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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兩戰破寨

  申時,已過一刻,太陽西垂,仍舊光照山林大地,只是最酷烈的時間段已然度過了。黃牛寨前,廝殺聲,雖然算不上熾烈,卻也持續了半個多時辰。

  蜀寨依險扼道而立,寨前空間并不算開闊,也就僅供一營的士卒展開,但對于試探進攻的漢軍而言,也足夠了。

  王仁贍觀戰于峰頂,李彥督軍于陣前。寨墻下,換了一批軍士,肩扛大盾,手持戰刀,迎著守備蜀軍的打擊,涌上前,接替被擊退的兩百攻寨士卒。

  很快,隨著漢卒的靠近,一場規模不大,但足夠慘烈的攻防接戰,再度展開。于漢軍而言,在這山嶺間,似云梯、井闌這樣的大型攻城利器,太過笨重,既不方便運輸,也不利于展開,是故直接被棄用。

  所幸,漢軍弓弩頗多,不惜箭矢消耗,在此掩護下,在逼寨的過程中,能夠盡量減少來自寨城上的打擊。不過,終究是仰攻,該丟的性命,該付出的代價,卻是一點也少不了。

  寨前,另架有五具床子弩,兩弓聯裝,二十卒訓練有素地操一弩,絞軸張弦,箭如標槍,恐怖的勁力,催發的長箭,狠狠擊在黃牛寨上,這是對蜀軍最大的威懾。雖然難以造成大量直接的殺傷,但對寨防的破壞,士氣的打擊,更甚。

  一根長箭,如攜千鈞之力,直接扎上寨城,連穿兩名蜀卒,箭頭的鐵翎將其身體絞得稀爛,觸目驚心,周遭之人,無不震恐。

  而寨墻上,空間也不大,能夠展開的士卒則更少。軍士所受懾,混亂之中的空擋,已經有不要命的漢卒,快攀上來了。

  韓繼勛算是個負責的將領了,也有膽氣,親自在寨墻上指揮防御。大聲疾呼,安排驅殺,而自城下,三百余漢軍弓手,輪番持續地施以打擊。

  “使君,蜀軍的箭矢太密集了,尤其是那些床弩,若不加摧毀,太傷士氣了!”守寨的軍校,拿著塊盾牌,橫在身前對韓繼勛道。

  韓繼勛表情嚴肅,面帶怒意,大聲吼道:“敵有弓弩,我們就沒有嗎?讓弓弩手,與之對射,不要節約箭,我們居高臨下,豈能被他們壓制?至于那床弩,數量不多,殺傷有限,不需擔憂。

  傳令寨上將士,給我盯著攀附漢卒殺,他們要來送死,成全他們,敢畏戰者,皆斬。寨后士卒,兩百一隊,隨時準備接防,投入戰斗!”

  在韓繼勛的安排梳理下,面對漢軍的沖擊,蜀軍應對,倒也有條有理。雖然是試探進攻,但真正投入戰斗之時,也是沒有留力了。

  一波進攻,即便披堅執銳,大盾相護,仍舊付出了近五十卒的傷亡,方才有士卒,順著竹梯,攀上寨頭。然而到了寨墻上,方是最艱難的時刻,受到城下的支持小了,而面臨的攻擊卻多了......

  寨前,負責指揮的李彥,表情冷酷,正張工瞄準,弦動矢發,利箭破空而上,終于扎入一名蜀卒的身體。他頗有膂力,能拉得硬弓。但個人的力量,卻也難以突破戰局。

  周遭,漢軍的弓弩密集的攢射,停了下來,也是顧及登寨的同袍,二是氣力消耗巨大,只能讓余力善射者,定點打擊。床弩猶動,一道一道地,催射著蜀寨。

  看著寨墻上,登寨的士卒,被蜀軍不斷吞噬,李彥開始發狠了。拔出了腰間佩刀,冷聲道:“將最后一批弟兄,調上來!隨我沖寨支援!”

  到此為止,準備的一千攻寨士卒,算是輪了一遍了。李彥扛盾執刀,沖鋒在前,直接到寨下指揮,順著袍澤用性命鋪出的登寨之道,進攻。

  外圍,見到李彥那冒險的舉動,王仁贍眉頭都沒皺一下,這等時候,正是需要將領帶頭沖鋒,同冒危險。

  最后一波進攻,尤為猛烈,血腥彌漫在黃牛寨前,漢軍悍不畏死,前赴后繼,與敵侵攻,白刃廝殺,持續了小兩刻鐘。寨墻上,蜀軍直接換了兩波人,方才頂住。

  耳聞殺聲有衰減之像,王仁贍偏頭,看著夕陽,已被山嶺遮住了小半邊,余暉已然絢麗,只是布滿天際的晚霞,格外紅艷。

  “鳴金,讓李將軍收兵吧!”王仁贍吩咐著。

  夜幕下,軍士陸續歸營,病帳、藥草、醫官早已備好,接收救治傷員。血腥的氣息,給全營增添了一抹嚴肅性,未參戰的漢軍將士們,多有所感,壓抑再所難免。

  王仁贍,是親自安排好回營將士與營防事務,并巡視撫定軍心。

  傷兵營中,哀吟不斷,創藥的氣味與彌漫的血腥味交雜在一起。營內,大鍋大鍋煮著開水,其內忙而不亂。李彥坐在矮凳上,裸著臂膀,滿頭大汗,在醫官操作下,拔出箭頭,爾后上藥、包扎,極為熟練。

  “傷得怎么樣?”王仁贍入內,問道。

  拿起白布,擦了擦額頭汗水,李彥面皮抽動了一下:“小傷無礙,被流矢咬了一口!”

  二者一道,巡視了一番受傷士卒,城寨攻防,重傷遠多于輕傷,但能活著回來的,傷勢都還可救治。

  即便如此,仍舊多有慘狀,觸目驚心,但對于王仁贍、李彥這樣的將領而言,卻也算不得什么了,早就心如鐵石了。甚至于,漢軍士卒們,縱然心有戚戚,也未見怪,心理早就麻木了。

  而于受傷的士卒而言,或許還有種慶幸,至少保住了條命,活著回營,在傷好之前,接下來的戰斗基本不用他們上場了。

  “傷亡如何?”李彥問。

  王仁贍說:“清點過了,參與攻寨的士卒,只回來了不到七百人,泰半受傷,這兩營,算是殘了,短時間內,戰力難復!”

  “那韓繼勛,還有些手段,觀其臨戰指揮應對,頗有章法!”王仁贍說。

  李彥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道:“不過,蜀軍的戰力,確是遜于我軍,今日面對我軍進攻,也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黃牛寨上,兵力同樣難以展開,就今日激戰結果來看,只要沖上了寨墻,近戰拼殺,絕不是我軍對手。

  即便采取添丁消耗,也能破之。但是,經過今日一戰,之后蜀軍定然會拼死阻我將士攀寨,再欲上城廝殺,我們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更大,會死更多的將士!”

  聽李彥將一戰攻防之得失利害,盡數道來,王仁贍表示同意。想了想,道:“攻城拔寨,有所犧牲,在所難免。不過,敵情已悉,該我們下定決心了!”

  “你打算怎么打?”

  “全軍繼續休整,今夜遣少量士卒,攜旗鼓,輪番騷擾,先疲其軍心!”王仁贍說。

  “蜀軍結寨據險而守,恐怕難收擾敵之效!”李彥搖搖頭。

  “那也要讓寨內敵軍始終心懸,不得安寧!”王仁贍露出一抹奸笑。

  “明日,十架霹靂車就運到了,屆時弓弩壓陣,飛石、火油擊之,以敢死之士先登,全力攻寨,一戰破之,不再與其喘息時間!”王仁贍握著拳頭,殺氣騰騰,語氣堅決。

  “進食之后,把各營指揮都召集起來,安排作戰任務!”

  黃牛寨內,蜀軍的氣氛,卻要歡快許多,畢竟打退了漢軍,取得第一戰攻防的勝利,為鼓舞軍心,韓繼勛命人取出酒肉,專門犒賞將校。

  “漢軍固然兇猛,但我軍占盡地利而守,又能奈我何?”參與了今日戰斗的一名軍校,起身舉著酒碗,向韓繼勛道:“末將點查過,此戰漢軍直接丟下了三百多具尸體,傷者更難計,倉皇而退!而我軍,陣亡與輕重傷加起來,也不過四百來人!”

  “使君可上報,奏捷請功了!”另外一人道。在這干蜀軍看來,此番取得的戰果,可謂“豐厚”,足以論功了。

  “使君不避危險,親冒鋒矢,上寨指揮御敵,將士皆受其感染,賣力拼殺。此皆使君之功,我等一起敬使君!”又冒出一名將領,朝韓繼續恭維道,引得一片贊同。

  起哄聲中,韓繼勛也不由露出了點笑容:“此皆將士用命之功,如此譽我,實不敢當。軍功簿上,已然登記,此戰經過、結果,也已發往李招討那邊了!”

  “不過!”韓繼勛語氣嚴肅了些,道:“今日之戰,可見漢軍器械之精良,甲士之兇悍,仍不可大意輕視。我們要繼續加固寨墻,多備箭矢長槍,木牌大盾,滾石金湯,將漢軍阻于寨前,不可再如今日,使之輕易猿登而上寨墻!”

  “是!”

  當夜,夜深之后,黃牛寨前,每隔半個時辰,便起擂鼓殺聲,連續四次,蜀軍多受其擾。

  翌日晡時,漢軍大出,強弓硬弩押陣,拋石飛彈猛擊寨墻,漢將王仁贍精選五百敢死之士,為全軍先登,全力攻城。

  雙方攻伐,前后逾兩個時辰,漢軍悍不畏死,兇狠如虎豹,終于難抵擋,寨墻被毀,不支敗退。漢軍破寨追殺,三千蜀軍,傷亡過半。

  蜀將韓繼勛,有心無力,收攏殘兵,退防黃牛寨側后方的青馬嶺。漢將王仁贍與李彥,可謂兩戰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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