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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監察系統的變動

  乾祐元年已只剩下個尾巴,以寒冬之故,大漢乃至整個天下都陷入一片平靜之中,凄冷的寧和。隨著東京禁軍的整編進入尾聲,劉承祐被牽扯著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大漢朝堂,也難得地陷入了平靜之中,秕事不興。制舉選材,陸續填補入京中諸衙基層為吏,雖然對整個官僚系統仍舊不滿,仍覺其落后,但新鮮血液的加入總歸是向好的改善。

  并且,比起當初,那種游離在朝堂脫離掌控的邊緣,眼下的情況要好得多,對于遣官任職,劉承祐已然收回了大部分權力,最大的滯礙,只剩下仍為“首相”的楊邠的異議了。

  不過,就算在凜冬臘月,上下都想安安穩穩地過個寒冬,劉承祐還是忍不住進行了一些微調。

  進入十二月以來,朝中最大的職務變動,便是對御史臺的重塑。自唐末以來,御史臺的監察職能便在不斷地減弱,到如今,連御史中丞也漸成虛銜。對于這等情況,劉承祐果斷進行調整。大漢朝綱不振,監察系統的漏洞,也是緣由之一。

  制下,重新梳理御史臺的機構職能,將門下省分擔了一部分監察職事的給事中、拾遺盡數調遷御史臺供職,制舉進士也有十余名入臺任職歷練。

  當然,不是官員配備好就行了的,還需一個強而有力的人主導。

  原御史中丞邊蔚,被劉承祐給罷免了,倒不是此人有什么過錯,也不是能力上有什么重大缺陷,只是年紀大了,已經65歲。大漢的朝堂,老人實在是太多了,而天子劉承祐,喜用年輕人。

  替代邊蔚的,是刑部侍郎邊歸讜,兩個人雖然都姓邊,倒沒有什么密切的關系,一個幽州人,一個華州人。

  當初此人斗膽就京城治安以及侍衛軍吏猖獗向劉承祐進諫之時,便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并且,邊歸讜的履歷也還算豐富,有大理評事之才,為官清廉,公私分明,作風也夠強硬。年紀也才四十出頭,很合適。

  對邊蔚,劉承祐雖然免其官,去也沒薄待他,畢竟累朝老臣,理政經驗豐富,不論在地方還是在中央,官聲口碑都還不錯。劉承祐以其為同州知州、加刑部侍郎銜,成為大漢第二個由朝官選派,權知軍州事的大吏。

  至于此前被劉承祐選派為同州知州的聶文進,屁股還沒坐熱,又被移為華州知州。沒辦法,邊蔚是華州人,雖然就眼下大漢的國情,劉承祐并不忌憚同州郡為主官,忌憚也沒什么用,但盡量還是不開那個頭。異地為官的效果和作用,還是很大的。

  由虛職遷為實職,成為朝廷憲臺,又有天子支持,上任御史臺的邊歸讜自然是躍躍欲試,大干一場。不過他上臺后,并沒有趁機大肆連斂權,增加御史臺的權威。反而極力重申梳理監察條例,整頓御史條例,尤其是自開國以來的誣告之風,意圖將御史臺打造成一個有“戰斗力”的衙門。

  幾日間,御史臺上下風氣,煥然一新。邊歸讜如此作為,反而更得劉承祐之心。另外,此前受劉承祐提拔入東京的殿中侍御史趙礪,也由此躍升為殿院監丞,輔助邊歸讜。

  到如今,大漢立國之初,那種“滿朝碧貪鄙”的情況,已經改善了太多。事實上,不論是州鎮還中央,人才還是不少的。尤其是中央,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用群英薈萃來形容,只要用心去甄別發掘,總能找到可用之才。

  但是,人才縱有,若要說彼等對于大漢朝廷的忠誠與歸屬感,打一個問號都不夠。開國之初,縱滿朝充斥著貪鄙的元臣,那也是沒辦法,至少彼等是大漢的功臣與基石。

  直到如今,劉承祐當朝,權位漸穩,異獠退避,國事初寧,江山無傾覆之憂,方才有所改善。劉承祐也有更多的時間與精力,識人辨才,提舉賢能,梳理內務。

  進入臘月之后,劉承祐總算稍微輕松了不少,雖然仍舊機務不斷,軍國大事仍舊抓在手中,但至少不似之前那般連軸轉,已抽得出空,讀書習武,陶冶情操。

  不過即便如此,整日活動的范圍,也基本在垂拱殿及其周遭。天冷,又加雨雪,除了后宮,更無他處安置他那顆難得閑適的心。

  空曠的御殿,被兩座加了料的火爐熏得微暖的,只是劉承祐不時下令,打開門窗通風,使得溫度始終上不去。宮中都在傳言,官家喜寒懼熱,事實上,劉承祐只是惜命,怕煤炭不充分產生的有毒氣體,他還是挺享受火爐提供的溫暖的。

  御案邊,劉承祐執筆而立,姿勢擺得很正經,表情嚴肅,一筆一劃地練著字,不足五十個字,耗費了不短的時間。

  “楊師傅,你看朕的字如何?”落筆,搓了搓手,劉承祐問候在一旁的那名老者。

  老者身形消瘦,須發皆白,不過氣質獨特,雖然穿著官袍,但透著股狂逸恣然,但面目之間,又顯謙恭,在劉承祐面前保持著禮節。

  此公名為楊凝式,是時下有名的“大書法家”,歷史上在書法一道上,更是鎮壓了一個時代,屬于承唐啟宋的大師。當然,整個五代,字體書法衰微,也就更凸顯其聲名。

  早時天子欲習書,求名師,立刻便有人將楊凝式推薦上來。此公一直以來,做官都比較佛系,隨波逐流,為求保全,年輕還裝瘋賣傻,弄了個“楊風子”的雅號。但對于指導劉承祐還是樂意的,畢竟,還要吃飯,東京城中那么多舊臣勛貴,日子真正過得好的,沒有多少。

  聞言,楊凝式稍微瞄了眼,面上露出一抹猶豫過后,比較中肯地答道:“陛下所書,進步很大。”

  劉承祐所習,乃顏體,還是寫楷書稍微“容易”一點,至于楊凝式所擅長的楊氏行書,他學不來。

  至于此番所作,節選自韓愈《馬說》的一段,整體上看起來,倒是方方正正的,但是明顯古板呆滯。

  劉承祐呢,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注意到老師傅蒼老的面上閃過的表情,癟嘴道:“徒具其形,毫無氣韻可言,這點,朕還是清楚的。”

  聞言,楊凝式指著“伯樂”、“千里馬”這兩個詞,以其蒼老的聲音道:“陛下所書,自有真龍氣韻,陛下求才之意,舉賢之心,躍然紙上啊!”

  見這老師傅猜自己的心思,劉承祐不由一樂,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陛下所定標點符號,于斷句明意,確有奇效啊!”說著,楊凝式又恭維了劉承祐一句。

  聞此,劉承祐嘴角稍稍勾了一下,此前以群臣奏章,多不加區分間隔,許多句意難辨,需要劉承祐去猜,苦于此點,劉承祐把“現代標點符號”拿出來,定了個標準規范,推行于中書。當然,只是些常用的符號,他可記不清標點符號大全。

  初期群臣或有不解,但在一段時間推廣下來,已然進入正軌,如今,基本上都感覺到了其便利。三館那邊編纂著書的文士們,是最先接受的。時下,已然在向全國推廣,這也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但阻力不大,且朝廷發力推動,時間卻也不是問題。

  雖然并不值得得意什么的,但是,劉承祐的心情仍舊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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