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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理智推測

  他在說謊,哪兒來那么戲劇性的事?一個少女被綁走,她孤苦伶仃的小妹妹找私家偵探幫忙?我可不傻,不會為這騙傻子的故事而心軟——即使我已決定幫他。

  門被人推開,屋外的噪音短暫地傳來,有個纖小的人影走向我們。她是個大約十二歲的少女,皮膚臟兮兮的,眼睛明亮,穿著大概是她姐姐的衣服,懷里捧著個鐵盒。

  她急道:“面具先生!你還不去救我姐姐嗎?”這時,她看見了我,嚇得大叫道:“綁匪!”她從鐵盒中取出一把小刀,對準我,嚇得鼻涕眼淚噴涌而出。

  我看了面具一眼,面具說:“阿希,此人并非惡黨,而是一位善良的警探。”

  阿希點點頭,擦去眼淚,把那個盒子交給面具,我打開一看,里面是不少鐵幣和紙鈔,大約一百鐵幣可以兌一個金元,里頭大約三十金元左右,在這里算一筆不小的錢。

  阿希說:“面具先生,你遲遲不去救我姐姐,是因為我沒付定金嗎?我現在付錢啦,你快點去吧。”

  我看清她膝蓋流血,只穿著一只鞋,腳底都被磨破,于是拿游騎兵的自救包替她包扎,給她涂了些消毒藥,她痛的直吸氣,說:“謝謝,不過我沒錢付給你。”

  面具說:“這鐵盒子屬于血契幫,你從他們那兒偷的?”

  阿希再度淚水滾滾,說:“是,我很害怕,有人看見我了,可我....可我....寧愿不要這條命,也要救姐姐。”

  面具喃喃道:“孩子,我不需要錢,我需要的是為之拼命的理由,而你已經給我了。”

  我承認我是個容易上當的人,連面具這樣的瘋子也能騙我,現在,如果他們在演戲的話,這演技實是毫無破綻,已經成功地把我騙到了,我發誓不惜代價也要替阿希救回她的親人。

  門被人用力踹開,一個穿背心的男人出現,他手里拿著砍刀,破口大罵道:“阿希!小雜種,你死定了,你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你會被抓去賣....”

  我一劍洞穿了他的喉嚨,將他朝外扔,撞翻了他身后的另一人。我抓著另一人未死者的頭發,走到陽臺,把他懸空拎著,下方凌亂的人群嘰嘰喳喳地朝上看著。

  我大聲說:“我是魚骨·朗基努斯,游騎兵上校!阿希由我罩著,你們最好別讓她掉一根毫毛!”

  那個未死者罵道:“什么狗屁游騎兵?我會把她剁成....”我一拳打碎了他滿口牙,念刃鉆入他的心,他本就很害怕,念刃會讓他更害怕,害怕得像一條喪家犬。

  我把那鐵罐子在他眼前晃一晃,說:“血契幫的好處我收下了,別忘了向索寞問好。”

  我把他扔下了樓,他滿臉是血,落荒而逃。

  我回過身說:“他們不會再招惹你了。”

  阿希眼中閃著星星,叫道:“哇,面具先生,你的幫手好帥。”

  我把鐵盒留給她,說:“面具,告訴我那儀式的地點,你和阿希留在這里,我會替這案子真正收尾的。”

  面具說:“我必須去,那地方在神秘而灰暗之地,如被神遺棄的罪惡之城,唯有在我指引之下,信徒才能到達。”

  我說:“我們本就在罪惡之城。”

  面具說:“那它就是罪惡之城中最黑暗之處。”

  我說:“阿希怎么辦?”

  阿希嚷道:“我自然跟著你們去啦!”

  艱難的紀元鑄造堅強的心,她既然如此決定,我們也不必太執意保護她幼小的心靈。我們不能把她留在這兒,即使我的威名也未必能保證她百分百安全。

  第二層也是黑棺中第二大層,與第一層相比也沒小多少,而與第一層的金碧輝煌截然相反,這一層則是屠宰場、棚戶區與陋街小巷的集合,低矮而臟臭的房子,油膩而黏滑的地面,昏暗幽紅的燈光,伴隨著種種粗俗之音。

  即使黑棺的排風系統,也無法驅散這兒的種種惡臭。

  我踏在了罪惡的溫床上。

  這里與其余低層一樣,作息毫無規律,勤勞的人必須忍耐游手好閑的幫派分子徹夜不眠的吵鬧。我、面具、阿希走在街上,即使我們很顯眼,也沒人看我們。

  我察覺到了異樣,問:“怎么回事?”

  面具說:“他們是意志薄弱的凡人,我讓我們在他們眼中宛如塵埃,他們即使見到我們,也不會留下印象。”

  我很驚訝,說:“你也會念刃?”

  面具說:“這并非念刃,我精通一門前所未有的語言。”

  我重新打量眼前的偵探,不管他是否是騙子,他擁有奇妙的能力,也有不錯的偵查手段,我無論何時都用得上這樣的人。

  我說:“要不要加入游騎兵?跟著我的人都會發達的。”

  面具搖頭道:“我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連上帝之籠也無法束縛我。”

  我說:“我可以把你用詐騙罪關起來。”

  面具說:“也許你可以加入我的偵探社,賺頭肯定比游騎兵好。”

  我怦然心動,問:“真的?”但我又立即搖頭,說:“我才不會上當,你是個窮鬼。連從我這兒騙走的錢也救不了你。”

  面具說:“終有一天,你會看穿世界的真相,投入我的陣營,與我一起并肩作戰。”

  這面具喜歡用些神神叨叨、玄之又玄的詞,就像那偽裝成魚的惡魔似的。

  在前方突兀地變成了一片圍欄,高大的鐵皮將這片區域圍住,血腥味濃厚的血水順著水渠流出,進入排污管道,這氣味兒令人作嘔,根本瞞不過任何人。

  面具說:“這里是屠宰場,有一些人工飼養的豬。”

  我倒不知道黑棺里有這樣的地方。

  面具說:“豬肉唯有上層的人類貴族——那些血族賞識的食尸鬼——才能享用,凡人不能品嘗此佳肴,但正因為此,他們可以掩蓋自己的罪孽。”

  一股寒意貫穿我的脊梁骨,也許....這里頭并非唯有豬肉...

  此地由荷槍實彈的衛兵把守著,裝備不壞,可不超過十人,我服用奧丁之眼,看到他們頭盔之下的臉滿是傷疤和紋身,他們是血契幫的傭兵。

  我低聲說:“看樣子不用你們了,在最隱蔽的地方躲著,我一個人綽綽有余。”

  面具說:“在你離開之前,我有件事向你坦白,向你懺悔。”

  我說:“什么鬼?”

  面具說:“鑒于你的名聲高漲,我已經用你的名字搶注了商標,打算推出相應的產品。”

  我怒道:“什么?你這混賬又陰了我?”

  面具說:“這是合理利用資源,如果你不死,我會給你分成的。”

  真是個不吉利的瘋子,我怎么會死?對手又不是亞伯那樣的夢魘。

  我以策萬全,在臉上、喉嚨、腹部和心臟涂了硬化藥水,又喝了阿蒙之水,我之所以如此鄭重,都是因為謝八德他們過度的恐慌讓我也不由緊張,而且,這地方確實可疑,可疑極了。

  這屠宰場是專供貴族食物之處,本就很不尋常。綁匪居然利用這里,他們的背景不一般,很不一般。

  面具說可能涉及長老院,這無疑絕無可能,但不妨想象一下,如果是真的,六人之中誰最可疑?

  首先憑借我華麗的推理,得排除執政官....

  我一個接一個撂倒那些護衛,他們的防護太嚴,我無法敲暈他們,只能在他們脖子上來一刀,這不能怪我,而是他們不給我手下留情的余地。

  我防止意外,干掉了他們中的每一個,他們的血混入豬血中,盡管我懷疑其中并非全是豬血。

  貨倉里是被宰殺的豬,掛在釣鉤上,豬圈的味道從更深處傳來。當路過一個六米長的貨箱時,我一陣恍惚,覺得箱子里有白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滾圓滾圓,正看著我,那眼神很驚恐,也很可怖。

  我用輝煌之手將鎖變成了金粉,打開了鐵皮箱,事實證明里面并沒有人,至少并沒有活人。

  我不想數多少,數字已經沒意義了,他們全部因失血而死。

  不止六十個,這還僅僅是未腐爛,未被銷毀的罪證,十年間,只會更多,多得無法想象。

  我想起廢鐘的話——科洛夫將人類奴隸販賣給黑棺。他并沒弄錯,我也沒弄錯,黑棺確實對外來的居民審核嚴格,但那些奴隸并非被買來成為居民的,他們甚至算不上奴隸,他們只是...消耗品。

  我剛剛從箱子里見到的人眼,那應該是人的腦波殘留在這金屬板上,或許也就是世人所稱的鬼魂。

  我竭盡全力,才抑制住胸腔中的怒火,逝者已去,我只希望仍有生者,我想的很簡單,我并不是主持正義的英雄,我只是受阿希托付,來救她相依為命的姐姐。

  無聲無息地走過豬圈,一座黑色的小教堂,我從窗戶躍入,借著火光,他們正在儀式之中。

  他們共有六人,被關在小籠子里,掛在三米高的地方,我認出阿希的姐姐,他們都抱著身子蹲著,她在哭,其余人也在哭。

  在籠子下方,一群青年在笑著狂歡,他們拿起地上的長矛長戟,往籠子里刺,有時長矛不夠長,他們不得不跳起,那些被綁架者試著躲避,可籠子狹小,他們躲不開。

  籠中人受了傷,血從籠子滴下,這些人張大嘴巴,如游戲般去接。

  他們并不是血族,可很像,他們并沒有血族的犬牙,他們呼吸粗重,憑借奧丁之眼,我聽見他們有力的心跳。

  他們也不是食尸鬼,那些對血族忠心耿耿的奴仆,食尸鬼不會如此為血液瘋狂,他們只喜愛主人的血,常人的血令他們反胃。

  有兩個人朝我這邊緩步靠近,我雖然隱形,但仍小心地藏在柱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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