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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劉知遠在洛陽

  西京,洛陽。

  巍峨雄城,聳立于洛水之上。歷經戰火洗禮,飽經風霜侵襲,哪怕在不斷地走下坡路,千年古都的歷史底蘊,仍舊擺在那兒。

  已是四月末,孟夏的尾巴,驕陽籠罩下,天氣炎熱得有些令人煩躁,習慣了氣候的國人都有所不耐,而況于那些域外的胡人。

  偌大的城池外,設有十余座大營,旗號紛雜,不過其中有幾座,比較突出,黑袍黑甲黑旗幟,這是來自河東新朝侍衛禁軍。

  關右窮苦,但那邊的局勢仍舊混亂緊張,不只是“反遼運動”,后蜀的軍隊正趁著中原動亂,積極進取,不斷地侵擾擴張。看起來,蜀帝孟昶的野望貌似還不小,拿下的秦、鳳四州還不算,沒消化完戰果,便有發兵東向,入寇京兆,奪取長安之意。

  兜了一個不算大的圈子,在都畿西面,構造了一條勉強靠譜的防線,劉知遠率軍從容東入伊洛。

  近來,皇帝劉知遠的心情卻格外的不錯,進取中原的戰略進行得太過順利了,長驅直入,一路所向披靡,現實中所面對的阻力,遠遠小于預期。這一路來,基本就在招降納叛之中度過,各方面都取得了不小的突破。

  懷州那邊,經過一個多月的圍困,河內城終于為史宏肇所攻破,偽命河陽節度使崔廷勛最終當了契丹的忠臣,當然,也可能欲降而不得,據說他是在城破之時為亂兵所殺。

  史宏肇這邊,花費的代價也不算大,大概也是算好了劉知遠東來的日期,率眾與之會師于洛陽。

  而聞劉知遠御駕之來,河洛之地的義軍也呼聚而來,投誠獻忠,然而,這些人想要混口飯吃的想法則要更真實些。經過契丹人的掠奪,別說普通的百姓了,連那些軍隊盜賊都是餓著肚子的。

  劉知遠也盡數接納,并從中挑選勇士,以補充禁軍,尤其是那些原本在石晉禁軍中有過從軍經歷的,拿來便能用。自東入河洛之后,劉知遠手中的兵力,迅速膨脹壯大,不過良莠之分,也越發明顯了。

  當然,最讓劉知遠欣喜乃至驚喜者,莫過于欒城之戰的消息傳來!

  仔細閱讀自鎮州發來的戰報,聽完來使的描述,劉知遠都不免驚出一身冷汗。喜悅過后,劉知遠也不由為他家二郎的膽略、運氣感到不可思議,對戰果之輝煌,不能自已。

  相較于劉承祐這支偏師在河北的銳意進取,豪氣干云,劉知遠這邊,空擁大軍,取得的戰果就有些不足看了。

  聞得遼帝駕崩,遼軍敗北,劉知遠這心理壓力直線下降,心氣也提了上來,再不似此前那般保守。在洛陽宮城,御文明殿,接見西京官員,并且開始商量著,更改國號的事宜。“晉國”這塊破爛招牌,到眼下,已然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該拋棄了。

  同時,侍衛親軍中的諸多將領,以史宏肇為首,幾番請命,急于東進,拿下開封。他們也是被欒城之戰的結果,給刺激到了。

  對劉承祐,劉知遠大喜之下,再度發下制令,以之為成德節度使、河北諸軍制置使、守司空,總領河北諸道州事。名頭很是響亮,但實際作用,不大。不過,倒確確實實地給了他插手河北諸州軍政的機會。對其后,劉承祐上表的擴軍、犒賞,以及一些官員的任命,劉知遠也都一律應允了。

  這個時候,有人提出,二皇子權力過重,并隱晦地向劉知遠建議,當有所防遏。劉知遠聞之大怒,疑其離間父子親情,下令將進言者殺了。

  然后,不及兩日,劉知遠以皇長子劉承訓為安國軍節度使、河北諸州招撫使、守司徒,領軍自太原發,前往鎮州支援劉承祐,并押送繳獲財貨南歸。

  入洛以來,深感都畿破敗的劉知遠已然感受到了巨大的財政壓力,繳獲的那大量財貨,于新朝來說,確是能回一大口血,十分地重要。若沒有,便不作想法,既有,卻由不得劉知遠不惦記。

  要知道,河東那邊,為了支持進取中原,財政已經快崩潰了,為了募集餉錢、糧食、軍械、被服,三司使王章頭發都抓掉了不少,許多嚴厲的剝削手段,已至民心不穩。

  ......

  宮城之中,劉知遠又接見了一名前來覲見的節度使,河陽節度武行德,這可是他親自委任的。對這些在早期局勢還不明朗之時,便敢為天下先,表示臣服的節帥,劉知遠還是十分恩遇的,親自留其與自己用膳,以示榮寵。

  而武行德應該也是個很識趣的人,親自領軍從孟津渡河而來,表示要翼送天子至東京。同時,他將他在河陽征集的糧食物資都運送而來敬獻,雖然量并不多,但足表其心意。

  對這樣的聰明人,劉知遠很滿意,賜予他襲衣、絹繒、良器,多加勉勵。而武行德,也是并州人,待之愈親厚。在這個時代,當真遍地都是河東將。

  “軍紀還需整飭!”親自在洛陽周邊的軍營中巡視了一圈,劉知遠黑丑的臉上明顯透著不滿。軍隊數量雖然上去了,但軍紀的監管明顯有些放松了。

  “我們還未進東京,天下道州還多有不臣服者,還不知有多少仗要打。什么都能放松,唯有軍隊不能!”劉知遠的聲音中已然帶著怒意,訓斥道。

  在場將校,都唯唯應諾。史宏肇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作為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新朝禁軍的一把手,底下出來問題,他自然是有責任的。

  他脾氣不好,在劉知遠面前丟了面子,心里自然窩著火,繃著一張臉向劉知遠保證道:“請陛下放心,末將一定嚴肅整治!”

  史宏肇這個人,雖然性格乖張,桀驁不馴,但治兵,還是有一套的,尤其在軍紀這一塊兒,更以嚴刑厲法而約束麾下將士。率軍南下,他的武節軍,也完全做到了于民秋毫無犯。

  當初河東諸軍,也只有史宏肇統管的武節軍,能夠在軍紀上,與整飭過后的龍棲軍相比。但以其手段過于狠厲,大多將士,對史宏肇,是畏其威,而恨其人。

  而觀其神色,為了給劉知遠一個交代,恐怕是又要下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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