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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層層陰謀

  巴爾說:“大袞下的命令含混不清,他讓我培養一位人類法師,這位人類法師是個畫家,通過惡魔的力量,我讓她的畫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葉格麗:“這么說,大袞很無聊?”

  巴爾:“不,他命令我讓那個女孩兒的畫受歡迎,有了更廣的受眾,而這些受眾漸漸形成了一張網,他在找東西。”

  葉格麗:“別賣關子,說重點。”

  巴爾整個身子已經動不了了,只有他的眼睛還閃著悲哀的光,他說:“那一天,我去見那個女孩畫家,發現她已經死了,一槍斃命。她死前受盡了折辱,身子傷痕累累,肚子里塞滿狗糧,恐怕被虐待了好幾天,這手段只有惡魔才做得出來。”

  葉格麗問:“你的意思是,像是你做的?”

  巴爾:“我做不出這樣的事。”

  葉格麗嘲笑道:“一個邪教頭子卻說著這樣的話。”不知為何,她居然覺得自己這個活尸凌駕于這個惡魔大公,也許是因為他的模樣實在太慘。

  巴爾:“我的教會崇尚暴力,但講究效率,折磨對我并沒有好處,對信徒們也沒好處。好,我見到了女畫家的慘狀,心情低落,因為畢竟是我發掘了她的才能。當時,由于真名的緣故,我心中存有維護大袞利益的念頭。我認為是對頭破壞大袞的陰謀。所以,我第一時間開始調查是誰干的。

  我找了幾個與女畫家接頭的人,他們也都死了,但由于他們是男性,并未受多少苦。可殺人的手法如出一轍,都是槍殺。

  這時,我收到了大袞的命令:‘回到我身邊來。’于是我趕了回去。”

  葉格麗問:“他是讓你回到地獄?”

  巴爾:“不,他在凡間有密所,有一個古代神器,通過那個神器,他將意志投射到凡人的世界。我必須回去守護那個神器。它關系到大袞在凡間苦心經營的勢力。”

  “這就是你所謂的反抗意識?”

  巴爾:“隨你嘲笑吧,活尸。”

  葉格麗心想:“我曾經也是這樣,對人類無條件的熱愛,像是個偏執的瘋子。”

  巴爾:“我回到密所,途中遇上了幾個狼人,那些狼人是敵人派來的走狗,破壞大袞在凡間的計劃。這些狼人可能聽命于另一個惡魔大公——比如阿拜登或者彼列。我殺死了那些狼人,身負重傷到達目的地。大袞治好了我的傷,命令我將他的那座雕像搬到另一個隱秘之處。

  在密所的一扇門里,我發現了一個死去的惡魔使,他是被狼人所殺的。

  這個惡魔使身邊掉落一柄槍,我確定是射殺女畫家的那一柄。

  是大袞下令殺了她,因為大袞已經達到了目的,開始消除證據鏈和線索,他總是喜歡殺人滅口。但還是太晚了,他的對頭仍然找上了門。

  我及時趕到,挽救了他的布局。”

  葉格麗:“你愛那個女畫家,為什么不替她報仇?”

  巴爾:“別用活尸的思維看待我,我不可能愛上凡人,更重要的是,我無法傷害大袞,除非我自己也不想活了。我將那雕像從固定的地方拆下來,那是個黑色的印度教或是佛教的惡鬼,我聞到一股血腥味,從鼻子鉆入腦袋,它剛剛被活祭過。

  我捧著大袞的雕像,它傳給我那個藏身處的位置——那是個完美的地方,沒有任何敵人能找到它,在那里,大袞可以安全地隱藏著,在幕后運籌帷幄,實現所有的計策。

  這時,我起了疑心,在雕像旁的墻上有個窟窿,在窟窿里是一個死去的女孩兒。

  我認出了她靈魂的氣息,她是奈文露絲,我在找尋的愛人。

  大袞將她綁架到這里,吞噬了她的靈魂。”

  葉格麗打了個冷顫。

  巴爾:“是我親手葬送了她,一切都是大袞計算好的。他通過我找到的女畫家,將帶我我法力的畫傳遍世界,奈文露絲見到了這些畫,認出了我,認出了那些痕跡,于是找向這里,自投羅網,被大袞捉住。

  大袞需要她的靈魂,她知道許多惡魔的真名,通過這些真名,大袞將進一步擴張他在地獄和人間的權勢。

  我害死了我心愛的奈文露絲,也葬送了我和她獲得幸福的機會。”

  葉格麗說:“你應該報仇,可...真名....”

  巴爾笑道:“我無法反抗大袞,我的真名在他手里,這讓我對這仇敵無比忠誠。而且,我認為他在到達避難所后會將我殺死,這樣,就無人能得知他藏在何處了。

  但幸運的是,大袞對人類的科技一無所知。他見過槍,見過汽車,可他并不知道其他的東西。

  他讓我抵達避難所,可并未指示我通過什么交通工具。”

  葉格麗盯著巴爾,看著他被碾壓過的身體,說:“地鐵。”

  巴爾哈哈大笑,說:“是的。我抱著那個雕像,走到地鐵的站臺前。當列車呼嘯而來時,我朝下一躍,大袞的雕像毫無防備,當場粉碎,他吞噬的靈魂從雕像中噴出,我被列車碾碎了骨頭,卻還活著,可現在,他的真名反而落到了我的手里,因為奈文露絲竊取了他的真名。我收獲了自由。”

  葉格麗沉默了很久,說:“我相信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巴爾說:“一切都是值得的。來吧,我活不了很久。”

  葉格麗接受了巴爾的力量,看著那尸體變冷,他也許早就死了。

  巴爾的法力讓葉格麗接手了他的宗教,她知道大袞的真名,可那真名只能使用兩次,而且,只能對大袞的本尊或者化身使用。惡魔大公的特權確實非同一般。

  巴爾曾是阿斯莫迪斯麾下白銀軍團的斥候,他知道很多秘密,冥火的一些訣竅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葉格麗繼承了巴爾的反抗,繼承了這混亂之王的精神,然而,她是活尸,活尸的本能與這惡魔大公的教誨混合在一起。

  她仍向往著人類,渴望受到人類的愛戴,可她也憎恨著人類,憎恨那些曾帶給她傷害的家伙。

  偽君子,她厭惡一切偽飾。

  她毫不掩飾殘忍、粗魯、歹毒與嫉恨。

  她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她利用她的追隨者,將他們如棄子一般丟棄,可同時,她希望對他們好,讓他們見到希望,成為萬眾敬仰的偶像,成為反抗精神的旗幟。

  她與劍盾會斗爭,與其余惡魔大公斗爭,與血族的圍剿斗爭,與人類的權威斗爭,在幾百年后,在紀元帝國內部,也與皇帝斗爭。她的不擇手段與瘋婆子般的行徑讓巴爾邪教活了下來,她心靈的扭曲投射到了她的身上,她很難再維持她的美貌。

  而且,畸形尸般的外貌讓她領會了更多冥火的使用方法,事實上,只要她夠狠心,她覺得自己能用冥火毀滅一個城市的人類。

  在她心底,始終有一個無法解開的心結,不念,他如同密布的陰云,投下風暴的陰影,落在她的頭頂。

  她的父親,她的仇人。

  通過一系列與劍盾會的交戰,她找到了不念的住處,他正在隱居中,也許他的壽命也快到頭了,能活幾百歲的法師畢竟屈指可數,尤其是他這樣的武斗派。

  葉格麗不打算讓他壽終正寢,也不打算見不到他最后一面。

  她來到不念的小屋,意識到這里是她曾經幽居的地方,周圍建起了城鎮,有了些高大的建筑,可這棟小屋卻仍然頑固地留著,成為高樓大廈間的異類。

  她走入屋子,感受到腐朽而老邁的氣息,這屋子的主人一定是一個很老的、無可救藥的家伙。

  一艘沉船中的幽靈。

  她再往里走,到了她曾經的房間,與其余房間不同,這房間明亮而活潑,布滿鮮花,裝飾的好像有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兒生活在里面。

  不念坐在躺椅上,像個老年癡呆,任何人走入這里,都會覺得這老頭子已經傻了,他居然住在一個女孩兒的閨房內,他要么是個不正常的女裝大佬,要么已經病入膏肓。

  葉格麗卻不這么認為。

  她說:“父親。”

  不念睜開眼,看著葉格麗笑了。

  他說:“你也應該來了。”

  葉格麗說:“你不該平庸的老死,我一直想象你會戰死沙場。你可是師。”

  不念說:“不同的死法,結果都是一樣的。”

  葉格麗說:“那你為什么不自殺呢?”

  不念說:“見到你我很高興。”

  葉格麗:“你不知道這些年我經歷了什么。”

  不念:“我故意支開了所有人,只等待著你,我知道你會來這兒。”

  葉格麗:“你一個人住在這兒?”

  不念說:“曾經有另一個小女孩在此居住,她是我的徒弟,她將會成為劍盾會的女王。但現在,我讓她離開了我。”

  葉格麗說:“她一定很美,你這癖好始終沒改變。”

  不念說:“我是個和尚,我修為深湛,我已經百余年不近女色了。”

  葉格麗說:“那能救你的性命嗎?不能。”

  不念的眼中現出殺意,他說:“我還不想死。”

  “你決定不了!”

  話音剛落,葉格麗中了無悲咒,數百道利刃將她如魚一般剖開,葉格麗驚怒交加,萬萬料不到不念居然還能反抗。

  你憑什么殺我?父親!你害了我一輩子!

  她掩住傷口,朝不念噴出冥火,這一招擊中了他,無悲咒的防御似乎一下子不存在了。

  她看見不念在笑。

  他說:“好孩子。”

  葉格麗忽然意識到:他是希望死去的,他原本打算與葉格麗同歸于盡,可一瞬間的心軟讓他功虧一簣。

  她受傷很重,險些死去,但她心里的傷更重,重得她無法承擔。葉格麗割去了她父親的頭顱,頭也不回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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