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林城外,風雪交加。
如今雖然只是十一月的光景,但九林城乃是西北邊境重鎮,位居苦寒之地,天氣早已轉冷。
從南部中原來的旅客,多半無法適應這等氣候,守衛南城門的士兵們枯燥之中,便常以嘲笑南方人的瘦弱取樂。
這時又有兩名旅客到來,一男一女兩名青年,身上穿著相當單薄的衣服,可是卻絲毫沒有受到嚴寒的困擾。
男青年一身錦袍,手中還拿著一面金色折扇,像是哪家出行的貴公子,他身旁的少女卻是沉默寡言,混身裹在黑袍當中。
錦袍公子抬頭看了看九林城的城牌,笑著對身邊少女說道:“葉姑娘,九林已經到了,不如讓在下找些朋友過來,為姑娘接風洗塵?”
少女眉頭微皺,強忍著不耐道:“杜公子,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吧,要是在讓那人脫身可就不好找了。”
杜公子哈哈大笑一陣,倒也點頭應下,末了還是道:“也不知道那就人是如何想的,云水鐘寺?呵,這是怕別人找不到他么?”
兩人一邊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一邊快步走入城內。
九林城偏居西北,由于地理上的緣故,四大派在此地的影響力較弱,主城內外有著數量眾多的大小門派林立。
凌云門就是這樣的門派之一,自從上任門主過世以后,整個門派就每況愈下,老一輩的后天武者或身死或遠走,漸漸只剩下小貓小狗三兩只。
一直到近兩年,凌云門已經完全沒有后天武者坐鎮,年過二十的少門主張溫才剛剛完成真氣滿溢,勉強算是個準后天武者。
這種局面下,凌云門也就只能張溫和他姐姐張綺羅苦苦支撐,才沒被人強取豪奪了家業去。
只是就在月前,也不知道這凌云門走了什么狗屎運,竟然請到了一名絕世武者擔任門中客卿。
那位客卿名曰鐘寺,于月前抵達九林城,一連七日走訪各大門派,挑戰各路強者,竟是從頭到尾無一敗績,頓時名聲大噪。
據知情人稱,這鐘寺一身橫練工夫縱橫無敵,普通刀劍根本近不得他的身,更兼身法、擒拿、拳法無一不精。
除了不使兵器之外,近乎是一位全能武者。
同時這位鐘寺鐘大俠自稱出身云水山莊,所以在連續七日的挑戰后,“云水鐘寺”之名便響徹九林城。
這座西北邊城的武者們不由感慨,中原不愧是武道起源,云水山莊不只有徐文婧、司徒行等武林新秀,隨便出來一名弟子,竟然也有如此武功……
不管怎么說,云水鐘寺的加入,讓凌云門再度站穩了腳跟,甚至轉眼間又成了九林城內的一方大勢力。
這讓一些原本覬覦凌云門基業的勢力很不滿,有人酸溜溜地表示鐘寺堂堂大派弟子,肯定不會在九林久留。
還有人開始散播傳言,傳那鐘寺之所以肯留下,全是因為張溫把自家姐姐送了出去,試圖雙方的關系,但這一切似乎都沒什么作用。
凌云門依舊穩如泰山,鐘寺在最初的七日挑戰后,也過上了深居簡出的生活,平常能見到他的人都不多。
凌云門內。
一名青年在一處清幽院落之中緩緩踱步,看似步履緩慢,實際上卻快得驚人,只是片刻就將別院走過一圈,每一寸土地都沒有錯過。
而后他又開始一輪新的踱步,所走步伐的角度、距離、深淺、路線,都與第一次完全一致,就如同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縱這一切。
“武學達到大師級后,釋放時便附帶了一絲神韻,其作用甚至比武學本身還要大……花一個月時間來沉淀自身,倒是值得了。”
這青年當然就是徐先,他化名“鐘寺”來到九林城,轉眼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想當初他剛來到九林城,還抱有“捕捉”幾個勇者就走的想法,所以隨口報了“鐘寺”的名字,畢竟一身武學有兩樣出自云水山莊,還是瞞不過有心人的。
沒想到事與愿違,九林城這幫廢柴根本就不夠格被捕捉,接連七天挑了十幾個門派,就沒有一個頂用的。
反而在一路挑戰的過程中,徐先對自身武學的掌控力越來越強,而隨著理解加深,他反而不急著捕捉了。
因為他發現,就是這些根本不具備被捕捉資格的武者,他也并非壓倒性地取勝,頗有幾人都打得相對艱難。
畢竟切磋只分勝負,不搏生死,徐先十條命的優勢派不上用場,想要純粹用武道折服對方,就只能憑自己的真本事。
徐先懷疑,勇者的捕捉可能是以他自身實力為基準的,差距過大的武者都不在捕捉范圍內,而這個實力指的是硬實力。
諸如真氣強度、武學等級等等,這些都屬于硬實力的范疇,而徐先現在要提升的卻是軟實力,正是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
當初他為了逃離釜揚,不僅一次性提升了好幾門武學,還花費了5點經驗,將周天功突破到一個前所未見的境地。
突破后的周天功果然有壓縮真氣之效,借著自身源源不斷的真氣,徐先在七天內就將真氣壓縮兩次,這才開始沖陣。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很正確,要不是進入后天,真氣本質已經有了變化,他說不定真會被鎮門石拖延住。
如果等到兩大派的頂尖武者到來,恐怕也就沒有如今九林城的鐘寺鐘大俠了。
但這樣做的后遺癥就是,徐先自身對于武道的理解,遠遠跟不上他一身實力。
如今一個多月過去,徐先才算基本消化了之前的收獲。
如果現在再讓徐先和司徒行單獨放對,徐先有相當大的把握可以拿下對方,擊敗甚至于殺死。
有大師級的“云手”和“流云步”在,可以說云水山莊一脈的傳人,已經很少有人能跟徐先對抗了,同武學的層次差距尤為明顯。
當然,已經叛出師門的徐文婧除外,徐先可是在不久前,才聽說了自家這個便宜姐姐的壯舉……
“鐘先生,鐘先生……”
就在徐先想得入神之際,院外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徐先轉身看去,一名宮裝女子正緩步走入,來到他面前盈盈一禮,正是凌云門如今真正意義上的主事人,少門主張溫的姐姐張綺羅。
外人只以為是姐弟兩人支撐整個門派,實際上張溫很大一部分心思,都投在了武道修行上,諸多瑣事都是張綺羅在處理。
張綺羅確實容貌上佳,稍施粉黛便是傾城之姿,不過自從徐先入駐凌云門后,張綺羅幾乎每次都是素面,甚至還特意扮丑了些。
徐先知道,這小姑娘大概是聽到了外面的傳聞,生怕自己真要圖謀不軌,又不敢正面來問,只好暗中做些努力。
實際上她大可不必,因為在徐先眼中,只是把凌云門當做一個臨時落腳點,根本不會久待,更沒興趣跟他們多有瓜葛。
不過每次見到張綺羅這副模樣,徐先就會想要逗逗她,這時候也就笑著說道:“綺羅姑娘何事造訪?這幾天可是好久沒見姑娘了……”
張綺羅低著頭不敢看他,微微抿嘴道:“鐘先生,是有兩位客人來到門內,自稱是先生您的故人……”
“故人?”徐先微微挑眉,他預感自己平靜的日子快要過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