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25752576苦司機 2575章苦司機(上)
“不給錢是吧?”陳太忠笑瞇瞇地走上前,雙手搓一搓,“跟你說,這可以算搶劫的……”
“搶你頭,”這位的態度還真夠蠻橫的,而且下一刻,他就大聲叫了起來,“二子、老貓,有人找事兒呢……呃……”
陳太忠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拳,狠狠地打在對方肚子上,那位吃了這么一拳,登時捂著肚子蹲下,翻江倒海地吐了起來。
“我們出租司機,掙點錢容易嗎?”他哼一聲,蹲下了身子,“小子,給錢的話,這事兒就算了。”
這事兒想算都不可能了,這位敢昧這點車錢,又讓出租車把自己拉到了地方,自然就不怕生事,更別說他還挨打了。
車停的地方,是一溜平房組成的小院,綠化搞得不錯,一棵棵的行道樹都是老粗了,不過這房屋就舊了一點。
隨著這家伙一聲喊,一個院子里就走出三、四個年輕人,還有幾個蹲在院門口抽煙的家伙,也站起了身子。
“敢打我哥?”一個高壯的年輕人沖上來,二話不說沖著陳太忠就是一拳,對這種人,陳某人也沒啥客氣的,抬腿一腳,直接將此人踹出五米開外。
就在此人飛出去的同時,又是兩個人撲了上來,這就是雙龍區人辦事的風格,不說廢話先直接動手。
不過這次他們顯然是撞正大板了,眼見最能打的這位直接就飛了出去,這兩位就算有心后退都晚了,緊接著他倆也跟著飛了出去。
“切,”陳太忠嘴角一撇,再看看旁邊越來越多的閑人,他哼一聲,“還有誰不服氣,盡管上我倒是不信這個邪了。”
“行了,人你也打了,趕緊走吧,”旁邊一個年紀大點的男人發話了,看上去約莫有四十歲,操著一口正宗的素波口音,他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那就不走了嘛,”陳太忠懶洋洋地雙手一插兜,“那個誰,幫我報警,就說是有人搶劫……坐車不給錢有理了?”
“行,小子你狠,”蹲在地上狂吐的那位緩過點勁兒來,“你厲害……車號我記住了,咱們走著瞧,哥哥我反正爛命一條。”
“嘴還真賤,”陳太忠走上前,狠狠一腳踢到對方額頭,那位晃一晃身子,直接栽倒在地,抽搐兩下,口吐白沫了。
對這種人,其實他不愿意下太狠的手,窮是原罪嘛,事實上,響鈴街這一塊,基本上屬于被經濟大潮遺忘的角落,就算出過那么幾個有辦法的主兒,人家早就搬走了——哪個富人,也不愿意挨著一幫窮鄰居,容易生事兒。
但是這家伙坐車不給錢不說,還威脅著“記住車號了”什么的,這就是挑釁他的底線了,撇開車是李云彤堂弟所有這個因素不提,只說這家伙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還要耍橫,他就絕對無法忍受。
陳太忠欣賞狠人,但是誰敢在他面前發狠,那絕對是找虐。
不多時,警察趕到了,情況倒是不難問清楚,而且這邊一看證件,出租車司機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陳主任,連報案的女人都是市臺的美女主播梁靚,二話不說就把幾個人帶上車了。
這時候,就有街坊鄰居看不過眼了,紛紛上前關說,不就是坐車沒給錢嗎?我們現在幫他把這個錢出了,不就完了,還弄到派出所去做什么?
平民老百姓,只要是有三分奈何,誰也不想進派出所,這幾位欺負出租司機的時候,真是理直氣壯,也敢撂下狠話,但是聽說進派出所,也是有點頭大。
而且,接警過來的,也是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就這么一陣工夫,已經有認識警察的街坊鄰居過來說情,幾十塊錢的事兒,何必呢?
警方也知道這幫人窮,沒啥油水,但是他們更知道陳太忠是哪位,于是沖著那邊一揚下巴,“民不舉官不究,你們跟司機商量去吧,人家要是答應了,我就答應了。”
于是就有那六、七十歲的老人,仗著自己一把年紀,上前找陳太忠說情,說是你跑個出租,不也就是圖的掙點錢嗎?加上耽誤你的時間,給你雙倍車錢,行了吧?
“這也就是碰到我了,碰到別人,可不就是讓他們坑了?”陳太忠也知道尊老愛幼,但是遇到老人不像個老人的時候,他也不會買賬,“四十分鐘……我用了四十分鐘把他從市里拉過來,還正是買賣好的時候,他下車一句話都沒有,轉身就走。”
“他家也不寬裕,”老人低聲解釋一句,狀似甚為不忍,“差不多就算了。”
“不寬裕他可以坐公交車啊,我求他打車了嗎?”陳太忠聽得還真的惱了,“只是轉一趟車,兩塊錢的事兒,我知道,他是舍不得那兩塊……打車不用花錢嘛。”
“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老頭也是幫親不幫理的主兒,“你年紀輕輕的,做事不要做得那么絕嘛。”
“你這把年紀……我就不知道活到什么東西身上了,”陳太忠氣極而笑,他一指對方,“他們欺負別的出租司機的時候,你站出來主持過公道沒有?”
“你要敢說,你主持過公道,或者敢說,他們就欺負過我這一個司機,我二話不說轉頭就走……我就問你,敢不敢跟我說這么一句?”
“我還真敢……”老頭聽說,這年輕人居然影射自己的年紀活到狗身上了,一時間大怒,剛想不管不顧地開口,一邊的警察著急了,“喂喂,你不要亂說話,這是下來暗訪的省委領導,可不是你想的一個出租司機。”
警察們知道陳主任不想暴露身份,但是他們也不想坐視自己的轄區內發生新的糾葛,跟陳太忠有關的麻煩,從來都不會小了。
“省委領導……暗訪?”老頭聽了之后,愕然地張大了嘴巴,愣得一愣之后轉身離開,可是嘴里卻還輕聲嘀咕,“純粹閑得蛋疼,有本事你抓腐敗份子去嘛。”
“我說……”陳太忠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過想到梁靚的微型攝像機沒準還開著,終于硬生生地壓下了心頭的怒氣,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去派出所的路上,陳主任的心情都一直不是很好,悶頭開了一陣車之后,他低聲發問,“梁靚你有沒有感覺到?現在這個社會,戾氣十足?”
“利器?”梁靚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當然,這也可能跟她不怎么接觸這個詞有關,畢竟她是做主播的,這個詞在新聞報道中幾乎是看不到的,“我倒是聽人說了,響鈴街那里挨著好幾個工廠,有人能做出手槍的……真的是利器十足。”
“你大學里學的是什么專業?”陳太忠聽得好懸沒吐出一口血來,哥們兒在感慨的是社會風氣,你跟我討論手槍是不是利器?
“我是天大藝術系畢業的,”梁靚也聽出來了,估計是自己說錯了什么,但是她并不在意,“我比較偏愛新聞一些,表演專業的女生……名聲不是很好。”
陳太忠已經沒心思跟她叫這個真了,他的心情真的很沉重,哥們兒也反腐,社會風氣也管,但是這搶劫未遂,不思己過,反倒是理直氣壯地指責我不抓貪官——這算什么邏輯?
搶劫是不對的,真的是不對的……坐車也是該給錢的——起碼,若干年前,大家都是這么認為的……
年輕的副主任又有了淚流滿面的沖動。
進了派出所之后,就是作筆錄了,某人對進派出所已經麻木了——其實警察們也麻木了,“我艸,陳太忠又來了?得了,他說啥就是啥了,反正那混蛋習慣有理了……”
等一切調查清楚,省委領導陳太忠做出指示,這個人最少要判五年的時候,個別警察表示不能理解,“他其實愿意補救來的……五年出來,這人就廢了。”
“這家伙本來就廢了,”陳太忠一聽就惱了,就這打車都不給錢的主兒,你們覺得他現在很有發展前途嗎?“沒錢就去掙,不思進取光知道在門口耍橫,不多關他幾年,他不醒悟。”
他做出指示就走了,警察們也沒法攔著不是?關鍵是他打的這四個人都沒受什么嚴重傷害,也就是打車不給錢的那位,腦門上挨了一腳,估計一個輕微腦震蕩跑不了。
這通折騰完,再出來就是夜里九點了,其間梁靚打個電話給臺里,把大致情況匯報了一下,臺里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說是確實可以考慮做個系列。
再接下來,兩人隨便找了一個小酒吧,進去要了一份客飯,陳太忠不吃飯,要了半打啤酒慢慢地喝,今天的事情不大,但是對他的觸動不小——從什么時候起,社會風氣就變成這樣了呢?
2576章苦司機(下)
梁靚的吃相很優雅,吃得也不是很多,不多時就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見對方若有所思地喝酒,就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吃完了?那走吧,”陳太忠抬手灌完手里的啤酒,喊服務員過來買單,“還回不回臺里了?”
“這個時候還回什么?”梁靚微微一笑,沖他面前的啤酒努一努嘴,“還有三瓶呢,你怎么不喝了?”
“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陳太忠搖一搖頭,他的情緒不是很高,“明兒一大早又該上班了,周一……唉。”
“點瓶紅酒,我陪你喝吧?”梁靚將手邊的果汁推到一邊,笑盈盈地看著他,眼波流轉中,淌動著說不出的風情,“怎么樣?”
“不喝了,”陳太忠沖她笑一下,旋即站起身子,一伸手抓起那三瓶啤酒,“我送你回家。”
梁靚住在省腫瘤醫院的宿舍,算是在鬧市邊緣,不過離省臺市臺都不算遠,這個時候路上也沒什么車了,大概十三、四分鐘,車就到了宿舍院門口。
見到是出租車,門房大爺很盡職地阻止其入內,梁靚探頭出去喊一聲,“周大爺,是我啊,車上拉著東西呢。”
“小梁啊,”門房抽一抽披在肩上的外套,抬手將路障拽到一邊,“最近也不見你開那輛小奧拓了?”
“送人了,”梁靚信口答他一句,回頭看一眼陳太忠,又撇一撇嘴,“現在的攀比風太厲害了,開一輛奧拓不如騎輛自行車,別人笑話得我不能開了……像湘香都開個寶來。”
“不會比我這開出租車的更慘吧?”陳太忠咧嘴笑一笑,這個時候,他覺得她有點像湯麗萍,都是骨子里很在意別人看法的主兒。
但是,湯麗萍可是……嗯,比較潔身自好的呢,他腦子里胡思亂想著,梁靚也不知道在想啥,好久才輕呼一聲,“呀,過了,你稍微倒一下,右拐。”
省腫瘤醫院是周邊幾省治療癌癥最權威的醫院,占地不小,宿舍區也大,足有二十多棟樓,又有廣場花園啥的,開車都得走好一陣。
終于將人送到單元樓下,梁靚猶豫一下,側頭看著他,“不上去再喝一點了?這是我買的房子,我一個人住。”
“……”陳太忠看著她,沉默了差不多兩秒鐘,才微微一笑,“不上去了,我怕喝多了獸性大發,那就對不住朋友了。”
“我看你是禽獸不如,”梁靚輕笑一聲,推門下車,白色的襯衣在黑暗中一閃,就不見了蹤跡,只留下一句怨懟十足的話,“我還當你膽子很大呢……”
哥們兒的膽子是很大啊,只是機會不怎么合適罷了,陳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輕踩油門松離合飄然離去。
他今天帶著梁靚暗訪一事,都被警察記錄下來了,就算他有點蠢蠢欲動,就算他可以忽視燕輝的暗示,卻也不能再琢磨了,一旦傳到單位里,那名聲絕對嚴重受損——我已經是“婦女之友”了啊。
回去的路上,他總覺得有什么問題沒有處理,可是死活想不起來,只是在將車停在湖濱小區外面的停車場的時候,才猛地想起:我想了解一下GPS定位的事兒來的嘛。
陳太忠的記性真的是很好的,但是他現在經手的事兒,實在太多了,而且錯綜復雜,偶然間遺忘一兩件真的是很正常。
就比如說青旺奔馬峽水庫的事情,原本他是相當重視的,但是一回素波就遇到大主任要走的事情,他的心思就轉移到誰該做這個主任的事情上了。
再后來,又遇到了王從那操蛋玩意兒碾死小學生,這是他抓了現行的,也不能不管,尤其是他表示出不死不休的態度之后,那邊反應劇烈——當然,這是可以理解的。
那么,他自然要強力彈壓,再加上科委這邊手機生產遇到瓶頸,涂陽招商引資又有名堂,永泰這邊想爭取多撥點款,稽查辦的各項工作他還得抓起來……
陳某人真的有點分身乏術了。
所以,對青旺徐小波的事情,他就放松了注意力,這不是他不想管,而是說他確實顧不上,所幸的是,繞云和青旺這兩個地方,張愛國幫他盯著呢——做領導的也就是這一點好處了,有的事情,有下面人幫著操心。
徐小波的死,肯定是他干的,在奔馬峽水庫一事上,他已經投進了很多精力去,沒辦法再在此事上耽擱了,聽說當地政府找不出合適的罪名來定義,最多定個“涉黑”性質,他果斷出手,也算是一了百了。
至于說徐某人的死,可能引起張愛國的一些聯想,陳太忠一點都不介意,他手上的性命已經有數十條了,自然不怕再多一條出來,只要不被抓了現行,那就無所謂。
正經是這么做,還能給他身邊的人敲一敲警鐘,跟我走的我自然會罩著你們,但是不該動的腦筋,你們也不要亂動,否則的話,哥們兒手上可不缺雷霆手段。
說得遠了,再說這個GPS的事兒,想到這個疑點,陳太忠抬手就給李云彤打電話,也不管現在已經接近十點了。
至于李主任那個愛吃醋的老公會怎么考慮,陳某人也顧不了那么多,沒辦法,他事情確實太多,這會兒要不問,再想起來就指不定是什么時候了。
電話響了好半天沒人接,等陳太忠走進別墅坐下的時候,她才又將電話打了過來,“剛才洗澡呢,不好意思,領導有什么指示?”
洗澡?陳太忠腦中禁不住猜測一下,風韻猶存的李主任在洗澡時,會是怎么一種風情,不過下一刻,他就將腦中的雜念驅出——今天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對窩邊草動心?
反正你就是個傻大姐,這話也跟領導說,陳太忠心里苦笑,“我是想問一下,你家五子能不能聯系上,這個出租車的GPS定位系統,好像……不太好用?”
“這家伙每天晚上這會兒,都是在打麻將,不開機的,”李云彤倒也知道為領導分憂,下一刻就大包大攬,“這樣吧,明天我幫您聯系一下,到時候……通知您?”
“嗯,千萬記得這事兒,我手上事情太多,”陳太忠本來都想掛電話了,神使鬼差地又問一句,“你洗澡,你家張強就不能接一下電話?”
“唉,別提了,”傻大姐嘆一口氣,也不解釋就這么掛了。
陳太忠剛掛了電話,田甜就湊了過來,上下看一看他,微微一笑,“怎么沒在腫瘤醫院住下,還舍得回來?”
“我沒災沒病的,住什么醫院?”陳太忠瞪她一眼,見她的睡衣衣襟開得極大,薄薄的絲綢下,一對堅挺若隱若現,說不得一探手,笑著將她攬過來,兩只大手輕車熟路地滑了進去,肆意地把玩著,“嘿,你倒是消息靈通……來,喂我喝啤酒。”
“就防著你偷雞呢,”田甜被他一陣亂摸,一時間臉上春意盎然,抬手拿過一瓶啤酒,打開之后輕啜一口,又將小嘴探了過來,輕輕哺入他的口中,低聲問一句,“好喝嗎?”
陳太忠一伸脖子,點一點頭,“好喝,喝一輩子都喝不膩。”
“動誰都行,不許動她,”田甜笑吟吟地看他一眼,又端起酒瓶喝一口。
“那是自然,”陳太忠正色點點頭,他能理解甜兒的心態,梁靚不但是她曾經的同事,眼下還頂了她原來的位子——這是她不要的,倒也無所謂,但梁靚若再搶了她的男人,她真的會在同事中抬不起頭。
“噗,”下一刻,啤酒自田甜的口中噴出,“不要,不要動那兒……我說,你回來還沒洗手呢,望男姐救命”
“憋不住了,”陳太忠一抬手,就將她推倒在沙發上,掀起了她睡袍的下擺,兩條白生生的長腿,頓時露了出來……
周一一到單位,陳主任又是忙個不停,直到十點鐘的時候,李云彤打個電話給他,“五子他們一家去通德玩去了,現在正在往回趕,不過手機有信號了。”
陳太忠本來想著,這五子做為出租司機,難得有時間出去一趟,手機費又不能報,還是等他回來再聯系吧,不成想十來分鐘后,人家把電話打到了他手機上,“陳主任您找我?請問有什么指示?”
“指示什么的談不上,我就是想問一下你們裝的這個GPS系統,我怎么覺得不好用啊?”
“哎呀,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五子猶豫一下,“我只聽說,有人的系統好用,有人的系統不好用……這樣,我給您個電話,您問一問他,就說是我朋友就行了。”
他介紹的這位,也是個出租車司機,那位一聽這個問題,就是一聲冷哼,“切,還不是客運辦那幫家伙胡鬧?本來我們用的都是鳳凰的貨,結果他們跟別的市換了一批貨,那些次品真的太容易壞了。”
我艸,陳太忠聽得一呲牙,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卻真不是他想聽到的,“王師傅你這消息沒錯吧,他們真敢這么搞?”
“切,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那王師傅不屑地哼一聲,“這有什么敢不敢的,大家都是苦司機,知道了又能怎么樣,誰還能捅上去不成,想不想干了?”
嘖,陳太忠無言地放下電話,他確實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