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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靈貓獵犬

  彌爾塞昂首步下擂臺,觀眾們持續為他鼓掌,同時驚訝地呼喊聲長久不歇。但我身后也有人說:“要不是三生神恩,他已經被屠夫宰了。”

  一人回答:“宰是宰不了的,比賽不允許死人。”

  “他的劍,全是他的劍,那劍又鋒利,又能治傷,簡直是作弊一樣。”

  我冷笑一聲,想回頭反駁,但我是何等身份?豈能與這些渺小的螞蟻做口舌之爭?不,我不能這么做,有些時候,無視是最好的反擊,大海會在乎一滴骯臟的水嗎?不,不會,我就是大海,而這吐臟水的又何足道哉。

  我當然將會不以為意,一笑置之。仔細想想,這人侮辱的又不是我,只是我的兄長。哦,朗基努斯,你是多么的寬宏大量,怎能在意這滿嘴噴糞的家伙?你甚至不該多想,把這念頭從腦海中徹底逐走...

  我又想了想,越想越怒。

  他媽的,我朗基努斯的兄長又豈能是你這小人能污蔑的?

  更何況老子就坐在他前面,打人不打臉,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頃刻間,我氣往上沖,七竅生煙。我回頭尖酸刻薄地說:“哎呦喂,這里有人吃醋了嗎?好酸,酸得我光聞著味兒就牙疼。”

  那人朝我怒目而視,可看清是我,又咬牙閉上了嘴。拉米亞擰我大腿,嗔道:“給我好好看比賽!”

  女主持韋斯特情緒激動地喊道:“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場大戰,屠夫力量卓絕,爆發力也讓人大吃一驚,可彌爾塞的勝利實至名歸!漂亮,漂亮!兩位都是劍盾會引以為榮的戰士!”

  不少人喊:“他作弊,他濫用神器!”

  大賽組織者見反對者不少,聲浪高漲,于是召集裁判商議了一會兒,我跳下看臺,跑向裁判席,站在一旁不發一語,但只是閉口斜睨,施加無形的壓力。

  我,既是核彈,既是威懾,即使我緘口不言,他們受迫于我,絕無法奪走彌爾塞勝利的果實。

  我只是拔出我的魚刺槍,用槍尖給自己剔牙。

  裁判們看了我許久,美女韋斯特說:“公爵,你怎么把自己嘴挑破了?都流血了。”

  我說:“這就是忤逆我的代價。”

  我略一停頓,又說:“血的代價。”

  看他們的表情,似乎覺得我的威脅不切實際,無關緊要。的確,換做是我,也不會把一個用長槍剔牙還剔出血的人當一回事的。

  我的心情很低落,被人當做白癡的感覺糟透了。

  終于,內夫拿起話筒,高聲說道:“彌爾塞伯爵并未違規,使用寶劍也是劍盾會訓練的一部分!而且,他的試煉成績有目共睹,他本身也具備獲勝的實力!因此,我宣布,彌爾塞伯爵晉級下一輪!”

  九隱士的聲望崇高,如此一來,反對聲銳減。

  我哈哈一笑,輕輕拍手。波德萊爾說:“公爵,我們可不是因為你的緣故而做此判斷。”

  我點頭道:“我知道,我都懂,官方的否認嘛。”說著連連朝他們眨眼,惹得諾曼朝我瞪眼看我。

  韋斯特重新上臺,叫道:“下一場比賽很快開始,一方的對手,是我們劍盾會故事中的傳奇英雄,英勇無畏的阿德曼伯爵!他的事跡,出現在那些故事書中,出現在吟游詩人的歌謠中,出現在戲劇舞臺上,出現在廣播電臺里,我們都知道,他一直游蕩于最危險的惡魔巢穴,發掘古代遺留的種種神跡!

  有請神箭頭阿德曼·艾恩!!”

  每個人都在為阿德曼叫好,一些激動過度的家伙甚至喊啞了嗓子,無聊,真是無聊,也就是我不貪慕虛榮,否則我一下場,這斗技場不得被整個兒掀翻嗎?

  切,我根本不在乎。

  這種事我見的多了。

  世人趨炎附勢、愚昧盲從,見到個莫名其妙的偶像高興得比見了爹娘還來勁兒,這種丑態,我當然是不屑一顧的。

  我只是覺得這歡呼聲有點大,有點吵,有些女孩兒甚至把衣物脫了,露出一對碩大的車燈對著下方搖晃。

  我好嫉妒,嫉妒得要命!

  拉米亞緊握住我的手,責問道:“你拔劍做什么?”

  我:“下去露一手!”

  拉米亞怒道:“不許!給我老實待著!”

  我轉過頭,見阿德曼已經站在下方,淡然笑著,面對著山崩地裂般的支持聲。

  韋斯特又說:“阿德曼的對手,則是一位侯爵!他,是一位成名已久,行事低調,幾乎隱居的強者,他功勛卓著,為劍盾會培養了一代又一代劍術名家和棟梁之才。他,就是‘鋼爪’盧波!”

  盧波侯爵是個五十歲的男人,他頭發白黑白半,臉上并無胡須,一雙嚴厲而刻薄的雙眼,臉龐剛毅,穿著輕甲與布褲,腰間一條紅色系帶隨著他走動飄揚。

  阿德曼說:“侯爵,久仰了,我曾經有許多戰友,都對你景仰不已。”

  盧波開口嘆道:“作為劍盾會的老人,我的心情很矛盾。”

  阿德曼問:“為何矛盾?”

  盧波:“在這苦難的年代,我們劍盾會需要虛構的人物,需要鼓舞人心的故事,需要給那些年輕人精神的寄托,需要告訴他們——我們劍盾會的英雄能在任何困難面前游刃有余,能將他們從任何苦難中拯救出來。”

  “然后呢?”

  盧波看著阿德曼,眼神毫不掩飾地顯露出嫉妒之色,說道:“你就是這宣傳攻勢的產物,你或許真有那么一次或兩次冒險,去了很遠很古老的地方,帶回了一些有趣的玩意兒。也許,你還真有那么兩下子,因為你的測試數據很不錯。年輕人們都很喜歡你,大伙兒都盼著你能一步登天,成為公爵。”

  阿德曼笑道:“我同意你的看法,他們把我的故事夸大了。”

  盧波:“所以,我不希望你落敗,不忍心讓他們的幻想破滅。”

  阿德曼說:“可是....”恰好這時候,盧波也說了一句“可是”。

  阿德曼說:“看吧,這種長篇大論總是會有轉折。”擴音器將兩人對話傳開,觀眾們哄堂大笑。我不禁對阿德曼此人刮目相看,他態度悠閑,隨性灑脫,仿佛真不把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放在心上。

  這似是一句嘲諷,盧波神情惱羞,滿臉敵意,他喝道:“我決不能容許你這欺名盜世之徒,在我心愛的劍盾會、心愛的國度中大行其道!我決不能容許我的那些學生崇拜一個虛妄的假象!因此,我將在這兒親手將你扼殺!我會讓你知道,深藏不露者才最為可怕,最有機會獲勝!”

  他并未拔劍,而是露出一對鋼爪手套,這鋼爪極其銳利,閃著星星點點的寒光。他雙手交叉,驀然劈出念刃,那念刃化作十道尖利的切割力道,破空向前。

  阿德曼拔劍一揮,將這隔空而來的利爪念刃格開,但仍被擊中數下,他的念刃護盾露出破口,鎧甲上留下痕跡。韋斯特叫道:“天哪,這一擊的威力....每一根手指都達到了一千!”

  盧波在地上彈跳,動作靈活飛快,他也許不擅長沖刺,可這精妙的身法很是難測,似是一只飛天遁地的靈貓。

  他時不時發出鋼爪念刃,那念刃分散而至,范圍極大,像是十桿散彈槍不停地開火,這招威力遠不及賈蘭的重炮,可卻能從各個角度,毫無間斷地攻擊,不像賈蘭那樣直來直去得易于閃躲,而且盧波瞄準的,總是阿德曼防御最薄弱處。

  但阿德曼接連出劍,他經驗豐富至極,劍法輕快而準確,任憑盧波繞著他神出鬼沒地出招,總能夠以恰當的力量,化解盧波的利爪。

  盧波喊道:“你以為自己很快很強嗎?但再快再強,也敵不過隱秘的刺客!笨重的騎士,在我面前只是待宰的羔羊!”

  剎那間,盧波隱形了。

  我早就聽說過劍盾會有特制的隱形鎧甲,贈予精英的哨兵和高效的刺客,我也曾親眼目睹這些精兵行動。這鎧甲的隱形效果不遜于我的阿蒙之水,即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旦變得透明,常人未經過訓練的雙眼也很難找到這目標。

  阿德曼仍傻站著,擺出防御架勢。盧波本就靈敏快速,現在更是行蹤詭譎,找不到半點形跡。他的爪擊往往像是從空無一人處發出,變得愈發難防。阿德曼仍舊施展他的快劍,偶然間,利爪透過,擊中阿德曼,令鮮血飛上了半空。

  觀眾們都為阿德曼著急。

  盧波的笑聲響徹斗技場:“速度、耐力、力量,這些只是基礎,我精通各種戰術,研究過如何戰勝更強的敵人!阿德曼,我劍盾會虛構的英雄,你習慣了與惡魔們糾纏,即使擁有神速,也懶得采取迂回策略消耗對手,是不是?這就是你的敗因!”

  他的聲音并非發自一處,這人有奇妙的法子,讓他的聲音從別處響起,反而混淆了他的方位。

  突然間,阿德曼靜止不動,他不再警惕地轉動身軀,也懶得挪動腳步,他的姿勢懶散,懶洋洋地握著劍,不知對準何處。

  但當盧波下一次攻擊時,阿德曼一劍破空,大片血液染紅了盧波,盧波倒在血泊中,痛苦地翻滾著。

  阿德曼說:“你是在給我刮痧嗎?我對付惡魔只需一劍,對付你,也只要擊中一次。”

  盧波慘然道:“你....怎么....知道我....”

  阿德曼還劍入鞘,說:“你每隔三秒一次爪擊,不是來自我的左側后方,就是來自我的右側后方,或者是正后方,而且你規律得比時鐘更準,宗師,我甚至以為你是在故意讓我逮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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