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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宮飲

  冬天的宜春殿,依舊透著幾許與皇宮內苑格格不入的精巧別致,環繞著宜春殿的池塘,已然覆蓋于冰雪之下,讓孤立于其中的樓宇,顯出幾分凄清和落寞的味道。

  而皇帝陛下駕臨此間,卻也讓這里多了幾分熱鬧。

  隔著老遠,酒菜的香氣就已經隱隱傳來。

  陪同在趙石身邊的傳旨太監告罪了一聲,疾步而去,到殿內復旨去了。

  趙石來到宜春殿前,駐足而立,等著里面傳召,四處打量著似是而非的周遭景物。

  當日來到這里,之后的遭遇可并不讓人多么愉快,景帝雄心漸消,猜忌之心更重,陪在旁邊的則是令人厭憎的王虎。

  沈才人雖然驚艷,但看在他眼中,也就那么回事。

  一場宴飲,味同嚼蠟不說,還要時刻小心提防,讓他更憤怒的則是景帝的戲弄,當年結下的那點君臣情義,在多年的勾心斗角中本就沒剩了多少,最終也還是弄了個反目成仇。

  趙石瞇著眼睛,望著眼前的樓宇,心情略有激蕩。

  “傳興國公入內見駕。。。。。。”

  聲音從殿內傳來,趙石收拾心情,邁步進了殿門。

  還是舊日廳堂,沒有什么空置多時的感覺,只是比之當日隨景帝來時,人少了一些,即便是皇帝陛下駕臨,也沒見這里熱鬧多少。

  宜春殿一層的正堂當中,酒宴已經設好,侍候在側的人不多,也沒有什么人作陪,成武皇帝陛下已經端坐于上,身上穿著明黃色的龍袍,一身的皇帝衣冠,一樣不缺,顯得很是鄭重。

  趙石進來之后微微掃了一眼就知道皇帝陛下恐怕是剛剛下朝回來。

  鄭重見禮謝恩,成武皇帝才露出了笑容,擺手道:“愛卿不必拘禮了,就坐便是今日就咱們君臣兩個,陪朕多飲幾杯,卻還要好好說說話。”

  趙石被人引著,來到座位坐下,確實輕松不少,聞言不由笑著道:“這宜春殿臣可是來過一次,聽了陛下設下的酒宴在這里臣可是心里一哆嗦,正好陪陛下多喝些,也好壓壓驚。”

  成武皇帝聽了這話便笑了起來,當日故事,沒誰比他更清楚,很多人就此入甕,不管趙石話有所指,還是其他什么如今都已不用放在心上,心中更是有著莫名的得意。

  嘴上卻道:“這世上能讓愛卿心驚之事恐怕已經不多。。。。。放心,這里既沒有王虎也沒有什么沈才人,咱們只管飲酒談笑,再不會有人來難為你我君臣了。”

  這話說的。。。。。。。連趙石都暗自咧了咧嘴,不過聽了還是心中舒坦。

  “來,為了今日之安寧,也為了將來之宏圖霸業,飲勝。”

  兩人遙遙舉杯,一飲而盡,心中都有著歡暢。

  又說笑兩句,成武皇帝笑著道:“這幾日歇息的可好?朕給你容下的時日不少了吧?”

  趙石苦笑搖頭“上門的人多,哪里真能閑下來,臣本就不善應酬,不瞞陛下,臣這些日子可沒怎么歇好。”

  “勞心勞力,朕一直過的可就是這般日子愛卿如今乃朕之肱骨,若是太過清閑,可也說不過去吧?”

  “陛下說笑了,等天下承平之際,當有清閑之日。”

  “愛卿之志,朕向來知之,不過,依愛卿當年所言,若要天下承平,可還早著呢,也不知咱們君臣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說到這里,成武皇帝搖了搖頭,自嘲一笑,“不說這些,來,嘗嘗這些。。。。。。。

  這可都是宮里御廚精心準備的佳肴,比愛卿府里那幾位,可要強的多了,愛卿如今已經進封國公,就算為了朝廷臉面著想,也不能太過寒酸吧?”

  “再者,你這府上可有著豪富之名,守著錢財不用,又是哪般道理?”

  這話里透著一股酸味兒,不過氣氛卻是越來越輕松,沒有旁人在側,成武皇帝也很愿意放下帝王威嚴,與這位肱骨之臣親近一些。

  趙石這里本就沒有多少敬畏之心,說話也順著便輕松了起來,“臣府中資財漸多,確實也沒多少用的地方,到是陛下,賞了臣那許多良田。。。。。。。。臣府中的賬房們,可都在掂量著,明年到底得拿出多少銀子來,作為田賦呢,而陛下的賞賜,又不能擅自買賣,這么下去,不用多少年,臣府中的資財,可就都到陛下手中了。”

  成武皇帝聽得不由哈哈大笑,之后卻是眼睛一亮,這好像是個不錯的法子。。。。。。

  不過隨即就想到,若是朝中大臣們因為田畝過多,而無力支持,漸漸府中落敗,破衣爛衫的景象,心中不由陣惡寒,如此斂財手段若是用出來,國庫到是無虞了,但卻太失體統了些。

  “朕之賞賜,竟還有如此妙-用,之前卻是未曾想到,愛卿果非常人。。。。。。。不過你那府中資財,多為口口相傳,夸大其詞罷了,朕這里多少大事待決,又怎會去算計那些,這要是讓旁人聽了,準說咱們君臣小氣,這名聲可就難聽了,且住,且住,喝酒喝酒。”

  君臣二人對飲一杯,這次趙石則率先開口道:“要說臣府中的資財,多為歸義王所贈,臣也是受之有愧,而且,歸義王草莽出身,向來不重規矩,臣可怕他有天將送給宮中的供奉弄到臣府里去,臣想著吧,陸續轉些到大長公主府那邊,若是內庫有缺,卻也不無少補,尤其是太皇太后那里。。。。。。。”

  “這些年臣沒少受了太皇太后娘娘的好處,早想有所回報,奈何內外有別,就算有心,卻也受朝廷規制所限,不能盡心,這般一來,卻也好能稍稍盡些晚輩的心意,還有就是太后家中,即便有陛下眷顧,但娘娘已逝,陛下若有顧忌,不如從臣這里來辦。。。。。。。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這就是要給皇帝陛下建個小金庫的意思了,而這樣面面俱到的主意,自然不會出自趙石,而是府中幾個幕僚的建議,只是借著這個機會提了出來而已。

  成武皇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皺著眉頭思索了半晌,拿臣下的東西,添補宮中所需,這不但讓皇帝陛下的尊嚴受損,而且于臣下也沒有任何好處,傳出去,更是一樁麻煩。

  但趙石不同于旁人,不但是外戚,而且與皇帝陛下,公主府那邊,都有著不同尋常的牽連,而且,想的也很周詳。

  宮內這些年,確實緊巴巴的,內庫的銀兩,多為景帝花在了營建宮室上面,而且幾次選秀,花用皆是不菲,到了他登基為帝,大秦所有的力量,都在為戰事做著準備,內庫更是無法顧及。

  如此一來,宮中用度已是一減再減,如今比起景帝一朝末年來,已是少了一半有余。

  皇帝陛下為了功業,付出的絕對不比那些外臣少上半點,再有就是母后那邊。。。。。。。。

  靜了半晌,皇帝陛下終于抬起頭,并舉起酒杯,鄭重道:“愛卿即有這番心意,朕也就不說什么了,咱們君臣之間,來日方長,卿之于朕,猶枝葉之于樹也,朕為支撐,卿為枝干,只要同心協力,將來必能遮蔽蒼穹,茂盛于天下,到得那時,朕比不負于卿。

  趙石舉起酒杯道:“到了那時,也許陛下也應在宮里弄一小樓,畫些畫像掛上去,豈非又是一座凌煙閣?”

  “若真能到得那日,朕拾人牙慧也是無妨。”

  君臣兩人同聲一笑,就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豪情滿懷,而心意之間,卻又多了幾分默契。

  之后,君臣說話,又少了很多拘束,說起李府之事,趙石也不諱言,成武皇帝聽了,也沒多少奇怪的意思,李圃到底是文臣,說起武事來,最終還是要聽將軍們的。

  不過他的意見,也并非無足輕重,有了同門下平章事李圃的支持,又有大將軍趙石首議,伐夏之戰,幾乎也就成了定局,到是河洛張大將軍那邊,怎么來安撫,卻還要費些心思。

這已經是明年大秦的頭等大事,而之后有了決定還不成,還要做很多的準備,一場滅國之戰,無論之前之后,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即便是趙石,心里也有著沒底,之前的準備到是沒什么,就說打下西夏大片疆土,那些善后之事,該是如何布置,軍力會受損多少,對于中原之戰又有著怎樣的影響,現在可都不太好說。

  除了這件大事,實際上,這次宮宴氣氛一直很是輕松,更像是君臣閑話,沒有多少重點,說到哪里算哪里。

  與景帝在時相比,變化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皇帝陛下問及之事,多為瑣碎,趙石回答時也很隨意,君臣之間,幾乎見不到什么勾心斗角。。。。。。。

  不過臨到了了,皇帝陛下到底還是給趙石出了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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