太忠哼一聲,不以為意地搖一搖頭,“怕是很多人都以為我不行了呢,呵呵。”
“那就得做點什么給他們看了”張愛國很自然地回答一句,這話雖然不無慫恿的意思,卻也是正常的,沒人比他和陳主任聯系得更緊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利益共同體,他當然不會有壞心思,“也好震懾一下那些不開眼的。”
“我也是這么想的”陳太忠點點頭,臉上泛起了燦爛的笑容。
張愛國說得還真不錯。晚上陳太忠跟建委副主任李勇生吃飯的時候,就有消息傳了過來,說是傷者那邊已經將賠償金的要求降到三十萬了,可是這次輪到科委的人搖頭了就是十萬,答應就答應了,不答應我們就養著 這條件比科委一開始開出的二十萬還少了一半,不過沒辦法,誰讓大名鼎鼎的陳主任回來了呢?世易時移主客易位了。
“十萬啊”陳太忠笑一聲掛了電話,憑良心說他覺得這錢不算多,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合適去指示了,人家下面人辦事有下面辦事的章法,盡快處理完結才是正經,再說,誰能保證這不是什么技術性手段呢?
“一次性支付的話。十萬不算少了,這些人又不在編制內。”李勇生笑著點頭,說起這些他可是比陳家人權威得多。“而且腰雅斷了,活不了個大歲數,也就十來年吧,,好一點的二十來年。”
這頓飯是陳太忠請客。李主任雖然跟陳主任有過一段誤會,但是在這次事件里,他的主張非常明確,不贊成對科委的房地產公司做停工罰款等處理。
建委最終的意思還沒下來,在這件事情上,建委也有分歧,有人認為有必要狠狠地罰一下承建公司和科委的公司安全生產事故嘛,科委又有錢,還正好能體現出建委的職能。
有人認為應該適可而止,大家都是公家單位,搞得太過分的話,難免要寒了兄弟單位的心。走個過場給大家看不就完了?
李主任的立場是:建議科委停工自查實在沒辦法,遇上這種事,不停工是不現實的。就算建委說你不用停工,科委的人也不可能不 不過雖然這也是停工,但自己停工和建委勒令停工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家把安全措施搞好了,安規強調了之后,想什么時候復工就復工了。無須等建委的指最多交一份復工報告,那就是程序上的事情了。但是罰款,李主任不認為應該罰款,科委和建委本來就是有合作的兄弟單位,何必搞得那么形式化呢?
陳太忠知道了他這主張,當然要請他吃飯了,難得啊,在風雨飄搖中能遇到一只堅定支持的手,老李這人身上有毛病沒有?有,恐怕還不少呢。但是人家既然支持咱,咱就要親近,這就叫黨同伐異!
當然,他不會覺得自己真的陷入危機了,也不會因此而多么感謝對方,但是這個態度一定要表現出來,就不說什么“千金買馬骨”做姿態給大家看什么的,只就事論事也值得他請客不是?
“我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念舊”難得見陳主任跟自己這么客氣,不知不覺間,李主任就喝得多了,“屁大一點的事。每年多少起呢,這是有人要給你上眼藥呢,欺負我的同學,那也得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真的是給我上眼藥嗎?陳太忠心里存了這個疑,飯后就沒再跟李主任活動了,而是藏起身來,悄悄地摸進了市委大院三十九號。
唐亦瑩正斜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翻著一本時裝雜志看呢,猛地感覺身邊的氣流有異。抬頭一看面前的家伙,也沒多驚訝,而是笑吟吟地點點頭,“聽說你今天回來了口舊章弄人 天氣漸漸地熱了。又是在家里,唐亦瑩只穿了一件比較緊湊的黑白條紋開領,恤,里面沒戴文胸,兩個凸起的小點隱約可見,下身是黑色的七分褲,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兩只細長略帶一點骨感的小腳蹬著一雙青色涼拖,腳趾甲上幾點暗紅煞是奪人眼球。
“呵呵,想我了沒有?”陳太忠一見她這慵懶的樣子,心中就陡然地升起些許欲望來,身子一側坐到沙發上,伸手攬過她的身子來,手一動,就已經鉆進她的,恤下擺,下一玄,略帶一點冰涼的乳峰盈盈在握。
“好了,別亂動。今天不方便”唐亦董將書向茶幾上一丟,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任由自己的雙峰被那兩只火熱的大手捂著,“算你有良心,知道第一個來看我,我都想好了,你要不來我就搬到北京去住,反正這兒我也沒什么可留戀的了。”
這發生了親密關系。果然是不一樣了,尤其上次兩人歡好還是在這間屋子里,一向出塵灑脫的唐姐也學會了抱怨,而且居然不怎么提老書記長長短短的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陳太忠干笑一聲,心里暗暗僥幸。要是按慣例,第一時間去吳言那里報到,豈不是就糟糕了?
看來以后這順位。要調整了啊,他心里暗自盤算著,大手卻是輕揉著手中兩團細膩的溫潤。柔聲發問,“你要是喜歡,我每天來陪你說會兒話。好不好?”
“不要輕許諾言”唐亦瑩輕輕地嘆一口氣。身子扭一扭,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小兩只小腳也從拖鞋中抽出,搭在茶色的木制茶幾上,很愜意地微微抖動著,“我怕自己忍不住會要求你兌現”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今天找我來,是為科委的事兒吧?”
“主要是來看你的。猝委那邊的事兒,咳咳,是次要的”陳太忠的這份尷尬,那實在沒辦法形容了,“嗯,還給你帶了點兒意大利的白松露,這可是我瞞著黃漢祥偷偷給你留下來的。”
“是嗎?”唐亦董笑一笑不語,抬手拿過那憑空出現的盒子,懶洋洋地打開,“我還以為你要問一問曾學德為什么要難為你呢”老天,這是什么味兒,怎么跟你”跟你射出來的東西味道那么像啊?”
陳太忠先是聽得一驚。緊接著是一陣無奈,只覺得某全部位有點發脹,“我說,你說話注意一點行不行?我已經很努力地在克制了,不要逼著我闖紅燈。”
“闖紅燈?”唐亦瑩聽得就是一愣,旋即輕笑一聲,“你這家伙說話,總是這么下流”喂。都告訴你別亂動了,你不想聽曾學德的事情 “我今天還真就不聽了,就是要亂動”陳太忠笑一聲,不停地擠壓著手中的溫潤。手指還撥弄著那兩個逐漸變硬的小凸點,“居然敢在我回來的第一天就不方便,哼,反了你啦。”
“好了,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唐亦董伸手按住他的大手,不讓他亂動,“跟你說正經的呢,曾學德針對的是張開封。跟你無關,而且也沒想著難愕鉀委。這個事情你不要擔心”“原來他向你請示過了啊”陳太忠聽到這里,就有一點憤懣了,手上的動作也中止了,“我說,你為什么不阻止他呢?他搞得我很難做的,張開封的關系。又不止一個屈義山 “我憑什么阻止他?”借著他動作中斷的一剎那,唐亦董猛地一挺身子,終于逃脫了他的魔掌,“他本來就不是蒙藝的人,人家又跟我把招呼打到了。”
“不是蒙藝的人?”陳太忠聽得登時就是一愣,“他當常務副,不是老蒙的意思嗎?”
“好像是有推不過去的人說情吧”唐亦董抬手掠一下額前有些散亂的秀發,收起腿來。貓腰去端桌上的小手壺,略顯纖細的腰肢彎成一個優雅的曲線,加上那纖細修長的雙腿小小的一個動作,竟然是無限的優雅。
“饒是無心也動人啊。陳太忠不由得略略感慨一聲。接著注意力又轉了回來,“他當副書記的時候,怎么不找張開封的麻煩呢?。
唐亦董聽他只夸了自己一句,就將注意力轉了回來,心里不但不惱怒,反而是微微一甜。她知道這種無意識的夸獎,才是最真心的欣賞,說不得甜甜地一笑。“他倆以前的關系非常好。小 嗯?陳太忠聽的眉頭又是一皺,心說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敢情張開封和曾學德不但是高中同學,后來又一起下放鍛煉,兩家關系走得近的時候。用別人的話說,那就是在兩家人能擠在一個屋子里 不過,兩人性格不怎么合拍,尤其是曾學德的老婆脾氣大,后來兩人進入市里,關系就慢慢地疏遠了,可是饒是如此,張開封做副區長的時候,也是力排眾議,把曾學德的老婆調進了黨史辦,干掙一份工資還給分了住房。
后來兩人的沖突,大約是起源于曾學德搭上了省里誰的線兒,具體發生了什么,沒人說得清楚,大家只知道兩人打對面走都要橫眉冷對,后來張開封做了區長。更是收回了分給曾學德老婆的房子,勒令她回家休息。
奇怪的是,張區長做這些,曾學德也沒做出什么反應,再后來曾書記因妻子亡故,續娶一女一聽說曾書記的妻子之死,是被張開封氣出了癌癥。
“這,,還真復雜了”陳太忠聽得搖頭,隱約能感到,這兩位之間怕是不止簡單的仇恨。估摸還存在著面對背叛的憤懣和對往日友情的痛惜,“曾學德做副書記沒為難張開封,現在到是要下手了?。張開封現在已經不是一肩挑了,只剩個區委書記,不過把區長壓得很難受,而曾學德又到了政府口兒,現在難為他還真不是好選擇。
“兩個人就是別一別苗頭,他們年輕時的感情,跟現在的人不一樣”唐亦董感觸頗深的搖一搖頭,“而且,曾學德搭上的是蔣世方,現在蔣世方回來了。”
“蔣”世方?”在這一刻,陳太忠終于恍然大悟。為什么曾學德聯跑至今,為什么曾市長敢對張書記下手了,一切都緣于蔣世方,蔣省長的高調回歸讓他有這個膽子了,張開封你不過是仗著段衛華撐腰,現在咱倆比一比腰桿?
“可是這么一來”下一刻,他苦笑了起來,“好像我是幫了曾學德一個到忙?”
曾學德的副書記干了七八年,當然,蔣世方的離開導致這個結果很正常,后來打算退休之前干一把常務副,到是確實如愿了,可是誰能知道蔣世方又殺回來了?
只要他再堅持半年。甚至是三個月,蔣省長回來的消息一旦傳開,曾書記干一屆市長問題不大,甚至市委書記都有可能資歷就在那兒擺著呢。
實在不行,干個廳長、省政府副秘書長也行,如此一來,曾學德將來混個副省級退休是很有可能的,總之,最差也就是干個常務副市長 陳家人這孽作得大了。
當然,他并不知道。章堯東甚至打算把曾學德劃拉到普通副市長里面,尋個機會要去了那常委呢,只是由于秦連成那邊壓力大,才勉強通過了這個常務副。
“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唐亦董笑一聲,不介意地搖一搖頭,“曾學德是明白人,當時咱們總是幫到他了,這一點他不能否認,要不然,他前兩天也不會來我這兒了。”
蒙藝都走了,新來的省長還是蔣世方,這種情況下,曾學德想動一動科委的家人,還知道來跟唐亦瑩打招呼,以免引起陳太忠不必要的擔心,不得不說這人做事還是比較老派,也是比較講究的。
“你這又算是搭上蔣省長的線兒了”陳太忠聽得就笑,接著又長嘆一聲,“他就算不跟你打招呼。我也不好硬扛他,他說的事情確實有點問題。”
“嗯,你現在低調一點也好”唐亦董點點頭,手一揮,茶幾上多出幾罐啤酒,“不給你沖茶了,就喝這個吧,,你知道不,有人說你去巴黎是避風頭去了,呵呵。”
“這才是胡扯。”陳太忠摸起一罐啤酒來,拽掉拉環,“我現在可是不能太低調,要不然別人都看見我好欺負了。”
“有些事情確實是這樣,走上這條路,就不能回頭了”唐亦董見他喝得開心,說不得也拿起小手壺輕啜兩口,不以為然地搖一搖頭,
“我知道你不會怕,不過你覺得,有必要一直呆在官場嗎?”
“壞了”陳太忠沒聽她老調重彈,卻是又想起一樁因果來,狠狠地一拍大腿。
“怎么了?。唐亦董訝異地看他一眼。
“幫曾學德活動的時候,我已經知道蒙藝要走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一搖頭,老曾將來遲早要知道蒙藝走之前的種種舉動。萬一那廝認為哥們兒都知道蔣世方要來,是有意陰他,那豈不是誤會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