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魔之母揮動鍘刀般的前肢,女公爵被它擊中,重重撞在一面墻上,令那墻變了形。它朝前突進,舉起前肢又是一輪猛攻,我看見金屬底板被她的前肢割破,留下許多深痕。如果它持續不懈地進攻,恐怕連尤涅也會被她切成一團廢鐵。
女公爵躲開暴風雨般的猛攻,她毫發無損,跳向蛛魔之母。后者張開嘴,噴出一團蛛網,但女公爵在一瞬間將這蛛網斬開,緊接著,她那金色利爪刺破了蛛魔之母的血肉,后者身上有堅硬的皮層,可瓦希莉莎卻將之如薄紙般撕裂。
蛛魔之母發出凄慘的哀嚎聲,就在這片刻間,女公爵將手臂往兩旁分開,傷口擴大,蛛魔之母的胸口受了重傷,鮮血猶如潮水。女公爵翻了個跟頭,落在蛛魔之母的頭頂,利爪按住蛛母的頭皮。
女公爵說:“最后給你機會,如若不然,我可以隨時挖出你的腦子。”
蛛母說:“我放棄,嘶~,我認輸,嘶~~,我會撤去所有障礙,您將得償所愿。”
瓦希莉莎點點頭,卻并沒從蛛母頭頂下來。蛛母從口中吐出一塊小金屬片,放入那最后一扇獄門中。獄門發出冗長、沉重的低哼聲。
它開啟了魔盒。
一個正方形的房間,并無任何家具,幾乎被蛛網填滿。在房間正中有一個繭囊,被蛛網懸在半空中。
瓦希莉莎:“這是什么?”
蛛母:“我的蛛絲能催眠他,讓他入睡而不醒。但這蛛絲是我精心調配的,若稍有缺損,就會失效。”
瓦希莉莎說:“朗基努斯教授想的真是周到。”她那雙紅色的眼眸,將目光投向了我們,雖只有短短剎那,卻在空中留下了血色的殘影。
拉米亞摘下防毒面罩,喊道:“松開這些蛛網,放我們離開!”
蛛母聽見我們的召喚,想要回頭,被瓦希莉莎阻止,她說:“不忙于一時,你先替我釋放這囚犯。”
蛛母:“然后呢?你會放我自由?”
瓦希莉莎說:“我以我母親的榮譽起誓,我會的。”
蛛母松動了一根蛛絲,整個蛛網瓦解了,繭囊一層一層地脫落,一個男子露出了輪廓。
此人是栗色的肌膚,一頭烏黑的長發,胡須遮住了他整張嘴唇,整個下巴,一直垂到他胸口。即使經歷了百年的沉睡,他的肌肉依舊結實而發達,他身高大約一米九左右,身體比例勻稱而完美,活像一座古希臘的半神雕塑。
他身上沒有奇異之處,相比于前路上的重重防范,他太平庸了。但我無法忘記沿途的陷阱,眾多的警告。我遙望著這破繭而出的....生物,本能地感到恐懼,就像人類畏懼黑夜,畏懼死亡,那是刻印在人的鮮血中的天性。
黑夜與死亡,魚與無水村。
我如墜冰窟,恐懼從我的腦子彌漫至所有血管中,我大喊,回頭朝蛛網開槍,打光了一彈夾子彈,又換上了神劍彈。這時,我的槍法有如神助,六枚神劍彈擊中同一地方,穿透了蛛網,我搶過彌爾塞的劍,總算把蛛網劈開一個洞。
我急忙打手勢,讓拉米亞快走。彌爾塞忽然醒了,他哀求:“別拋下...公爵。”
拉米亞說:“換上神劍彈,準備支援瓦希莉莎。”
我也把面罩脫了,急切地大叫:“你瘋了嗎?那是兩個怪物之間的戰斗,對他們而言,我們只不過是些蟲豸,為何要把自己卷進去?”
拉米亞說:“劍盾會目前是盟友,不能放任不管,薩米、貝蒂,你們留在這兒,隨時準備撤走。”她持槍瞄準,快步走向前去。
我能怎么辦呢?我跟上她,她朝我一笑,我想:“死就死吧,至少和她在一起。”
瓦希莉莎跳落在地,蛛母像是逃獄成功的死刑犯,一下子溜得不知所蹤。
女公爵并不在意,她的體型再度變化,她變得相當高大,體態更為健美,狼犬般的面容愈發兇惡。她是存在地球上數千年的災厄,最頂級的獵食者,傳說中駭人的女妖,又在劍盾會中學習了作戰的武技與殺人的智慧,與她相比,代號該隱的囚犯似乎顯得不那么可怕了。
他孱弱的就像是個嬰兒。
女公爵撲向囚徒,在我眨眼前,她站在原地,當我眨眼后,她已咬上了囚徒的脖子。她一瞬間爆發出的速度可媲美狙擊槍。
她未能咬合,囚犯掐住了她的脖子,單臂將她舉起。女公爵發出喪家犬般的低鳴,她抓出一爪子,囚犯腦袋后仰,臉上出現了一道淺痕。女公爵扳開囚犯手掌,落下之后,如彈簧般朝后一躍。
她躲著他,古老的女妖躲著初生的嬰兒。
囚犯開口說話,那是一種古老的語言,他口齒不清,一個詞一個詞地蹦出來,然后他開始反復念一個詞,一個名字,當念時,他表情極為痛苦。
“Caine!Caine!”
拉米亞說:“該隱。”
瓦希莉莎突然尖叫,那叫聲就像是漫天飛機呼嘯而過,將空氣撕開,連天空都會為之震顫。她的毛發根根豎起,紅色的眼眸好似黑暗中的孤星,金色的利爪像是從熔爐中流出的鋼鐵。
她喊道:“我能毀滅一支軍隊!我能將整支裝甲師擊潰!我能徒手拆掉高樓大廈!我能將成群惡魔送回地獄!我既是世界之殤,我是最強的獵食者!你豈能與我抗衡?”
她化作一道黑色閃電,與囚犯一起消失了。整個立方體不斷震蕩,金屬板突然出現多處扭曲,這兒凸起一塊兒,那兒陷落一塊兒,那是他們兩人的搏斗造成的破壞,過了一分鐘,金屬板斷裂成兩截,隨后四分五裂。
女公爵與囚徒一齊出現,兩人落地后,讓地板凹了一大片,成了個圓形的大坑。女公爵朝囚徒不斷劈出利爪,囚徒空著手抵擋,女公爵的攻擊似乎多半徒勞。在某一時刻,女公爵咬住囚徒手腕,左爪握住他另一只手,用右爪直取囚徒心臟,但似乎只刺入了毫厘,再也刺不進去。
囚徒反過來抓住女公爵的手,女公爵再次像受傷的寵物犬那樣哀嚎,隨后,囚徒折斷了女公爵的雙臂。
她那雙手能阻止神劍彈,卻被囚犯像折牙簽一樣折了。
女公爵顫抖著,跪在囚徒身前,囚徒放開了她,問了幾句話。女公爵用力搖頭,說:“我....不明白。”
我說:“他在問:‘你是該隱的同類?’”
拉米亞問:“你能聽得懂?”
我說:“是,這是古蘇美爾語。”
我記得自己在哪兒學過,至于具體在哪兒,我想不起來了。
瓦希莉莎回答:“我不認識該隱!我以為那只是神話。”
囚徒又開口說話,他在問:“那并非神話,那是事實。為何要喚醒我?”
瓦希莉莎問:“你不是該隱?你到底是誰?到底是什么?”
囚徒:“我的名字叫亞伯,上帝的侍從,亞當之子,該隱的兄弟,亦是被他謀殺之人。”
我覺得這事兒真是個天大的誤會。這位囚犯一定是某個腦子不正常的大力士,讀圣經讀得發了瘋、入了迷、著了魔,于是將自己想象成了圣經中的角色——那個亞伯。他不知從哪兒學會了古蘇美爾語,騙得劍盾會或者卡戎公司以為他貨真價實,所以把他關押在此。
這就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會死。
只不過他這大力士力氣也太大了些。
瓦希莉莎低著頭,剎那間,她雙手愈合,她再一次朝“亞伯”的脖子咬去,就像去咬一根美味的鴨脖子似的。
亞伯矮下身,一拳洞穿了瓦希莉莎的心臟,又從她身后穿出,瓦希莉莎的血灑滿了亞伯全身。亞伯張開口,鮮血流入他口中,他的表情急劇變化,變得如瓦希莉莎一樣貪婪兇暴,像是從人變成了食肉動物。
不過人就是食肉動物,這句話似乎是頗不對勁兒。
亞伯露出尖牙,咬入瓦希莉莎的血管。瓦希莉莎輕微地低呼,身子顫抖,任由亞伯吸血。
拉米亞喊:“救她!”
我們一齊開槍,神劍彈打中了亞伯的額頭,他憤怒地大叫,瓦希莉莎得了自由,也恢復了少許知覺,她跑向我們,速度慢了不少,但已經是她此刻的全速。拉米亞抓住女公爵的手,我們朝第二接觸區跑。
忽然間,亞伯追上了我們,拉米亞并不回頭,隨手朝他開槍,似乎腦后長了眼睛,但亞伯略微晃動腦袋,避開了子彈,隨即握住女公爵的另一只手。
瓦希莉莎尖叫,她變回了少女體型,借此脫離了亞伯的鐵腕。薩爾瓦多與貝蒂開槍掩護我們,亞伯停下腳步,用雙手將神劍彈全都捉住了。
薩爾瓦多慘叫道:“什么?”
我已來不及驚訝,我們離第二接觸區還有幾百米遠。亞伯眨一眨眼就能追上我們,動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們全都碾死,除非他想把我們一個個都吸干了血。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想怎么整治我們都行。
這時,我腦中閃過一個主意。我甚至無法細思這主意的可行性,但我已將其付諸實施。
我把那根魚脊骨刺向后方,恰好刺入亞伯心口。亞伯痛苦地大吼,腳步踉蹌,頃刻間,他似乎腿腳麻木,停在原地。那魚刺回到我手上,我根本不知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這魚刺有效,我們拼命狂奔,一口氣跑到了第二接觸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