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5103511修繕教室 3510章修繕教室(上)
伍鑫跟邵正武的談話,一開始還是比較平和的,這次談話主要是了解一下張一元的情況,包括此人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表現,以及在離開警察局之后,跟邵局長有過哪些來往。(下.載,樓ww.XaZAilOU.Cm)
邵局長倒是不怕回答這些,能說的他自然會說,不合適或者不方便的說的,他就用忘了、記不清之類的理由來搪塞。
憑良心說,他并沒有為張一元提供多少額外的幫助,很多照顧直接體現在程序的流暢上——別人艱難地過五關斬六將,也未必能辦下的事情,張總一出馬就搞定。
對此,邵局長也有自己的解釋,他說這不是自己的本意,只不過小張曾經是他的司機,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他總不能不讓別人照顧——沒錯,這是張一元扯著虎皮做大旗,跟他邵某人沒什么關系。
伍廳長大約問了十分鐘,手一伸,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錄音機來,邵正武本來就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倒也不是很奇怪,但是下一刻,他眉頭微微一皺——錄音機沒在轉?
“張一元已經被抓獲了,”伍鑫淡淡地表示,然后手一抬,按下了錄音機的錄音鍵,“你做為他的老領導,跟他說兩句吧,要他盡快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僥幸心理,早日放下包袱,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
張一元真的被抓了?邵正武愣了有五秒鐘,才點點頭,對著錄音機說兩句,不但是干巴巴沒什么情緒,甚至都有點前言不搭后語,不過總算是按伍廳長的意圖,勸說了一番。
事實上,邵局長的發揮失常,主要是想到了在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的前司機就被人拿下了。用的還是非正常的手段——正常手段的話,他沒道理不知道。
這個味道真的太不對了,邵局長真的嚇了一跳,然后他禁不住就要胡思亂想一下——莫非又是陳太忠搞鬼?
伍鑫卻是沒在意他的反應,抬手按起錄音鍵之后,他開始說第二件事,“云中的雷管爆炸案,引起了廣泛的關注。不少領導建議你……病休。”
“是哪些領導建議的呢?”話說到這個程度。邵正武就不肯忍讓了,他原本也是桀驁之輩,既然委曲求全都不能保全自己。那舍命一搏又何妨?
他冷笑一聲發問,“伍廳長,這樣的建議。得廳長跟我談話吧?”
“我跟你的談話,是得到廳長授意的,你總不該認為,是我的意思吧?”伍鑫咧一下嘴,那是無聲的笑容,是不屑的笑容,“你真想見廳長的話,盡管去……我不攔著你。”
“……”邵正武默然,姓伍的已經把話說得這么明白。他要是再聽不懂,這幾十年官場就算白混了——安廳長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經過,授權伍廳長全權處理。
他一定要面見廳長的話,基本上就算給臉不要了,安老板本是想回避正面沖突的,既然不能躲在幕后,十有會使出更狠的手段——當然。邵局長可以不信邪,不過后果……真的不容樂觀。
邵正武真的不敢賭,擱在往常,他或者會考慮一下冒個險——已經是這樣了,再糟糕也不會糟糕到哪里去。
但是想到除了要面對安廳長的怒火。可能還有一個光頭戴運動帽的家伙,在他身后的暗處。像一條毒蛇一般冷冷地盯著他,邵局長就覺得背脊有點發涼。
他不甘心就這么病休,但是他更不想去面對那個不講理的家伙,所以只能再向伍廳長懇求,“伍廳長,請給我一點時間,我先把市局的秩序整頓一下,總得把相關責任落實到人,再把責任人處置一下,我才能放心地放手。”
你當我是傻的嗎?伍鑫冷冷地看著他,好半天才輕嘆一口氣,“你要是這么想,那我只能說……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是別人未必認賬。”
刷地一下,邵正武隱約聽到了一聲響,那是他自己的心臟在做自由落體時劃破空氣的聲音,別人未必認賬……沒錯,誰又比誰傻呢?
邵局長想借著整頓的機會,拖過這一個多月,如果能撐到換屆,沒準就有希望了。
但是這個拖延,擱在平日里或者可以被人容忍,但是現在絕對是妄想,一個市局局長的位子,又正值換屆年,只要不是聾子瞎子,誰會看不到這個機會,誰又會坐視這個機會錯過?
所以說這伍鑫雖然表現得窮兇極惡,卻根本不怕他懷恨在心——我是勸你病休了,你可以選擇不退,不過別人要借機搞你,就未必要明著來了,他們的手段只會更陰損。
要不說沒有幾個廳級干部是簡單的,伍廳長如此裸地逼他下臺,反倒還要讓他領情,其算計能力可見一斑。
那我就看一看,到底是誰想找我麻煩吧——邵正武差一點就說出這句話了,他這個人毛病很多,但是有一點卻是大家都認可,那就是邵局長的性子比較擰,一旦二愣子勁兒發作,也不怕來自上級和同儕的麻煩。
不過到最后,他這句話還是沒說出口,邵局長只是性子比較擰,不是腦袋被門夾過,他是不怕跟人打對臺,但是想到自己的這個位子一旦空出,不知道有多少個有資格惦記的主兒在動腦筋,他的腿肚子也要轉筋。
“那我病休之后……保留待遇嗎?”他終于肯面對現實了。
“如果張一元那里沒有意外,保留待遇沒有問題,”伍廳長終于露出了柔情的一面,他明明白白地表示這真不是我整你,我只是一個傳聲筒,否則的話,我不會告訴你這個底牌的——沒錯,就是這么個表態,也能傳達善意,公門之中好修行說的就是這個了。
“那謝謝伍廳關心了,我考慮一下,”邵正武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他倒是沒想著感激對方,保留待遇也不過是個助理巡視員,一年下來廳里才出幾個錢?
正經是撈到陽州市局局長的位子,就算再廉潔。一年光外快就夠養十來二十個助理巡視員的——這還是陽州那種窮鄉僻壤,真的換到朝田,一個市局局長,勝過五十個助理巡視員。
所以邵局長需要拖延一下時間,摸一摸各方的情況再做最后的決定,做決定不是很難,但是做了決定之后又后悔,就沒意思了。
“考慮的時間不要太久。”伍鑫也不催他。連期限都不做限制,本來的嘛,不關他的事兒。能出頭當這個惡人已經是顧全大局了,他不會做更多的犧牲——相關分寸你不懂得把握,可是怨不到別人。
“就這一兩天。”邵正武低聲嘟囔一句,恰好是對方聽得到的那種音量——市里換屆也就是這三四十天的事兒了,我倒是想耽擱呢,敢嗎?
“嗯,那你去吧,”伍鑫擺一擺手,示意對方離開,不過就在邵局長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低聲嘀咕一句。像是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解釋,“人要認清楚自己,更要認清楚對手。”
尼瑪,你就不用暗示了,我知道是陳太忠的原因!很奇怪地,此刻邵正武就單純地認為,自己落到這個地步。是拜陳太忠所賜——他的理智上或者不會承認,但是他的心里,就是執著地這么認為。
所以在走出省廳之后,他又打個電話給劉曉莉——他不會打電話給陳太忠的,“劉記者。接下來陽州的報道,你想怎么寫都行了。”
“邵局長你這話。我有點不理解,”劉曉莉已經回了天南,哪里還會怕他?“我只會客觀地報道,你認為我會不負責任的寫?”
“你可以隨便寫,”邵正武很隨意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有點失控了,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先嘗試挽回這個局面,也就是說找一些關系,先看一看有沒有挽救的機會。
但是他確實是控制不住了,一輩子的心血就這么付之東流,給誰也受不了,反正已經是這樣了,他忍不住要說一句,“報道得客觀不客觀,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陳太忠說了才算。”
“老邵,我聽說你對我有點意見?”十分鐘不到,陳太忠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剛才給劉曉莉打電話了……是吧?”
“我是要劉記者尊重你的意見,”邵正武恨陳太忠恨得牙根都是癢的,但是他真的不敢直接承認,要不然這貨沒準還會有什么損招。
“我就知道,老邵你不會這么短視,”陳區長在電話那頭干笑一聲,“你要對我有意見,直接說嘛,我這人一向以德服人,是最講道理的。”
“那個啥……雷管爆炸的事兒,你搞突然襲擊,我覺得不好,”邵正武知道自己十有要改非了,但是他也不會放棄任何機會,事實上現在他說話,有點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不泯又如何?反正是爭不過,“你該通報我一聲。”
“市局要捂蓋子,也沒通報我們,”陳太忠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就事論事,你不該針對我說什么風言風語的。”
“反正過去的……那就過去了,”邵局長是真的不想招惹這個家伙了,“這個陽州市局局長,我也干到頭了,大家有機會的話,再合作吧。”
“嗯,”陳太忠不動聲色地哼一聲,他這個電話,就是要打消某些人不服氣的心思,“那就過去吧……這樣,我還參加個儀式,就不跟你多說了。”
3511章修繕教室(下)
陳太忠現在參加的,是小嶺鄉的大棚奠基儀式,區里搞的大棚種植技術,目前開了四個示范點——這些示范點都有區里的投資,再多開不起了。
不過小嶺有能人,號稱北崇首富的盧天祥投資五十萬,從村里弄了一塊山地,讓自己老爸老媽和小姨子搞這個大棚,還說將來發展了,區里想對農產品深加工的話,他可以考慮再投資工廠。
這個投資不算多,但是意義重大,外來的投資再多,但是北崇富豪自己的投資別具味道——這是北崇人真刀實槍的支持區里的政策,而且還會起到帶動其他老鄉投資的效果。
所以這個奠基現場,不但小嶺鄉的鄉長和書記全部到了,陳區長也應邀參加,并且還做了簡短的講話。拿鐵鍬鏟了兩鏟土。
儀式完畢之后,盧天祥留飯,陳太忠不占這便宜,二話不說轉身離去,不成想老盧開車兜屁股就追了上來,隔著車就喊了起來,“陳區長你慢走啊,我在家也呆不了幾天。沒好好地坐著吃頓飯呢。”
“想吃的話。來北崇賓館,我請客,”陳太忠笑著回答。昨天眾女已經回轉,現在他就有了大把的時間應付各種人。
盧天祥還真的就跟著下來了,兩人進北崇賓館的時候。正好十二點,陳區長進了包廂之后,隨便點了兩個菜,這才看他一眼,“你不留在村子里陪皇甫書記他們?”
“有我老爸陪著,也算是給皇甫面子了,”盧天祥不以為然地回答,要不說這富貴逼人呢?做為北崇首富,搭上了陳區長的路子。對鄉黨委書記輕慢一點,真不是多大問題——皇甫一塵還能計較他追陳區長?
說話間,菜就上來了,廖大寶和李紅星也走了進來,廖主任匯報一下上午的情況,其中有譚區長來請示,問區長什么時候有空。去視察一下學校的危房改造。
今天已經初七了,很多該動的工程就動了,包括卷煙廠、電廠和苧麻廠,這在以前的北崇是難以想象的——根本就沒過完年。
譚勝利在抓的危房改造,也開始動工了。他早就打了招呼,請區長方便的時候去看看。
陳太忠側頭看一眼盧天祥。心里就有了點算計,“那就下午去吧,老盧……你賺了這么多錢,不給區里的教育事業支持一點?”
“我能有幾個錢?教育這個東西,關鍵還是得政府支持,”盧天祥干笑一聲,他搞實業多年,化緣的人不知道見過多少,就算再想巴結陳區長,這個時候他也不會松口。
“問題是……政府也沒錢啊,有點錢還想發展呢,”陳太忠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要是您負責的口子,那我沒二話,”盧天祥終究是體制外的,有些話還真的敢直說,“別人嘛,人格魅力比您就差一些了。”
“你倒是會說話,”陳太忠微微一笑,順便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別緊張,你的錢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還是那句話,你這點錢我真看不在眼里……干杯!”
說是這么說,陳區長還是邀請他一塊去學校看一看,盧總猶豫一下,終于是答應了——事實上,他心里也打定了主意。
吃過飯大家略略休息一陣,兩點半的時候準時集合,譚區長已經劃好了學校,閃金鎮兩所,臨云鄉一所——今天就是這三個地方在施工,區里能動用的施工人員有限,也沒必要搞那么多工程隊,各個學校挨著來就行了。
“先去閃金鎮的王村小學看一看吧,”陳太忠劃好了目標,他有點抵觸去臨云的學校,那地方窮得讓他看著就想……抽煙,“時間充裕的話,再去臨云鄉。”
一行人三輛車,用了四十分鐘抵達了王村小學,學校里確實是在搞修繕,一輛小工具車停在那里,不過施工的總共就四個人。
四個人里一個在蹲著抽煙,一個拿著圖紙指指點點,一個扶著梯子,一個拿著榔頭在房梁上敲打著。
陳區長等人走過去看一看,才知道這個房間幾根檁子由于年代久了,有些地方有點發朽,修繕的人員敲幾根木頭上去,幫著支撐一下——反正就是修修補補的活兒。
王村小學的校長也在,是個姓趙的中年男子,他領著兩個區長看一看其他的危房,陳太忠看得有點哭笑不得,有一堵墻是墻體開裂傾斜了,施工人員直接在這邊敲兩根木樁子,再加一根橫襯,頂住就完事了。
“這么搞,是不是有點……不太負責?”陳區長的嘴角抽動一下。
“這個沒有問題,建委給出的方案,”看圖紙的那位走過來,很認真地解釋,“別看就是這么一個小小的支撐,有和沒有是截然不同的,沒有這個,下場雨就可能塌,有了這個,來個五級以下的地震。就算塌了,都有時間跑。”
陳區長不跟他抬杠,這些涉及到一些專業的東西,他憑什么跟專業人士抬杠?“總共八間房子……這個施工用不了多長時間吧?”
“一天就夠了,臨時的補救措施而已,關鍵是拿方案,還要準備材料,要不然一天都用不了。”拿圖紙的點點頭。猶豫一下他又發話,“可這終究是臨時措施,三五年內。最好盡快把新校舍建起來。”
“嗯,”陳區長點點頭,又側頭看一眼盧天祥。“老盧你看,這就是咱北崇孩子們的學習環境,你看著不揪心嗎?”
“我們界牌村的學校,比這個還差呢,”盧天祥可是不想被區長帶進溝里,“造福家鄉,得先從村里做起……回頭跟村長合計一下,建幾間新校舍。”
“看把你緊張的,”陳區長聽得就笑。他帶盧總來看修繕校舍,可不是為了化緣,“我是說,咱北崇落后得太久了,條件允許的話,盡量多在家鄉投資,拉動北崇的經濟增長。”
“嗐。您早說嘛,”盧天祥聽得也笑了起來,“我提心吊膽好一陣了。”
“我是最反對強行化緣的,就算是支持教育事業,還是要強調自愿。”陳區長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只要你的財富來得合法。政府也好黨委也好,憑什么強迫別人捐助?”
“您這話說到我心眼里去了,”盧天祥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也愿意支持公益事業,但是幫忙幫到……義務變成了必須履行的責任,那就有點令人寒心了。”
“聽到了吧,老譚?”陳太忠看譚勝利一眼,也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好了,既然時間還早,去一趟臨云吧。”
臨云鄉在修繕的也是一所小學,還沒有到鄉政府,不過學校是夠偏僻的,從王村過來繞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在一個山坳里看到學校。
這里也一樣,四五個施工的,不過房子比王村小學的還破,所以有一個三十左右的主兒,在一邊指指點點,臨時決定哪里該怎么處理。
“這是建委的張工,”譚勝利居然認識此人,他在一邊介紹,“小張對危房改造比較熟悉,在修繕過程中也提了不少合理化建議。”
“嗯,不錯,”陳區長點點頭,這年頭的年輕人,能沉得下來做事的,真的不多了,但是他也沒有心情多夸獎,下一刻,他走到一片殘垣斷壁旁發呆。
這里根本不能稱之為房子了,連房頂都沒有,四堵墻塌了一堵半,可是偏偏的,墻上有塊黑板,墻里面也沒雜草之類的東西,還有三十幾個板凳零散地擺放在地上——說明這個教室在使用中。
這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陳區長默默地摸出煙來,自己先叼上一根,然后才猛地想起,于是給大家散一圈煙,“這個教室……怎么回事?”
“這是一年級的教室,”旁邊的校長回答,這是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說話帶有濃重的北崇口音,身穿一身褪色的迷彩服,腳上是一雙解放鞋,一只鞋有打了幾個結的鞋帶,另一只鞋居然用麻繩充作鞋帶,“一年級的課程松,下學也比較早……”
“要是下雨下雪呢?”陳太忠沉聲發問。
“雨小的話,可以打著雨傘上課,”校長嘆口氣,無可奈何地回答,雨大的話……自然只能中斷課程了。
“先把這個房子蓋起來,”陳太忠沖廖大寶揚一下下巴,“給他拿五千……五千夠不夠?”
“五千……差不多夠了,”校長盤算一下,點點頭,“不過蓋青磚大瓦房,再加上桌椅板凳,也不富裕。”
“不需要蓋太大,窗明幾凈就可以,”陳區長沉聲指示,“最多兩三年,新教室就起來了,這房子你們老師可以用來辦公和生活。”
“感謝陳區長和譚區長的關心,”校長點點頭,眼睛里也發出了亮光……新的教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