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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云涌(十三)

  去金州說起來紋行程要比來時快的多。當初抱慢速度心詐處羽林右衛和那些文官隨員,而這次半路回轉,卻是和逃跑沒有什么區別,劍門失守,他們這支隊伍只在百里之外,竟然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可見情勢之惡劣,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這可不是簡簡單單一城一地之得失的事情,這是發生了天大的變故了,也只有回到金州,才能安安穩穩的喘上一口氣的,所以在這個上面,若是誰想拖慢大家的腳步,卻是得掂量掂量了。

  不過直到臨近漢水。也沒再發生什么變故,過了漢水,便是金州地界,大秦在這里經營數十年,可不是那些山賊匪類可以輕易鬧事的所在,眾人都不由常出了一口氣,不過誰也高興不起來,這一趟差事半途夭折。雖說劍門失守在前,但他們這么做也和有辱國體沾了些邊兒的,回去之后,兩位欽差定然要吃些掛落的了,他們這些隨行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雌如簇。征途去國殘陽里。背西風,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駕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聳華競逐。嘆門外城樓。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聯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芳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后庭遺曲  隊伍后面,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之人張嘴吟道,這人雖是步履蹣跚,走路都有些磕磕絆絆,但這首詞卻是唱的讓人勾動情懷,心酸難抑,若有識家在側,定然擊節叫好,慨然而嘆,好一首凄美婉約之詞的,但此時他身邊周圍,除了幾個和他一樣的倒霉蛋之外,就是看押他們的秦軍將士了。一路行來,對此已然見怪不怪,甚至沒一個向他這里看上一眼的。

  倒是他身旁一個同樣落拓之極,厚厚的嘴唇,塌著鼻子。大大的眼睛上面兩撮又黑又重的短眉,刃的讓人不忍目睹的家伙嗤笑了一聲。

  “李酸才,你能不能讓人耳根清凈一下,這一路上就聽你在呱噪,要不是你這酸丁吃不的苦。非要走大路,咱們怎能讓人擒了?不過一個,白丁,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實以你李酸才為首,偏偏還要弄出一些酸詩來擾人清靜,不知死活。”

  他這里嘟啡囔囔的咒罵,一來是他本性如此,言語外薄慣了,二來卻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只好跟眼前這位自己向來看不過眼的家伙斗嘴了。

  那吟詩之人是個清瘦的豐年人,雖說落魄之中,形象很是不堪,但一臉的文氣,長相也堪稱英俊,只是如今吃了不少苦頭之下,臉色灰暗,眸光凄惶,若不是身旁這個丑陋的家伙每每刺他幾句,吟詩完畢,一定是淚流滿面的結果了,但聽身旁之人罵他,卻是將眼睛一瞪。

  “哼。你個孫黑臉。往日聽人說你自比管樂,更是自夸有臥龍鳳雛之才,現在如何,成他人階下之囚,去國無日,生死莫測,還敢口出狂言吾雖白身,然上不諂于權貴,下不欺于黎庶,更有佳句流傳后世。此去即便身首異處,為他鄉之鬼,也能為后人所記,而汝官不過七品。不過薄有微功,文不曾安邦,武不曾定國,可謂一事無成,安敢笑吾?”

  兩個人斗雞眼般對視著,嘴里卻是一刻不停,引經據典。唇槍舌劍,也不管身在何處,周圍人等也不去理這兩個家伙,情形看上去頗為的怪異。

  這兩人說起來也走到霉,那吟詩的中年人叫李鳳景,據說乃是蜀中文人士子中的翹楚,聲名極是不小,而長相丑陋的那個叫做孫文通,曾為理國公趙方舊部。后來又是后蜀太子東宮任職,為人卻是和李博文有些相似之處,言語玄薄,見識卻也不凡,但因為長相的緣故,這經歷卻要比李博文還要坎柯幾分。

  李鳳景就不必說了。詩詞文章上乃是蜀中大家,據稱乃柳三變下第一人,雖說有些夸張。但也可見其人在詩詞之上的造詣了,可以說是蜀中婉約派的文魁。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卻還是因為當初隨軍到劍1門,存的心思也頗為的可笑,卻是想轉變詞風,得些雄渾之氣。到得趙方降秦,他便也作了秦人的俘虜,一直呆在劍門。

  而孫文通就更倒霉了。自后蜀太子孟謙率人將趙氏一族抄家滅族,他便離了太子府,他本來在太子府就不很得意,聽聞傳言說理國公趙方獻關降敵,乃至太子那里便迫不及待的對趙氏一族動了手,他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理一趙方會是那種不忠不義之人。心中自然暗罵奸臣小人謂毛。

  他這人是個倔強脾氣,想到便做,不親眼見到理國公趙方他卻是不愿相信這傳言是真的,于是連夜啟程,趕往劍門,于是乎,這投火的飛蛾在秦軍探騎面前被逮了個正著,不過幸好,此時趙方隨于秦軍軍中,將他的性命保了下來。

  但趙方此時滿門被戮,也沒心思見他,便遣人將他送往劍門看押,這么一來,到是和李鳳景兩個人作了伴兒。

  直到劍門生變的那天晚上,后蜀降兵攻入劍門,當夜紛亂之極,若只是他們兩個,估計就算是逃出牢籠,也會死在亂軍手里,不過還好的是,看守兩人的秦軍到也都很聰明,當機立斷換上了蜀軍的衣服,趁亂護著他們兩個出了劍門。

  這一行人棲棲遑遑逃冉,盡撿山中小路行走,說起來,這十余個,秦軍卻也是蜀中降卒的身份,打頭的一今年紀已經不小,過了不惑之年的,曾是利州西縣的捕快,名叫劉昌,而他率領的這一群人,都是西縣子弟,當初秦軍還未到西縣,西縣縣主,以及主誘,縣尉等人卻都逃了個,干凈,這些人舍不得家鄉父老,卻又疏散不及之下,不得已拿起刀槍以拒秦軍。

  就他們這些人。面對秦軍自然是螳臂當車一般,一場算不得多激烈的廝殺下來,多數人都戰死在西縣城頭,只留下這幾個被秦軍俘獲。

  不過秦軍過了棧道之后,卻是有了轉機,大小漫天寨能須臾之間便被秦軍攻破卻是少不了他們的功勞,放他們回家是不可能了,不過他們也算是立下了功勞。于是最終,這些家伙也就在秦軍中當兵吃糧了。

  到底,這些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利州人,對于利州地形十分熟悉,走起山間小路來也不愁迷路,于是一群人逃出劍門之后。便即朝著西縣方向而去,至于這場仗是秦軍能贏,還是蜀人得勝1他們真是不想再摻和了,只想著回到家鄉,當個老實本分的百姓便罷的,至于帶上他們兩個,不過是領頭的劉昌知道這兩人都是大人物來的,如果一旦又被人捉住,也好有個由頭能留條活命下來,說句難聽的話,這兩個人就是他們的護身符而已。

  要說他們也都是蜀中降卒,劍門生變時不必倉皇出逃,但劉昌這人看上去很是憨厚。但卻到底是個聰明人,想的極為清楚,不說別的,只說眾人幫助秦軍騙開小漫天塞的塞門,又在秦軍中呆了那么久1沒準就會被人指認出來。留在劍門實在兇險,還不如兵亂之機逃出去呢。。

到得臨近西縣之時,眾人也就松了一口氣下來,畢竟是回到了土生土長的地方,這條命看樣子也算是撿回來了,這心里也就難免有些急正好這個時候李鳳聳實在是受不得這種奔波之苦了。建議大伙兒不如走大路,行程也能快些,眾人本來就有些心急火燎的,也不知家鄉父老怎么樣了,如此一來,也就沒人出來反對,一群人下得山來,走了大  這下可好,正好被趙石這一行人馬碰上,一個沒落,又都成了俘虜。

  本來這些人逃出劍門時便極為驚慌倉促,再加上在山林中熬了十余日,一個個“蓬頭垢面。連兵器都扔了個干凈,誰也看不出他們的來歷的,趙石一行人一心趕路,遇到這等來歷不明之人1也不再像來時一般仔細甄別,只是放了了事,如果有人誠心跟蹤他們,他們確實也不可能隱藏住行跡的。只是要留意別被大隊人馬突襲便也罷了。

  但壞就壞在這些人心中有鬼,一見秦軍攔路,還沒等人問話的,帶頭的劉昌已經將自己等人的身份以及李鳳景,孫文通兩人招了出來,說辭流利,顯然準備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么一來,這一行隊伍中也就多了十余個垂頭喪氣的家伙,還有兩個整日斗嘴的蜀中文人  這只是行程中的一個插曲,李鳳景,孫文通兩個人自也不會知道有怎樣的際遇在等著他們,此時的兩人,只不過是趙石順路俘獲的囚徒罷了。

  這一日午時。漢水終于遙遙在望,一趟川中之行,起伏跌寶,卻又轉回了金州起點。雖說有些兇險,但還好的是,損傷不多,多數之人都平平安安,只要跨過漢水,也就真正安穩了的,但就在此時,卻是突變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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