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想拜托洪歸雁來幫忙了,雖然尋回季一航的可能性渺茫無比,但是在他想來,林茜一直挺掛心的洪歸雁應該能讓她的情況有所好轉。
然而之前據他了解,洪歸雁一直在海里打撈著李亢,就是那個讓自己無比感激又忍不住心生親近的年輕人。
這種面臨生死的情況下,季訥言怎么好為了林茜的病情去麻煩洪歸雁呢?
他知道,洪歸雁顯然是把李亢當成了季一航的替身,其實季訥言自己看著那孩子酷似母親的模樣,偶爾精神恍惚間也會以為那就是自己丟了的兒子。
那孩子的遭遇也讓他很難過,但是作為一航集團的主心骨,他的喜好不能太過表現出,他要是表現出對李亢很感興趣,對他也不是什么好事,也許這孩子就會被人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其實就連洪歸雁,他平時也假裝并沒有很在意,所以他對海底搜尋李亢,僅僅是提供了一些看起來很正常的幫助而已。
但其實無人注意的地方,始終有一隊人在護衛著她們。
畢竟那個年輕人替自己給父親送了終,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現在他遭了難自己提供這些有限的幫助也是應有之義。
已經痛習慣了的季訥言,忽視掉了聽到李亢死訊時心中一瞬間的錐痛,只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雖然當天夜半時,他不知為何,在睡夢中流了淚。
而此時,幾乎面對著所有的事情都能面不改色的季訥言,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了。
林茜有反應了!
果然~果然洪歸雁能夠牽動她的情緒……
季訥言激動的看向洪歸雁,接著又看向林茜,希望她還能再多說句話,哪怕只有一個字也好。
黑暗中,李亢只能看到身邊一個影影綽綽的輪廓,但是季訥言微微加重加急的呼吸聲卻毫無疑問的表明了他的迫切。
林茜也不負季訥言的期望,她這次沒有停頓太久就說了第三句話:“雁雁在哪兒?舅媽好久沒見到你了。”
這句話不似剛剛那般沒有人氣,反而有些近似閑話家常。
雖然聽得出來,這是林茜努力裝出來的平淡,但是這個改變讓季訥言直接飆出淚了。
還沒完,似乎是為了維持好“舅媽”這個形象,林茜居然又說了句話:“大晚上的你舅舅居然不開燈,訥言快去把燈打開。”
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是顯然林茜已經完全黑白顛倒了。
不過這也表面了在她的心里,分明是極為重視洪歸雁的,在這種情況下面對著她依然要強裝正常。
其實洪歸雁之前一直不知道林茜的具體情況,只是大概聽說過她的狀態不太好,但怎么個不好法,她就不知道了。
自家舅舅是可以擺在明面上的嫌棄,對于舅媽這個同樣弄丟了季一航的人,洪歸雁就只能是放在心里嫌棄了。
所以這些年來,她對林茜的情況其實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
之前還有些埋怨,季紳的情況都那樣了,林茜卻連個面都沒露,沒想到因為季紳的死,她把自己逼成了這樣。
還有什么好責怪的呢?都是親人,洪歸雁現在心里只有心疼了。
見林茜居然主動提出要開燈,季訥言一陣欣喜。
畏光也是林茜的病癥之一,大概是因為害怕面對自己,她同時也害怕了光。
不過現在,她卻在努力克服,和之前的放任自棄不同,在洪歸雁面前,她想盡量表現的好一點。
“啪。”這是季訥言開燈的聲音。
只是他沒敢挑亮度高的,他怕在黑暗中待了至少一個星期的林茜不適應,他只開了光線最弱的壁燈。
可就是這樣,幾天沒見光的林茜還是條件反射的抬臂想要擋住眼睛。
不過胳膊抬到一半,她就放下了。
轉身拭掉溢出的淚水,林茜這才笑著看向洪歸雁,面容有些僵硬,但是其中的討好之意另外三人都明確的感受到了。
不過她真正看向洪歸雁時,卻被她身邊的李亢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這個孩子,看起來好合眼緣。
“這是……”林茜看了看李亢,看了看洪歸雁,最后看向了季訥言,用眼神問出了問題。
現在的光太暗,想看清楚人確實有些難,林茜這陣子幾乎沒怎么開口,還不怎么習慣講話。
是洪歸雁的男朋友嗎?
林茜許久不愿意動彈的腦子開始了思考,洪歸雁現在來,是帶朋友來給家長看?
想到能算得上洪歸雁家長的現在只有自己和季訥言,林茜就又是一陣傷心。
季家太慘了,也怪她弄丟了孩子,不然現在依然還是三世同堂吧。
她已經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體情況,也有可能讓洪歸雁過來探望的這個事實。
“這里不方便講話,我們……出去談?”
季訥言試探性的問道,話語里的小心翼翼讓洪歸雁和李亢又是一陣不忍。
到底是誰折磨誰呢。
林茜明顯的有著猶疑,這處工作室其實也是她一直以來的避難室,以她現在的情況,在曾經是絕對不愿意出去的。
哪怕是情況比較好的時候,她也更樂于在這里工作。
在這里用工作麻痹自己,心中的自責似乎都要少掉不少。
只是看完了洪歸雁,似是把她現在的模樣烙在心里之后,林茜又把目光放到李亢身上。
她微瞇著還不太適應光線的眼睛凝望了他足足三分鐘,似是在努力辨識著什么。
李亢得過交代,要任她看著,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做打擾,等她有了其他反應之后再小心應對。
但是他也不能和林茜對視,那樣會引起她的警覺,不方便觀察。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宛如沒看到林茜正在觀察他一般,連注意力都沒分給她一點,主動和洪歸雁小聲地閑話家常說著些有的沒的。
雖然看似不經意,但是另外三人看向林茜的余光,卻是無比鄭重和緊張的。
林茜會有什么反應?如果洪歸雁請她出去坐坐,那她會不會愿意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