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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七章鬧劇

  起點:

  首先沖進來的是四五個壯漢,看打扮,也知dào是些家丁仆從。

  外間的喧嘩聲也突然大了起來,繡春樓畢竟是能夠在彩玉坊立足的妓家,從來不缺打手,想在繡春樓鬧事,便是在砸他們的飯碗。

  但很快,嘈雜聲便低弱了下來,大秦京師長安最不缺的就是富貴人家,繡春樓的一點反抗,在撕扯謾罵聲中,漸漸平息了下來,顯然,勢不如人。

  進來的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雜,堂中的進士們先是面面相覷,接著便憤怒了起來,站起身,還紛紛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袍服,這才擺出架勢,呵斥來人,打擾了他們尋歡作樂……

  “哪個是盧近賢……”

  “讓那小白臉趕緊出來,不然爺爺進去揪了他出來……”

  帶著秦人特有的腔調,十數人在庭院之中,挑著燈籠,將庭院照的燈火通明,并高聲呼喝,都是些粗人,說的都是市井之言,若是擱在平日,進士們聽了,一定一笑置之,聽多了便覺污了自己耳朵,但這一次,卻一下便壓住了他們的之乎者也……

  兩個膽子小一些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其中一個不由說道:“怎么回事,是尋盧兄來的?盧兄怎的招惹了這等人,污言穢語,豈不有辱斯文。”

  其他幾個人一聽,頓覺其言有理,隨即止住了向外走的腳步,看上去都想聽聽盧近賢盧榜眼的解釋。

  要不怎么說呢,秀才造fǎn。三年不成。外面還沒怎的。里面到先自己人相互指責上了。

  盧近賢聽著外間的謾罵,臉色此時已是鐵青,他是今科榜眼,得眾人所矚目,今已在長安略顯文名,將來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人,怎能讓外間這等鄙賤之輩擅加污蔑。

  也不解釋什me,排開眾人。就想出去瞧瞧,到底是什me人在此誹謗于他。

  但袖口一緊,卻是被崔姓進士拉住了,只聽這位幽幽道了一句,“盧兄息怒,貢院之前故事,你我皆乃親見,怎就忘了?不如等官府衙役到來,再行辯白……”

  一下子,盧近賢的身子便僵住了。秦人士子圍攻貢院,差點把主考官打死。那可是秦人大儒,群情激奮之下,竟是被自己的準學生給鬧的掉了腦袋,想想秦人的行徑,盧近賢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揪住痛打,到時還不斯文掃地?

  崔姓進士這么一說,其他幾位又是點頭,覺著說的有理,只是心里又增了幾分驚慌失措……

  到是崔姓進士顯得鎮定非常,接著又安慰道:“諸位兄臺也不用多慮,你我皆乃今科進士,已是官身,不過些白身百姓而已,能奈我何?”

  “不如……這樣,既然尋的是盧兄,小弟出去略微觀望一下,我等在這里只是飲酒談笑,又未犯下國法規條,他們還真敢對我等不敬不成?”

  其他幾位士子皆稱大善,不過目光掃過已經駭的聚成一堆的女妓,幾個人心里未免在想,這尋花問柳之事,雖稱雅事,但較真兒起來,于今后宦途怕是有損。

  不過突然遇到這等事,被人堵在妓寨之中,幾位也別無旁法,只能心中一邊埋怨盧近賢招惹是非,崔姓士子不該將尋歡之所定在繡春樓,一邊死死拉住猶自不情不愿的盧榜眼,不讓他出去。

  崔姓進士整了整袍服,慢慢走出廳堂,此時,庭院之中也有兩人排眾而出,一個身形強壯,滿臉的憤怒,一個面白瘦弱,滿臉的油滑。

  見里面有人出來,那強壯漢子揮了揮手,便止住了眾人鼓噪,顯然在眾人中有著威望。

  來到廳口,崔姓進士居高臨下,便問道:“來者何人,為何擾我等清興,還不就此散去,等衙門來人,可就都走不了了。”

  那強壯漢子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失禮,抱拳拱手道:“這位……公子請了,可是今科榜眼盧元許當面?”

  崔姓進士此時也是心中一松,即便知dào今日有這么一出戲碼,但他也怕來的都是些渾人,不分青紅皂白,進來就是一通亂打,他也要跟著倒霉。

  要知dào,在那些人眼中,他與盧近賢一般,皆如螻蟻一般,打了便也打了,最多之后給些方便罷了,但文人士子挨了揍,傳的可比這冬天的寒風還要快,將大損其聲名,雖然能讓他摘的更加干jìng,但如非必要,這皮肉之苦,還是不受的好。

  不用他說什me,旁邊那白面漢子便嚷嚷道:“不是他,那小白臉長的俊俏,不然怎會勾的我家婆娘神魂顛倒,還收拾細軟,要與人私奔?”

  聲音不小,崔姓進士心里暗嘆一聲,盧近賢啊盧近賢,非是我背友求榮,而是你得罪了招惹不起的人物,還懵然不知,做著那些春秋大夢,今日沒有他姓崔的,將來也有姓張的,姓王的,瞧盧元許那個樣子,又怎么能防得住?

  聲音不小,廳內的幾個進士聽的明bái,頓時大家臉上就都精彩了起來,狐疑的看著盧近賢,其中兩位更是不自覺的往外挪了兩步。

  要知dào,與婦人通奸,這可不是文人雅士狎妓自娛,非是小事。

  幾位瞧著盧近賢臉色蒼白下來,又瞧瞧他那足可稱之為漂亮的臉蛋兒,再回想他自到京師之后的風評,心中不由自主已經信了七八分。

  好色而無形,幾位進士心里都泛起了這個念頭,招惹良家婦這樣的事情也能干的出來,何其蠢也。

  “盧近賢,如此耳熟,啊,應該是今科榜眼吧?”

  “小聲些,還不知是不是其人,同名同姓也是有的。”

  “也是……不過聽聞這位盧榜眼,生的俊美非常,迷的美人傾心,也不是什me大事。”

  “請兄臺慎言,如此毀人名聲之事,斷不可瞎傳。”

  “嘿,如若屬實,與有夫之婦有染,那可是重罪了。”

  顯然,繡春樓雖稱清凈,但來這里尋歡的士子可并非一撥,這里鬧的動靜挺大,此時外間已經有人開著旁觀看熱nào了。

  七嘴八舌間,這些話市井之人可說不出來,定是文人士子無疑,到了此時,即便查明與盧榜眼無涉,這名聲也已盡毀,讀書人最怕的其實就是這個了。

  崔姓進士這里還在義正辭嚴,“胡說,你們口中所說的盧元許定然另有其人,我等這里,皆乃讀書之人,讀圣賢書,遵圣人教誨,怎會與人婦有涉?誹謗朝廷命官,你等知dào是什me罪過?”

  于是,一唱一和間,那白面漢子又嚷嚷開了,“就是今科榜眼盧近賢無疑,從我那娘子身上,還搜出了他寫的詩文,唧唧歪歪的,不是讀書人,還能寫出那等唧唧歪歪的東西來?”

  崔姓進士于是臉色大變,院外聞聽此言,也是一陣大嘩,崔姓進士立即厲聲道:“拿來給我瞧瞧。”

  “皆為物證,怎能輕易給你?等著見官吧,里面的小白臉聽著,趕緊給爺爺滾出來,不然爺爺帶人沖進去,將你揪到公堂之上對峙,定讓你個小白臉……”

  不用再說什me了,里面的盧近賢已經發了瘋似的沖了出來,“一派胡言,我便是盧元許,你等何人,竟然……如此污蔑于我,我豈能與你等干休,來來來,咱們這就去見官……”

  “果然是盧榜眼在里面。”

  外間人等,又是一陣騷動,院內的十幾個人,這時見了正主,哪里還會客氣,那雄壯漢子一揮手,頓時大聲謾罵著便沖了上來,對著盧近賢就是一頓暴打,最后還是在人連聲喝止之下,才將已經被打的口鼻竄血的盧近賢綁了起來,一路拖出了繡春樓。

  這一晚的熱nào,頓時在彩玉坊傳了開來。

  無論有心還是無心之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都覺愕然,大名鼎鼎的今科榜眼,竟然給婦人通奸?

  有心之人琢磨著其中味道,都覺著其中必有蹊蹺,無心之人,茶余飯后,便多了一些談資。

  不過經過科舉案后,蜀人士子幾乎已經成了一個整體,在秦人環繞中,抱團取暖。

  聽了這個消息,立即便是大嘩,雖然這事不宜沾身,太污名聲,但最終議論下來,還是有幾個士子一道,往令尹衙門看望盧榜眼。

  不過,這最終也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公堂之上,原告準備的十分充足,不但有盧近賢親筆寫下的情詩,還有盧近賢的褻衣在手里,而且,在公堂之上,一個嬌怯怯的女子,哭哭啼啼的寫下了供詞。

  于是,證據確鑿,一個新鮮出爐的今科榜眼,頓時身敗名裂。

  與有夫之婦通奸,在這個時代,皆是重罪之一,盧榜眼的下場,自不必提。

  這一場鬧劇,到了這里,已經結束,在權勢面前,小人物們的喜怒悲歡,都無足輕重,盧近賢這樣的讀書人,今天有,明天照樣還會出現,他們犯下最大的錯誤,其實只是不自量力,有了與他們的能力地位不相匹配的野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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