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醒來的時候,好懸沒反應過來身在哪里,雖然身邊是兩具火熱的、赤裸的胴體,不過類似的場景實在太多了,素波有,北京也有。
倒是巴黎的室內裝修風格跟中國的不盡相同,他沒有誤會到那里,事實上,白種女人的膚質也要差一些,遠趕不上中國人,他的手摸一下就知道了。
“還早啊,再睡一會兒吧”,任嬌睡得比較輕,被他毛手毛腳的動作驚醒了,張開眼睛看他一眼,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睛“反正你晚點去也無所謂的。”
“那倒是”,想到單位里一堆煩心事,陳太忠點點頭,不過他對睡懶覺的興趣實在不大,說不得探手東摸一下西摸一下。
任老師一開始還不想理他,怎奈這家伙的挑情手段是越來越高明了,不多時終于按捺不住,睜開眼睛懶洋洋地地打個哈欠,伸手去攥他“出去這么久,看把你餓得……”“他會餓?”蒙校長也被某人折騰醒了,迷迷糊糊地哼一聲“餓的是咱倆,他那張饞嘴,走到哪兒吃剎哪兒……
陳太忠今天是真的不想去科委,因為那里肯定要有一點讓他掛不住博事情發生了,然而他還不能不去,否則的話,事情還指不定會傳成什么樣子一一唉,郁悶啊。
果不其然,九點鐘的時候,他一到單位,文海的通訊員就在院子里等著呢,見他的車停下來,快步走上前去“陳主任,文主任找您有點事兒。”
靠,文海這是抖起來了啊,陳太忠不滿意地看他一眼,居然敢讓你叫我去他的辦公室?惱怒之下也懶得理會此人,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哼,他要有事,讓他去我的辦公室找我。”說話這話,他一碰車門,看都不看此人一眼,就抬腳上樓了。文海聽到通訊員的匯報,也是冷冷一笑,他早就算準了,陳太忠受不得這樣的氣,才有意這樣做,要不然他不能打電話聯系嗎?
既然市里要動屈義山了,文主任肯定是要跟陳主任招呼一聲的,然而,陳太忠跟屈義山是一個辦公室的,既然姓陳的你拒絕了我的邀請,那么你就不要怪我沒招呼到了一一我總不可能跑到你辦公室里,當著姓屈的面兒,哇啦哇啦說事不是?
陳太忠十進辦公室,就見屈義山坐在椅子上發呆,臉色刷白滿眼的血絲,很顯然,屈主任也知道消息了,然而,曾學德堂堂正正地亮了刀出來,他卻是不敢跑,只能硬生生地挺著。
科委土地的轉手有違規的嫌疑,但終究不是休么能要命的事情,挺過這一遭,大不了這個官不當了,可要是跑了,那性質可嚴重多了一一別說他一個人在國外能不能生存了,只說以后他都得不到張開封的支持,那就是非常糟糕的事情了。見到陳太忠進來,屈義山“噗通”一聲就從椅子上滑落了下來,跪在了他的面前“陳主任,求你了,救我一救。”
這一刻,屈主任無須多言,他是從張開封處得到的消息,而張書記得到消息,卻是從段衛華處,景靜礫當然要向段市長提供消息的來源:陳太忠說的,這只是張曾二人的私人恩怨。
“當初我就說了,我不參與”,陳太忠哼一聲,輕聲回答他,順手將房門關上,他不想外面的人看到老屈的尷尬“你自己好自為之p巴o
“當初您出車禍的時候,我還去看過您……”。屈義山這話,就是暗示他曾經在對方住院的時候,送了五萬的儲蓄卡過去,他知道眼下不合適說這傘,可是他又不能不說。果不其然,聽到這話,陳主任淡淡地掃他一眼,雖然沒有什么表情,但是他隱約能感到對方眼中的森森寒意。
屈主任是聰明人,雖然是走投無路了,但是若沒有點別的想法,也不可能去挑釁脾氣出了名暴躁的陳主任,所以他并沒有害怕,而是將話繼續說了下去。
“違規操作的性質一旦確定,市里肯定要沒收咱們的相關收入,可能還會罰款……陳主任,您就算覺得我不值得救,可是總要為咱單位考慮一下吧?”
“唉,可惜了”,陳太忠沉吟良久,看著他搖一搖頭,他已經明白了屈義山的用意,這家伙從私人和大義兩方面同時說,而且還把送錢的事情說在前面,那就更顯出后者的重要性了一一這廝把我對科委的感情摸得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他真的有點可惜,屈主任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遺憾的是此人不得不被犧牲了,在官場上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走商場倒還是一條出路。
陳太忠當然不能容忍市里從科委卷了錢走,沒錯,曾學德你是打過招呼,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線,你收拾老屈也就算了,你要真敢沖我的科委伸手,靠,哥們兒能容忍你打臉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別給臉不要!“所以說,我救你是沒用的”,陳主任面無表情地發話了“關鍵是你要自救,弄明白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別讓打算幫你的人家這就算一個變相的承諾了,屈義山賭的也是這一把,聞言登時大喜,站起身子笑著點頭“陳主任您的指示,我絕對不會忘記的。”
陳太忠猜的一點都沒錯,屈主任知道陳主任對科委的感情,他唯一拿不準的是,曾學德泰山壓頂一般地壓過來,也不知道太忠主任會不會因為種種原因略作忍讓,畢竟,據說陳主任和曾市長也有一些交情的一一而陳主任做事也不缺大局感。
張開封已經向他表示過了,此事應該不會太嚴重,反正張曾二人的恩怨,當事人是最有發言權的,可是屈義山心里不靠譜不是?
其實,自打屈主任放棄了進入即將組建的國土局的想法之后,他已經對官場不再戀棧了,只是想多賺一點錢享受生活,不過當此事真的輪到頭上的時候,他還是免不了慌張。關鍵時刻,他還是準備了一套可能打動對方略說辭,眼下終于奏效了。
看著他喜不自勝的樣子,陳太忠這心里可就郁悶了,再想一想剛才自己的話,怎么品味,怎么覺得像是一個小貪官被抓了,求大貪官來保,結果他這個“大貪官”還允諾了一一只要你自救,我就不會坐視。
這都是什么破事兒啊,他心里苦笑一聲,打開了桌上的電腦,也不再看屈義山,我不迫你錢,不過是覺得沒必要為這種小事叫真,順便鞭策你為科委創收而已,你當我真的稀罕?
該來的終究是未了,約莫十點半左右,兩個紀檢監察干部出現在了文海的辦公室,文主任一個電話就將屈義山喊了過去,這也是來人想到了陳主任和屈主任在一個辦公室辦公,估計是不想引起什么誤會,所以才在文主任辦公室等著帶人。
陳太忠站在二樓欄桿處,面無表情地看著屈義山被帶走一一這個時候他肯定不能躲在屋子里,否則會引起別人不負責任的聯想。直到紀檢妻的車開走,他才淡淡地看文海一眼“算是雙規嗎?”
“唉,不知道啊”,文海搖一搖頭,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參加某人的追悼會,要多沉痛有多沉痛“紀檢委說是先了解一下情況……唉,小屈挺聰明的一個人,怎么會做出糊涂事呢?”
“紀檢委都沒定性呢,你倒是知道了?”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聲音大得離譜“文海,請你自重一點,一把手要有個一把手的樣子!”
紀檢委來的時候,動靜挺大,曾學德有意惡心張開封,紀檢委來人居然坐了一輛噴著“紀檢監察”字樣的白色面包車,科委大院里辦公的人不少,前來辦事的人也不少,見狀紛紛出來圍觀一一沒出來的也都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呢。
陳太忠這么一發話,圍觀和討論的人趕忙散去,可是文海的臉色,卻是在一瞬間變得鐵青,操你大爺的,老子要真是一把手,輪得到你這么跟我說話?
這一刻,文主任殺了陳太忠的心都有,然而,久在陳某人的積威之下,他還真的不敢再說什么,只能繃著臉轉身走回辦公室,心里暗暗寬慰自己《丫這叫狗急跳墻,哼,房地產公司連出兩樁事,我慢慢看戲就行了。
抱著跟他類似想法的人其實不少,有人就覺得陳太忠這是色厲內荏,或者是怕羞成怒之下,光棍脾氣發作了,不過陳主任雖然聲名狼藉,但在科委內部威望卻是極高,所以就算有人這么想,也不敢跟同事做出什么討論。
陳太忠罵了文海一頓,心里還是不解氣,走回辦公室,看著對面空蕩蕩的辦公桌,心里這怨氣越發地大了,說不得抬手給許純良打個電話“純良,你什么時候能來鳳凰科委?”
“去鳳凰科委?我最近沒聽說啊,組織部門也沒找我誒話”,許純良的回答依舊是老實得很“等我找時間問一問我老爸。”
我要被氣死了!絡太忠恨恨地掛了電話,牙齒咬得緊緊的,文海啊文海,你給哥們兒等著。1;叨哼嫁衣 陳太忠的郁悶,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正琢磨著怎么將文海弄掉的時候,大約十分鐘之后,章堯東的秘書就打來了電話,說是章書記有事請他過去一趟。
事實上,自打蔣世方回來之后,章書記對曾學德的關注,就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一一我這可是活生生地給自己豎了一個對手啊。
同段衛華不一樣的是,章堯東和曾學德之間,不可能存在妥協和結盟之類的行為,就算有也只能是短期行為一一章書記算是許系人馬,是空降兵行列的,而蔣世方卻是本土派干部,甚至是比較傾向于黃老一系的,雙方的陣營大相徑庭。
倒是段市長算無派無系,憑著自身的奮斗走到了這一步,真要算起來的話,他身上有正林系的影子,也有鳳凰系的影子,比較駁雜,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沒有省外勢力的影子。
段市長提防曾學德,遠沒有章書記提防此人的力度大,雖然蔣世方沒回來的日子里,曾學德表現得人畜無害,跟章書記配合得還算默契,但是眼下這默契真的半點用都沒有一一撇開曾學德和蔣世方的淵源不談都沒用,原因很簡單,曾市長從章書記這兒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常務副市長和大市長更可能走到一起,這對章充東來說,是一件挺郁悶的事情,因為往日里,他都是習慣用強勢的副市長來牽制段衛華,楊銳鋒如此,郭宇亦是如此。
聽說\\}學德對科委出手了,他就有點坐不住了,整個鳳凰市的市級領導里,沒有比他更清楚陳太忠和曾學德關系的人了一一當初小陳可是直接找上門來幫著說情的。
只曾市長一個人的話,章書記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班長就是班長,你就算是蔣世方的人,鳳凰這一畝三分地兒也是我說了算,蔣省長是很厲害了,但是許書記不差他多少。
可是,陳太忠若是和曾學德聯手的話,那麻煩可就大多了,對陳某人的破壞能力和民間的影響力,章堯東心里實在太清楚了,而這一點,正是蔣世方和曾學德所缺乏的,雙方聯手,絕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更何況,他還有個說不出口的心結《陳太忠的氣運,實在是太強了啊一一一一一一 所以他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跟小陳聊一聊了,于是就安排自己的秘書打個電話給他,至于說章書記早就習慣自己聯系陳太忠,這一次為什么不親自打電話,原因很簡單一一無非是暗示一下,他現在心情不是很爽。
看到這個家伙出現在自己面前,年輕的臉上帶著些許刻意做出的沉穩,鳳凰市的大老板冷冷地一哼“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
拜托,你這種招數,王宕偉那兒都用爛了,陳太忠心里冷哼一聲,臉上卻是泛起了一絲疑惑“這個……我還真不知道,請充東書記您指示一下。”“你老實告訴我,科委的房地產公司,問題到底有多大”,章堯東眼睛盯著他,不過官場里最不可靠的就是視覺,真要這么想的人,沒準最后會格然發現自己錯得非常離譜。
“沒什么問題,就是某些人一點私怨”,陳太忠答的還是標準答案,然而,面對鳳凰市的老大,有些八卦就不好再說了,一把手終究是一把手,他要表示出適當的尊重來“倒是安全生產的問題,是要高度重視。”
私怨嗎?章堯東心里也有一點譖,畢竟張曾不合路人皆知,他就算往日不知情,這次也有人提醒他,于是,他的眼光就變得嚴厲了些許“你確定只是安全生產的問題?”
“我個人確實是這么認為的”,陳太忠不動聲色地回答,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到了幾種可能,尤其是唐亦萱也提醒過他,曾學德的蔣系背景會讓章堯東和段衛華頭痛。
他仔細想了想,居然得出了類似的結論,那就是章書記對曾學德恐怕要更頭疼一些,畢竟他現在對省里的各種關系圖有了一定的認識。
那么,也許章充東不會坐視曾學德亂伸手?陳太忠希望是如此,不過他對楊波出現在科委也有一定的警覺,心說這不會是章書記有意抬起楊市長制衡老曾吧?
總之,不管制衡不制衡,也不管是楊市長還是曾市長,陳某人都不打算讓他們把手伸進科委,所以,面對章充東咄咄逼人的問題,他反倒是開始發牢騷了“尤其是有些領導同志,為了自己那點私心日無大局,上躥下跳的,唯恐天下不亂。”
嗯?章書記聽得就是一愣,心說我今天找你說豐,你倒是先開炮了,蒙藝走了你倒是更猖獗了?”你說的是誰?”
“文海”,陳太忠直掊點名了“那一起安全事故,其實不難協調,他唆使人從中作梗,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日的,有意將矛盾擴大化,煽動群眾的對立情緒……”
他說話原本是不會這么直接的,可是他心里實在太生氣了,心說反正我是個小副處,又是年輕氣盛,你這做市委書記的得體諒我,再說了,我跟你告狀,也表示沒跟你見外不是?
“行了,出了事故。你還有理了?”章堯東哼一聲,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書記大人本來還想侶這個事故敲打他一下,讓他安生一點呢,不成想這廝倒是哇啦哇啦地說個沒完了“今年招商引!的任務很重,去歐洲有什么收獲沒有?”
章書記捕長瞬移,陳太忠早就知道了,聽到這突兀的問題,倒也沒有奇怪“成績不大,找了些代工的活兒,對了……羅納,普朗克公司有意加大在中國的投資,我找了一些熱心朋友,請他們代為關注。
“羅納。普朗克……”章堯東看他一眼,沉吟一下“投資規模有多大?”,
“規模估計要視情況雨定了”,陳太忠也不清楚這投資到底有多大,他甚至懷疑章書記聽說過這個公司沒有,說不得就要解釋一下“這個公司是世界五百強的公司,不過……他們投!的領域應該是醫藥方面。”
他這個“不過”說得很突兀,然而章充東卻是聽明白了,鳳凰市沒有制藥行業,唯一的制藥廠已經被天南省制藥兼并了,這投資拉來,怕是起不到扶持本地企業的作用。
“嗯,要盡最大可能去爭取,市里會配合你的”,章書記點一點頭,拉來的投!就算不大,也是世界五百強的企業,象征意義重大,對提升城市形象也有很大幫助“吳市長是你的老領導,在農業方面,科委要盡量考慮多支持一下。”
雖然知道章書記擅長瞬移,不過這句話還是聽得陳太忠怔了一怔,旋即很干脆地點點頭“請堯東書記放心,我會做好其他同志的工作的。
章書記對這個回答表示滿意,事實上他拿吳言說事,除了小吳曾經提起過此事亡,外,他也不無試探之意,你小子把科委看得這么緊,不知道肯不肯買我章堯東的面子啊?
“嗯”,他點一點頭,旋即又哼一聲“不管你說得再天花亂墜,科委的安全生產是有很大問題的,相關的領導責任必須追究,過年時候的火災……看來你們沒有引以為戒。”
“我擁護草書記的決定,而且要追究主要領導責任”,陳太忠不傻,人家老章先把話題瞬移到歐洲,就是說我知道你不在鳳凰,而他又好死不死地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自然就要把禍水往文海身上引了一一幸虧哥們兒在巴黎也辦了點正經事啊。”主要領導?”章充東又瞪他一眼,沒好氣地發話了“你可是房地產公司的法人代表,回去給我寫一份檢討……有沒有覺得委屈?”“沒有”,才怪……陳太忠心里悻悻地補齊“不過,我寫檢討就認了,但是這件事根本就是文蛤故意引發的,不處置他,我不服氣。
“他?”章堯東情不自禁地笑一聲,臉上是赤裸裸的輕蔑“小陳,不是我說你,什么時候你的眼界變得這么低了?回去以后,擘市里控制住局面,準備迎接新的主任上任。”“新的主任……”陳太忠聽得眼睛就是一亮,不過緊接著眉頭又是一皺“可是我才給純良打過電話,他說沒聽說什么。”
你這算是試探我的口風嗎?章堯東看他一眼,卻也沒有在意“不該你操心的事情,就別亂操心,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鳳凰科委現在紅火得扎手,要是文海下去,這位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章書記雖然強勢,行事卻是穡健,自然不肯提前放出風去。
原來還是純良來啊,陳太忠聽明白了,高高興興地起身走了,想到文海最近上躥下跳活躍無比,真有放聲大笑的沖動:虧得你自我感覺良好呢,辛苦一場,到頭來終是要為別人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