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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求賢若渴

  那條像是能環繞整顆星球的大黑蛇消失了,我趕到亞伯身邊,問:“你還好嗎?”

  亞伯說:“除了快要天亮,沒什么不好。”他用眼神阻止我攙扶他,他總是死要面子。

  “那條黑蛇,那個‘阿佩普’是什么?”

  亞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呑世之蛇,你不知道當年這玩意兒引起了多大的麻煩。”

  我問:“呑世之蛇又是什么?聽名字好像很威風。”

  亞伯:“你具體可以問問緹豐,她和這玩意兒也很有淵源,我們當時找的是呑世之蛇的蛇卵,可現在它似乎已經孵化了。”

  我說:“是某種惡魔嗎?”

  他答道:“可能,也可能只是某種怪物。”

  “看起來像是拉森魃的暗影術,或是彼列的魔咒。”

  亞伯說:“也可能拉森魃、彼列與阿佩普各學各的。”

  “你怎么獲得它的?”

  亞伯說:“可能與吳策有關,也可能與墨慈有關,又或者兩人各獲得了一部分,隨后合二為一,如果不是它,今天可能真有些危險。”

  我憤憤不平:“你的能力看起來比大袞檔次要低不少,你是死靈系的,他是時間系的,簡直是用步槍懟大炮。即使如此,你也險些贏了。”

  亞伯笑道:“越是艱難,越是有趣,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再一次與海爾辛戰斗,這一回我會贏的,不必依靠這條蛇。”

  我突然想起我們必須相互關心,相互照顧,于是正色道:“這怪物占據了你的身體,似乎非常危險,這樣吧,不如把它引渡到我的體內,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亞伯搖頭道:“這條蛇很可愛,我打算留著它。”

  可愛?你這是什么審美?再說了,我才是你可愛的弟弟啊,你是不是該給我點保命的保險?比如阿佩普什么的。

  亞伯說:“早晨將至,你先回號泣,我稍后返回。”他像勒鋼一樣沉入了大地。

  我十分惋惜,我吝嗇的兄長不肯將呑世之蛇的力量賜予我,不過瘋網已經令我不堪重負,若在我體內飼養另外一頭怪物?仔細想想,還是算了。

  人生在世,豈能十全十美,處處如意?就像是葉格麗擁有如此完美的外貌,但體內的骯臟與丑惡實難描述。她承諾的重金回報終究只是云中樓閣而已。

  太陽的光輝降臨世界,在陽光中,我有些小無敵,這讓我放下心來,不懼葉格麗追擊我。此行雖然遺憾,但讓我看清了葉格麗的真面目,黑棺公爵們也應該對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最重要的是,亞伯形成了真正的威懾,相信葉格麗會縮在被窩里瑟瑟發抖,我不必再怕她了,至少幾年內她不敢再找號泣的麻煩。

  IBA的管家很遺憾地未能在這場戰斗中幸存,我等了一會兒,才有IBA的接引人出現。那是個傭兵打扮的年輕人,留著長發,外貌大約十八歲,很可能是法師,外表很誠懇。我從他眼中看見了法力的光輝。

  他愕然道:“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會問同樣的問題,問的語法也一模一樣,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嗎?難道他們不能有些創意地問:“這里是不是被隕石砸過?”或者“你是怎么從這場核爆中存活的?”

  我凝重地說:“和談失敗了。”

  年輕人小心翼翼地問:“您和...海爾辛決戰了嗎?這是您造成的?”

  我黯然答道:“他們...他們為什么要逼我?我本打算隱瞞實力,可現在卻被逼無奈,使出了禁忌的力量!唉,罷了,罷了,這恐怕就是我背負這詛咒之力的宿命吧。我,朗基努斯,雖有逆天之力,奈何命不由己。”

  年輕人的表情混合著驚詫、希望與猶豫,他說:“我帶您回號泣,您可能不認識回去的路。”

  我說:“我自己能找到方法回家,但你替我領路,也是極好的。”

  年輕人說:“劍圣,我有些事想問您。”

  我目光莊嚴而柔和,微笑道:“孩子,你問吧。”

  年輕人說:“IBA對您并無惡意,他們不知道葉格麗打算在這次碰面中對您不利,可您...真的擊敗了他們,自己卻毫發無損嗎?”

  我的笑容自信而溫暖,我的臉上仿佛綻放著陽光,我的臉皮仿佛厚的無法拆穿的牛皮,我說:“我已經很克制地出手了,否則,我怕整個廢土從此赤野千里,萬物不存。”

  年輕人咬咬牙,神色愈發不寧,他說:“我叫奧斯古德,您可以叫我奧斯,我是IBA的傭兵,也是個法師。”

  他長得也挺俊俏的,顏值高的法師,通常都很大的潛力,說不定是個奈法雷姆,這就是生著主角臉與配角臉的角色之間注定的差距。

  我淡淡地嗯了一聲,溫言說:“我叫你‘奧’吧,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我擁有高超的政治手腕與不凡的人格魅力,這個年輕人是個可造之材,我打算拉攏他,撬IBA的墻角,畢竟黑棺現在人才短缺。

  奧斯離我遠了那么幾厘米,奇怪,難道是我的眼神不夠熱情么?難道是我舔著干涸嘴唇的舌頭未能表達我求賢若渴的心思么?又或者是我如陽光般燦爛的容顏讓他不敢太過接近么?也可能是我表達的不夠明顯,讓他心存疑慮了么?

  于是,我伸出右手,輕輕地放在他的右肩上,稍拍幾下,發出爽朗而健康的笑聲。

  他的身子在發抖,又咬著嘴唇,看了我一眼,很快扭過了目光。

  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在我這樣震古爍今的大人物面前,自然會心生羞怯,唉,我明白,我明白。

  我說:“奧,你有什么話對我說?”

  奧斯鼓足勇氣,說:“劍圣大人....”

  我嗔怪道:“你聽聽,這可多么疏遠?你我一見如故,親如摯友,你就叫我朗基好了。”

  這下他抖得更厲害。

  激動。

  是激動。

  他為能結識我這樣的偉人而激動。

  他深深吸氣,說:“大人,我....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我說:“你也真不懂規矩。”

  他低下頭,說:“我...我實在不敢...”

  我說:“我都說了,讓你叫我朗基,我年紀比你大一些,你叫我朗基哥哥,也是可以的。”

  說到此處,我有些口渴,于是又舔了舔嘴唇。唉,我為了勸說人才,真是費盡心機,大費唇舌,連嘴都說干了。我見他口袋里有一瓶水,取出喝了一口,輕笑一聲,交給了他,說:“你也喝吧,奧。”

  他急忙道:“我...我不渴,大....朗基....哥哥。”最后幾個字,他說得無比艱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見過世面。

  我秀眉微蹙,俊臉若霜,柔聲責備道:“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潛規則。”

  奧斯古德顫聲道:“什..什么潛規則?”

  我笑道:“潛規則就是,你要我幫忙,就得先表達出你的誠意來,你明不明白?”

  奧斯古德說:“可、可我、并不是那種...那種人!”

  我說:“這社會是個大染缸,你現在看起來如此清白,可不久之后,就會被這種種污穢弄臟。所以,你不要嫌我臟,被我弄臟,總比被其他人弄臟要好,你明白嗎?”

  多么深刻的道理,卻用這么淺顯易懂的話說出,我呢,真是個邏輯與雄辯的鬼才。他應該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從此會學著變得圓滑機敏,不再會直接拒絕高位者的要求。

  他說:“我不想,不愿意被弄臟。”

  我將水瓶送到他嘴邊,表情堅毅,說:“喝,你嫌我的水臟嗎?給我喝!”

  這霸道總裁般的氣勢讓他幾乎嚇尿了,他哆嗦著將水瓶湊到嘴里,喝了一大口。

  他無疑感到屈辱,這混雜了我的口水的水,現在進入了他的嘴,他的胃,在他體內循環。他以往青澀而略帶傲氣的幼稚心理,經過這小小的歷練,一定已有了長足的進步。

  他現在應該對我很感激。

  我說:“你現在可以說了。”

  奧斯古德:“大人,請救救我們!我們被困在索多瑪城,被葉格麗牢牢掌控著,IBA也無法解救我們,只能為她賣命!如果您真的如此厲害,我求您將我們救出去!”

  我見他妙目含淚,心中一軟,說:“我現在就可以救你,你隨我回號泣,我會安置你的。我會給你安置一間溫馨的小屋,小屋里有個溫馨的壁爐,而壁爐旁有一張很溫馨,很大的....床。”

  床,旅人最渴望的就是床,任何一個長途跋涉的逃難者心中,床都有著非凡的意義,它意味著安全,意味著休息,意味著美夢,意味著家園。我曾經作為旅人,我明白得很。

  這體現了我的誠意。

  奧斯古德奮力一躍,脫離了我的手掌。他大聲說:“朗基大人,您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我不能!我不能...貪圖安逸,而我的父母兄弟都落在葉格麗的魔爪里,我求你解救他們,事成之后,我會...我會...!”

  我笑道:“你就不怕自己落入我的魔掌,從此泥足深陷么?”說出這話我就后悔了,我只是想展現我小小的幽默,可現在不是表現幽默感的時候。唉,我確是是個很幽默的人,有時卻會起到反作用。

  他指了指我的身側口袋,不再多言,因為我們已經走到了異界的邊界。

  我在口袋里發現了一張小紙條,紙條上有魔法,維拉葉應該有辦法破解上面的密文。

  我朝他笑了笑,奧斯古德朝我鞠了一躬,隨后變出一輛摩托車,飛也似地逃了。

  我又對現今年輕人的怕生感慨了一番,并不是每個年輕人都如拾荒已久的我那樣強硬的,看著他們嬌生慣養的模樣,我又懷疑他的才能是否真如我期望的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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