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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氣運所鐘李守貞

  “赟哥兒,國事難寧,紛擾不休,而今皇室平輩之中,以你為長,股肱貴胄,當為天下表率。此番就鎮,兩州十數萬百姓都托付于你手,當施善政,養士民,撫人心,勿作侵害!”劉承祐將養兄劉承赟喚至御前,親自叮囑。

  劉承赟才能不著,以皇親身份,任事于禁軍,為護圣左廂都指揮使,在軍中素來也沒什么威望,老實做人,規矩做事,無驕縱逾越之舉。為人雖顯平庸,卻也還算是個本分的人,看起來并未太多心思。

  與劉承祐交情不算深,此時聞其叮囑,很是恭敬地應下:“臣定然牢記官家教誨,不敢有片刻忘懷,到鎮之后,必嚴格遵從朝廷詔制。”

  “兄有此心即可,那是邢洺百姓的福音。”劉承祐態度溫和道。

  對于劉承赟往鎮邢州,劉承祐的要求并不高,心里的底線便是,勿生是非即可。

  招了下手,侍奉在側的張德鈞端著兩杯酒上前,劉承祐起身,親自拾起一杯,遞給劉承赟:“朕謹以此杯,為兄餞行。”

  劉承赟哈著腰,雙手鄭重地接過:“謝陛下。”

  送走了劉承赟,劉承祐命人將河中府及其周邊的地區的輿圖拿來研究,對于河中那顆釘子,劉承祐已經有拔除之心了。這段時間以來,尤其是夏收之后,李守貞是越來越跳了,似乎已經按捺不住了。

  同樣的餞行,在幾日前,劉承祐已經送過宋延渥了。因為將姐夫“貶至”虎狼之地的緣故,姐姐永寧公主婦人心態,舍不得丈夫遠行,還進宮找劉承祐“理論”,被劉承祐稍顯嚴厲地打發掉了。

  劉承祐與這個姐姐平日里交流雖然不多,感情也不怎么深,但還算謙和有禮。此番,“龍威”爆發,顯然將之嚇到了,哭哭啼啼地去仁明殿找太后李氏告狀訴苦。李氏深明大義,自沒有因為其無理取鬧來給劉承祐添麻煩,只是輕言勸慰了一番。

  隨著宋延渥與劉承赟的先后調離,伴隨著的是對東京職位的調整。京城巡檢之職,以武節都指揮使蓋萬繼任,將之調出了禁軍。而武節軍,又以前朝老將王全斌接任,由此牽扯出的,是一系列的人員升拔調動。借著此機,將軍中年輕輩的中低層軍官升了升。

  另外一條線,劉承赟所任護圣左廂都指揮使,由下屬左六軍都校郭崇威繼之,這也是名河東舊將,去歲有先鋒之功,率先入開封的漢將中就有他。

  同時,借著機會,劉承祐將兩個大舅哥也調了調,符昭信為散員都虞侯,高懷德為護圣軍都校,掌兵。

  若不是因為幽燕情勢不定,恐有戰事,劉承祐是打算將慕容延釗、羅彥瓌等舊部,調回東京在禁軍中統兵。彼等鎮戍冀中一線,已有一載的時間,履歷功勞上,沒有什么問題。遷至禁軍,縱不為高級將帥,稱號軍都虞侯抑或大軍廂主一級別,總歸是有資格的。

  在這個過程中,軍隊的調整遷補上,此次是由樞密院牽頭,侍衛司輔助的。在人事調方面,樞密院權威漸樹,當然,這是在禁帥尚洪遷的主動配合下。并且,此番職位調動,基本都有升拔,最差也是平調,將校滿意了,事情自然順利。

  至于侍衛將帥們,是否會因為權力的流失而心懷不滿。身為統帥的尚洪遷都沒意見,其余不在其位者,又豈會站出來當出頭鳥?

  河中府,河東城。

  近來氣氛越加微妙了,在李守貞累月的修繕下,城池越發堅固,夏收之后,轄下諸縣鎮錢糧都為其集于城內。李守貞又將治下縣卒、鄉兵盡數召至府城中,與牙兵一道操練,到如今,城內已經有蒲軍兩萬卒。當然,良莠不齊,戰力如何,有待商榷。

  節度府衙內,李守貞召集著一干親信,密議“大事”。

  “看到了吧,縱使本帥斷了潼關的錢糧,朝廷仍舊不敢有異動,只敢發此文,做些不痛不癢的申飭!”李守貞跨坐在帥案上,環視一圈,呵呵笑了幾聲,有點得意地說道,意態驕狂。

  在堂間,兩排坐著十來名文武,武將居多,看起來倒是濟濟一堂,只可惜,基本都是些無名之輩。其子李崇訓與和尚總倫分居兩首,看得出來,這和尚在李守貞這兒地位已遠逾文武。

  “只可惜,小皇帝那般折騰,朝廷竟然還沒亂。”李守貞以一種失望的語氣感慨著。

  到如今,李守貞在屬下面前,已經毫不掩飾其叛心了。

  聞言,總倫在旁,捋著胡須,言笑炎炎,說道:“劉漢得其國,乃恰逢其會,僥天之幸。故漢祖在朝一載而終,蓋因德行淺薄,難負社稷。而東京那少年天子,又有何才德,高居帝位,掌御天下?”

  “入夏以來,先徐州饑饉,后黃河決口,再河北連月干旱,又有青州蝗災,此皆漢天子無德,上天厭棄的警示。相較之下,河中則風調雨順,收獲豐盈,此乃明公氣運之所鐘啊”

  被總倫一通忽悠,李守貞眉開眼笑的:“如此說來,當真是上天都在襄助于本帥!”

  從客觀的角度看,只會覺得李守貞愚不可及,仿佛被施了降智光環一般。但是,身處迷局之人,當真是看不清局勢,分不清情形,聽不進人言。在反叛的道路上,李守貞自我陶醉已深,并早沒了回頭之路。

  至于自己是否會功成,那是一定的,李守貞很有自信。自信何來,除了總倫法師的術法推算之外,近來在李守貞身邊已經發生的不少“吉兆”了。

  比如,三月的時候,龍門縣報,有民見,河鯉躍于龍門,河峽深處,有龍吟陣陣。

  五月望,清晨,又有喜鵲落于節度府后宅枝頭,逗留盤旋,嘰喳“祝愿”。

  前不久,李守貞宴請麾下將校,酒醺,一時興起,遙指堂中所掛“虎舐掌圖”,說:“我若有非常之事,當中虎舌。”然后抬弓引弦瞄之,箭出,一發中的。

總之,大漢朝處水深火熱中,而河中府這里風調雨順,吉兆不斷  李守貞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誰要敢戳破其美夢,恐怕第一時間為其所噬。

  而在場的河中府將校,都是一心一意跟隨李守貞?當然不是,李守貞還沒有那個能望。只是為求富貴耳,漢廷立國未久,便逢大喪,幼主繼位,占據的還是中原,怎么看都難守江山。

  跟著李守貞,若是成功了,那便是開國功臣,若是失敗了,投降便是。這么多年以來,多少“前輩”、“榜樣”在前,他們只是循舊路前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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