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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還京

  二月戊寅(初四),帝后車攆自長社發,在長社士民的敬拜之下,還京。

  多留了一天,就是用來看許州民間對劉信案判罰結果的反應的,反饋結果良好。詔命下,重罰首惡,嚴懲從惡,再加劉承祐一道感情真摯、態度懇切的罪己詔書,使得民情大悅。

  最重要的事,劉承祐所命善后措施,讓許州士民得了實惠。誅惡泄怒,罷貪消氣,降稅得利,在這樣的情況下,劉信的生死,倒不是底層的黎民所在意的。再加劉承祐對其處置,也是表有誠意了。

  說到底,這個時代的士民百姓習慣了受苦,習慣了被盤剝,期望并不會太高。比起戰亂時期的動蕩不安與朝不保夕,劉信那頭惡蛟龍,還沒把他們逼到活不下去的地步,當然,再持續個一年半載,那就不一定了。

  有個年輕的隨行御史為求表現,提議劉承祐將劉信及其黨羽所據財帛錢貨發還百姓,被劉承祐呵呵避過。

  很多事情,劉承祐可看得清楚。于普通百姓而言,搶他們的,懾于強權武力,一時間恐怕還不會有太大的動亂,辦一下罪魁禍首,發還其地,與其希望,怨氣也就消弭了。

  要是放還不可細考的錢財,可以想見,引起的亂事比搶他們還要嚴重。一方面是人心不足難全安,另一方面,也根本做不到依所掠財貨挨家補償,收歸府庫,是最合適有效少麻煩的做法。

  許州之行,劉承祐所獲不匪,基本的目標實現了,且不說其他隱性的收獲,就講查抄劉信家產所得,最直觀的東西,錢、絹、綢、瓷、金、銀、玉......價值逾十七萬緡。按劉信那個斂財法,有此巨資,倒也不稀奇。

  與來時相比,并未原路返回,換了個路線,選擇自長社向東巡行,走鄢陵,過扶溝,渡淯水,爾后沿蔡水故道北還東京。自后梁以來,開封府轄境便不斷擴大,東京城以南兩百里,原屬許、陳、宋三州的鄢陵、扶溝、襄邑三縣,都被析歸開封府。

  故御駕,出了許州,便是開封,一路徐行,察民生,觀風俗。當然,大隊相隨,劉承祐這體察要說有多細致,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多召路過縣、鎮官吏察問罷了。

  即便如此,也有所得,至少表面看起來,開封府下縣鎮一級的職吏,在長達一年的換血補充中,素質還過得去。若不是時間實在不允許,劉承祐都有心,再往南往東走一遭。

  御駕隊伍,前后綿延數里,塵埃不興,人畜車旗風聲夾雜,不過整個行進的隊伍,透著劉承祐甚喜的井然秩序。

  皇后符氏隨侍在側,與劉承祐閑侃著。大概是,此前碰到“非常之事”時,劉承祐找高貴妃去了,一番“傾訴”,然后又不知怎的無意中透露到皇后那兒,然后回京途中就是這樣的情況。

  攆車內的情況是這樣的,劉承祐頭枕在大符的腿上,感受著柔軟的股肉,嗅著肌體間散發的芬芳。大符腰身微曲,一睜眼,能夠看到幾乎抵到他額頭的美團......

  “此次許州之行,解朕一樁心事!”劉承祐閉著眼,腦袋往大符懷里擠了擠,似乎要往幽深處鉆,嘴里碎念著。

  皇后似乎被他碰到了敏感處,俏麗的臉蛋飛上了一圈紅暈,只是隨手將劉承祐摟得更實。

  聽其言,大符倒也不避忌,反正是劉承祐主動提起的,稍微思索了下,問道:“二郎還是在考慮皇叔之事?”

  還京途中,大符慢慢地改了對劉承祐的稱呼,變得親切,改得自然,劉承祐呢,也是淡然應之。

  “你說天下人會如何看待朕?”

  大符想了想,話還是說得好聽點:“陛下公正無私,大義高古......”

  聞言,劉承祐頓時笑了笑。

  “二郎何故發笑?”

  把著大符的手,有別于高貴妃,細膩而柔軟,劉承祐幽幽道:“茍利于社稷江山,朕又豈會在意天下人的看法?”

  劉承祐這話有些失真,也有些狂了。不過落在大符耳中,卻覺豪邁。

  “官家,王庶常求見!”張德鈞在外通稟。

  車駕繼續前進,劉承祐掀開簾幕探目而視:“何事?”

  王溥手中持一封套,向劉承祐匯報:“陛下,太原有專奏來京,中書轉呈陛下!”

  聞言,劉承祐面上慵態頓消,背都挺直了,伸手:“呈上來!”

  感受著劉承祐的語氣,張德鈞趕緊做呈遞事,比起平日速度都利索不少。

  劉知遠所上專奏,簡單地翻了一圈封套,未有拆封的跡象,拆閱。信只簡簡單單兩頁,劉承祐很快讀完,并且,一抹矜持的笑容逐漸在他嘴角揚起。

  “怎么了?”以大符的聰穎,當然察覺到些許不對勁,溫聲問道。

  “沒什么。只是皇叔久鎮晉陽,有些想念太后與朕,給朕寫了一份家書罷了!”劉承祐掠起的嘴角慢慢復位,說得簡單而輕松,不過手上卻很認真地將書信折起,放在車攆內的一方小案上。

  就擺在那兒,大符只多瞄了下,就沒再多看一眼。她心里當然清楚,事情沒那么簡單。

  劉崇來信,雖有些慰問之辭,但核心意思表達得很清楚,聞許州的變故,請求劉承祐饒恕劉信,否則......

  劉承祐說它是封家書,也沒錯。劉承祐允之,便是家書,不允,那就是威脅了!

  不爽,當然滋生在劉承祐心里,沒有哪個君主能夠忍受臣下的威脅。不過,心下倒稍稍一松,所幸還留了劉信一條命,即便茍延殘喘。

  對于劉信往晉陽發信之事,劉承祐也知道,故此番收到劉崇專奏,他也沒有太多意外。

  至于對于劉崇之信,如何回復,如何應對,劉承祐并沒有多少選擇。南邊這才解決的一個皇叔之害,不可能掉頭便向北邊的皇叔動手,釀成一起禍亂。劉崇,那可是嫡親皇叔,并且守著河東,可不是一個許州能相提并論的。

  “到哪兒了?距離東京還有多遠?”平穩了一下情緒,劉承祐問。

  “回官家,已至陳留境內,距東京還有近百里!”

  “傳令,加快速度,明日到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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