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這么斬釘截鐵,臉上也是一本正經,嚴肅之極兒不是當事之人,定會心存疑惑,是不是自己冤枉了好人,但這時她卻是小臉猛的漲紅,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心里暗罵了無數句的無恥,騙子,睜眼說瞎話的大狗熊……
但她畢竟是皇家公主的身份,不可能學那潑婦罵街之舉,只是小手攥緊,貝齒緊咬,暗自為自己打氣,斷不能讓這個不認賬的家伙輕松的溜了,下次估計可就逮不到他了。
一把將湊上來想要偷聽的李全壽推了出去,自以為是惡狠狠,其實表情呲牙咧嘴的,卻透出一種清純可愛的味道道:“趙石,本公主知道你的名字,你跑不掉的,若……滿意,本公主就……
趙石咧嘴想笑,也是放下了心來,看來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這個公主定就是那晚在太液池洗澡的少女無疑了,拿這件事威脅自己,也不知是存的個什么心思,看樣子也不像是受人指使,這位公主自己還鬧不清狀況,這件事天知地知,剩下的也就他們兩個人知道了,趙石就算再是無知,也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被人看了身子是唯恐旁人知道的,還敢拿到明面上來說?真真是好笑。
“公主若是沒什么事情,我們是否可以離開了?”這樣的瑣事如今并不在他考慮之列,對方身份雖是尊貴,而且容貌清麗脫俗,但他卻沒有半點湊上去的意思。
見他轉身就要離去。這位公主殿下可是急了,是人便會想往自由自在,這是人之天性使然,她自小便在宮中長大,這長安城還沒看過幾次,就別說長安城外面了。這宮里雖說吃喝不愁,但她正值年少,哪能耐得住這樣的寂寞?這次有了這么個機會,怎也要抓住地。她要求也不算高,只需時不時出去走走,便也心滿意足了,總好過對著宮內的這些太監宮女不是?
這時一時情急之下,也不顧什么禮儀之類了,一把便已經拽住了趙石的袖子。“你不能走……
旁邊的太監宮女都是看的目瞪口呆,冷汗也下來了。這樣的情形怎么看都像是癡心女和負心漢地故事,不過這里的人物一個是朝廷新貴,景王眼里的紅人,一個卻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公主,事情便不是那么好笑了。一切看在眼里,后果可就有些難料,一個不好便是要丟掉性命地。
這些人都是機靈之人。既然躲無可躲,但都是來了個鼻觀口,口問心,打定主意看著地面,這口嘛,再是不敢開的了,便是芍藥也一把捂住了嘴,驚詫莫名之余,只在心里暗念阿彌陀佛,這可怎么得了……
李全壽在旁邊眨巴了幾下眼睛,他畢竟年幼,還不知什么男女之事,兩人拉拉扯扯的對他來說到是有些新鮮,但也沒什么異處,只是想到趙石自從進了景王府之后,一直都在府內,上次進宮他也跟著,這個姑姑怎么就跟他這么熟呢?估計這位小姑姑也是和自己一般,想要出去玩耍,想要趙石陪伴?嗯,肯定如此了……里到是猜測對了個分的……
隨手揮開對方的拉扯,也就是此時他的心性已然變了許多,不然雖不至于起什么兇心,但也必定讓對方難堪非常地,不過這時轉過身來,卻是笑了笑。
“公主想要什么自管說就是了,我們這些作臣子的能不答應?太液池雖說景致非凡,但圣上那里聽說很少去地,公主跟陛下說起這個,恐怕也得不了好去……
這番話旁人聽來自是有些云里霧里,但作為當事之人的這位公主可是明明白白的,剛才一時情急,拉住了對方的袖子,這時卻是有了羞怯之心,一張小臉直紅到了脖子根兒上,聽他這么一說,窩囊之心更盛,但心情到也著實為之一松,到父皇那里告狀,她還真不敢去的,聽趙石地意思是已經答應了,雖說心里還有些羞窘,但卻也一陣歡喜。
暗自琢磨了一下小算盤,這才用低的只能讓兩人聽見的聲音道:“這可是你說地,本公主要出宮去瞧瞧,我不管你有沒有辦法,反正得給本公主個答復……戲公主的罪名可是輕的多了不是?我在宮里等你的好消息……
說完這些話,也不再看趙石的臉色,轉身便招手將芍藥叫了過來,“她是我的貼身侍女,她家有個哥子在羽林中任職,叫什么來著?”
“他叫李慶。”芍藥趕緊答道。
“是在羽林左衛中吧?”
“是,有些時日沒消息了,聽說……想說上幾句,但隨即想到眼前這人可不就是羽林左衛的指揮使大人,便趕緊住了口。
這位公主殿下也不去管她,轉首對趙石說道:“親戚往來宮中還是準的,有個什么消息就叫李慶來找芍藥就行,這事你要上心些,不要又忘了才好。”
最后飽含警告的用白眼瞪了趙石一眼,領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就這么迤邐而去了。
看著對方的背影,趙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轉頭看向周圍這些作不知狀的太監宮女,也是覺得好像每次進宮都要遇到一些爛事兒,就拿方才的這位公主殿下來說吧,還當是個什么大事,只不過是被關的久了,要出去玩樂而已,這些皇家人物兒啊,沒事找事的勁頭可一個不比一個差了。
這些事情并沒有困惑他多久,還沒出皇宮他就已經拋諸腦后了,到了宮門處,幾個太監宮女回轉了去。剛進了甬道,這時一個小太監卻老遠跑了過來,看見趙 一喜,接著看了一眼李全壽,躊躇著便不敢過來了。
趙石心中一動,幾步便走了上去。那小太監立即便跪倒在地,“小人給指揮使大人磕頭了……無人再在左近,這才放低了聲音道:“大人。有人讓小人給您傳話兒……老是夜驚而起,身子虛弱到了極點……
還有,他曾無意中看到宮內大總管張澤偷偷和些什么人說過話,內里雖不清楚。但請大人小心些,估計……來年了。
這次大人也認得小人的面孔了。小人是他老人家的干兒子,之后大人可以讓方懋時常來走動,就說是小人的表親就成……
大人,這里人多眼雜,小人不能多留。大人若沒什么吩咐,小人可就告退了。”
趙石微微點頭,這個小太監也不多話。站起身來一溜煙地走了,趙石這時看了李全壽一眼,才覺有些后悔,這個小太監便是那位乾元殿起居太監總管派來的了,這結交宮內太監的罪名可是不輕,身后這位還是個小王爺,現在不懂事,不代表以后不懂事,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今后可不好說啊。
再一個張澤他是見過的,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一個大太監,兩次入宮,都在皇帝身邊見到了此人的,這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可真夠要命地,但此事又不能向景王明說,否則消息來源便不好解釋,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將昨晚才剛產生的少和人勾心斗角一些,多看看書這樣的想法拋在了腦后,這到也不能怪他,人的行為總是有一定地慣性,并不容易扭轉,更何況如今形勢如此,生存和安全總是容易被放在第一位來考慮。
思索了一路,也不知李全德他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這個親兵雖是才智平庸,紈绔性子很濃,有些時候還會制造些小麻煩,但這人在京里的人頭真的沒話說,也許就覺得此人太沒有威脅,所以旁人才愿意跟他相熟,,不過這也只是趙石看見宮門處守衛的軍士殷勤的跟李全德招手作別時一瞬間地想法,之后就又陷入了沉思當中。
等到了景王府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但并未讓人覺得怎么溫暖,到是呼嘯地北風很輕松的將人體最后幾絲暖和氣兒都帶的無影無蹤了。
府里看上去還是老樣子,只是昨晚大雪,大過年的府內的下人們也得起個大早來打掃庭院,一路上便有不少人時不時地過來見禮,趙石正想著心事,自是理也不理,顯得格外倨傲。
陳老先生還住在原來的地方,趙石等人來到的時候老先生地孫子孫女正指揮著人將積雪弄出院外,院子還有幾個大大小小的婦人在旁邊談笑。
“這些都是老頭子的妻妾,老家伙年紀已經這般大了,但這……二師母叫的親切,但轉頭跟趙石說的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來到了里間屋子,老爺子正披著一件狐裘,手展書卷,看得津津有味,不過屋里本就暖和,他穿的卻是如此臃腫,李全壽已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老師怎不出外賞雪?上幾個先生要擱著這天兒,總得喝上幾杯暖酒,再搖頭晃腦的吟上幾句出來的,您老……
陳老先生見他一個小小的人兒,進屋就開始嘮叨,嘴巴也不見停,卻是搖頭失笑道:“你呀,是不是嫌我死的不夠快?想著法兒的折騰,我這個年紀再要著了涼,那可不得了,這個上面總不能趁了你的意的。”
說笑了兩句,轉頭看向趙石,微微打量了幾眼,眼中波光閃動,“幾日不見,到是讓人刮目相看了,好好,氣度沉雄,有些將軍的模樣了。”
待得趙石坐定,老先生這才又笑著道:“你做出來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的,非常之時,自有非常的手段,你這一點上做的不錯,我不通軍務,在這上面也幫不了你什么。
但今天將你從百忙之中叫過來,還是有話要對你說的,全壽啊,我那孫女一大早就說要堆個雪人出來,現在也沒個樣子,你去幫幫她可好?”
別看李全壽人小,但聽了這話,立馬撇了撇嘴,“先生當我想聽?現在的人都神神怪怪的,勞心費力的也不嫌煩?”說罷扭頭就走了出去。
老先生搖頭一笑,轉過頭來卻是肅容道:“景王殿下那里已經跟你都說了吧?如今京師到是平靜有加,越是如此,也就越是透著玄乎,你呢,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想要脫身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風口浪尖,你要把握好自己才行,瞧你的樣子,也許我說這些有些多余,但有些話我還是要叮囑你的。”
說到這里,他卻是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將門關嚴,聲音便也低沉了下來,眼睛更是緊盯著趙石,態度前所未有的鄭重,“你幾句話我想問你,太子那邊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之時,虎死猶有一搏,何況人乎?若有那么一天……天太子事敗,景王把太子交給你來處置,你將如何自處?”
語聲中透著一股沁人的寒意,讓趙石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隨即便皺起了眉頭,還沒等他開口,老先生這里已經接著道:“你那時是從龍功臣,這世上也沒幾件功勞能和擁立之功相提并論的,少年得意,身居高位,為表忠心,殺了太子好像也是合情合理……;說我說的可對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