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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謝家少年

  “白術!”

  驟然一聲暴喝,將白術和圍攻黑衣少年那撥人,都嚇了一跳。

  白術和他們對視一眼,彼此不約而同,都悄然退開了些。

  “白術!”

  黑衣少年大喜過望:“還呆看著作甚?不來助我么?”

  在他喊話間。圍攻黑衣少年那撥人陣勢雖然一緩,但卻不停。

  一道碧水凝成的刀罡突兀顯化,將黑衣少年遠遠打飛出去。

  他在半空中沉喝一聲,兩手迸發巨力,生生將那道刀罡扯碎,散作漫天流。

  可也因此,黑衣少年右胸出現了個前后透亮的血洞,絲絲縷縷的寒意順著傷口蔓延開,令他半邊身子都呈現微微的碧色。

  他咳嗽兩聲,渾身顫抖,面色蒼白如紙。

  “不知道長名姓?又在何處仙山上修行?”

在黑衣少年跪地顫抖時,他周身又出現數十道各色刀罡、劍芒、拳印  眼看著,已無一戰之力的他即將被法陣撕碎時,這一切事物,卻又突然停息。

  面皮深青,有如被重色染過的青面漢子淡淡揮手,正運轉的法陣,突然就一凝。

  他駕馭遁光上前,離云車十丈開外停下。

  青面漢子朝云車里的俊美道人施了一禮,沉聲開口:

  “在下張浩青,承蒙江湖朋友抬愛,送了個青面閻羅的諢號。”

  “小道姓沈,單名一個墨。”

  靜了許久,云車里才慢慢有聲音傳來。

  張浩青面皮一沉,額頭大筋突兀跳了跳。

  那道士并沒有出云車,相反,只是從云車上起身,淡淡向自己打了個稽首。

  他有心想發作,卻思慮再三,還是壓下心頭火氣。

  不說道人氣質高華,單是那架華美云車,便不是尋常法寶。

  打破云車,斬了那道人固然容易,只是看這等架勢,就是他不是圣地、世家子,也必然出身不凡。

  江湖里摸爬滾打多年,讓原本性烈如火的張浩青也逐漸沉穩下來。

  他沉吸口氣,略一拱手:

  “這小子打傷我天鷹堡弟子,奪了我堡中神物,道長和這小子……”

  張浩青不動聲色逼上前,高聲開口:

  “可有交情么?”

  事情當然并非如他所言,實則是天鷹堡的紈绔子弟在外惹是生非,卻招惹到黑衣少年頭上。

  黑衣少年不知是沒聽過天鷹堡的威名,還是肆無忌憚。

  他打折了紈绔子的一雙手,就揚長而去。

  平心而論,如此處置,已經是給天鷹堡留了幾分薄面了。

  打折手而已,修復筋骨的靈丹,他天鷹堡又不曾短缺了。

  左右不過皮肉之苦,小事罷了。

  可張浩青實在耐不得自己寵妾哭哭啼啼,又探聽到那小子不過練竅境界,就糾集了一幫老兄弟,想把黑衣少年給斬了。

  可修士斗法,又哪有什么不變的定數。

  一個不慎,在幾個老兄弟或殘或傷后,原本只是戲謔的張浩青徹底生了殺心,就連壓箱底的殺陣,也被擺了出來。

  他看向華美云車里,靜默不語的少年道人,心頭也生出幾分無奈。

  今番這事,他已把那黑衣少年得罪狠了。

  如此境地,卻是如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即便他放過黑衣少年,不說天鷹堡顏面掃地。

  難道張浩青,他就不擔憂黑衣少年接下來的報復?

  自古以來,皆是拳怕少壯。

  盡管不愿承認,但張浩青,他終究是老了。

  青面漢子心頭嘆息一聲,突然有些懊惱。

  而在張浩青思緒翻涌之際,十丈開外,那座華美云車里。

  少年道士看似面色平靜,實則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涌。

  白術望了眼氣息奄奄的黑衣少年,手心微微沁出汗來。

  這副俊美道士的皮相,是他用易象丹變化而來的。

  駕馭云車遠遠飛離豐山后,他才精心用易象丹變化出這般相貌。

  也就是說,除了他自己,就算虛巖、無懷親至。

  也絕然分辨不處,這化名沈墨的少年道士,就是豐山寺白術。

  可眼前黑衣少年不僅叫破了自己姓名,語氣才極其篤定。

  這到底……

  白術明面上依然從容,泥丸宮里,元神卻牢牢握住大挪移符,隨時可以觸發。

  易象丹,是無懷一脈祖傳的法寶。

  除卻第五境真正大能和六境人仙外,即便是尋常第五境,都無法望穿易象丹變化的形象。

  天底之下,這般人物何其罕有。

  但眼前那個氣若游絲的,他到底是什么來路?

  我該不會是瘟神吧…到哪哪出事…

  白術心頭萬分悲涼,又伸手一招,把另一張大挪移符握在手里。

  雖然還不知道黑衣少年到底是什么立場,但謹慎小心一些,總歸沒有大錯。

  茍得住,才是王道!

  云車里,俊美的少年道士冷著臉,始終一言不發。

  張浩青猶豫了片刻,他清清嗓子,剛想開口。

  “慫啊,太慫了。”

  張浩青一愣,這并不是自己的聲音,他隨即反應過來,不可思議轉過頭。

  他臉上神態訝異,就如同白日見鬼。

  “一張大挪移符,五境修士就奈何不了你,還兩張……”

  方才如風中殘燭的黑衣少年施施然站起,他拍打身上的灰塵,神情泰然自若。

  “虧我特意叫出你名字,怎么就不陪我演一演?”

  泥丸宮!

  白術心頭劇震,他竟能望穿自己的泥丸宮。

  而腳下,黑衣少年繼續埋怨:

  “果然,和尚與男人已經是兩個不同的物種了么?就連正常男人的快樂,你都領會不到。”

  “你什么意思?!”

  張浩青愕然出聲,他連連退步,幾乎要退到那架云車前。

  “我的意思是。”黑衣少年微微一笑:

  “兩位武藝低弱的少年人,為了義氣,悍然和大魔頭決一死戰,可惜,最終還是功敗垂成,然而……”

  他聲音突然揚高了幾個度,黑衣少年神情振奮,高高舉起雙手:

  “然而這時,正義的謝十九在絕境突破!一舉打潰邪惡的人魔,還人間一片安寧……”

  迎著張浩青驚怒交加的面容,黑衣少年雙眼微瞇,神態自得:

  “多好的話本啊,行俠仗義,可惜了,白術你真是太過無趣。”

  他語氣里帶著幾分莫名:

  “謝微,這瘋子就喜歡這樣的人?”

  “殺了他!”

  見少年還欲有所動作,張浩青沉聲一喝,率先催動陣法。

  青面漢子冷冷瞥了眼云車上的道士,眼里露出一抹殺機。

  他們是人魔的事實,若是經那少年道士傳播出去。

  大鄭天下,便再無他們的立錐之地了。

  對于一路拼殺,才有今番這般地位的張浩青來說,這是無法忍受的。

  他們倆人,必須死!

  張浩青臉上露出一抹狠厲之色。

  即便那少年道士地位再高,也不能讓他活了!

  隨著張浩青一聲厲喝,下方,數十個漢子同時催動法陣。

可在那方大陣方才緩緩轉動時  像西瓜爆開的聲音。

  一連數十聲脆響,血霧彌漫中,隨著那數十具無頭殘尸頹然倒地,黑衣少年微微挑了挑眉。

  三境陽符……

  死的,竟也像條野狗。

  一片靜默中,黑衣少年身形突然動了動!

  不是朝前,卻是退后……

  他足足退出數百丈外,才穩下身形,迎著云車里的目光,黑衣少年又從泥丸宮掏出一根金鎖,將自己雙手,雙腳纏住。

  “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想見見你,抱一抱大粗腿,卻湊巧遇見這幫蠢貨,一言不合就要殺我全家。”

  做出這番怪異舉動,將自己捆成粽子的黑衣少年懇切解釋道:

  “他兒子主動搞我,我還只打折了他兒子一雙手,明明我都躲開他們了,那青面人魔還想弄我老母,偏偏,我好像沒有老母的。”

  他看著一言不發的少年道士,目光無奈:

  “我不是壞人啊,他們是人魔,不知道暗地里吃掉多少人了,你這和尚難道還一副慈悲心腸?”

  “貧道是道士。”

  良久,云車上才終于有聲音傳來:

  “你怎么知道他們是人魔?”

  “我的眼睛……”黑衣少年輕輕一點左瞳,“是它告訴我的。”

  黑衣少年面色一正,再度懇切開口:

  “天底下,敢得罪神足僧的人還沒生出來,我只是想見識一下你,抱一抱大粗腿,絕無敵意!”

  神足僧……

  “尊駕何人?”云車上,白術沉聲開口。

  “我姑且姓謝吧,沒有名字。”

  黑衣少年露齒大笑,咧開一嘴白牙:

  “你要是愿意,就叫我謝十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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