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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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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切莫如此,臣豈敢當!”

  萬歲殿內,設一御宴,公卿大臣俱在,平蜀將帥覲見,當著眾臣的面,劉承祐親自給向訓解去征袍,執其手,引其入座。

  面對天子這番紆尊降貴的盛情優榮,向訓不免心潮起伏,感激的同時,也難免惶然,連道不敢,不過都被劉承祐和風細雨地化解了。

  皇帝對于向訓的禮遇,在場的文武,多有艷羨,卻又覺得理所應當,基本都認為,天子既做此姿態,作為平蜀的主帥,向訓也就當得起。

  至于其他的高級將領,也與感榮焉,皇帝如此禮待主帥,那說明對他們的功績是認可的,那他們在蜀地的行為,也就好說了,可以放心了。

  “朕坐居北極,而全取川蜀,此皆星民與將帥之功,今凱旋還京,朕自當親侍戎甲,以表感激!”劉承祐對盛情難卻的向訓笑道,以作寬慰。

  向訓很會說話道:“此皆仰仗陛下天威,朝中諸賢支持,將士齊心,乃有其功,若以諸般榮譽,加于我身,臣不敢當之!”

  聽其言,在場的文武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劉承祐也不禁哈哈大笑,指著向訓對周圍道:“何為將帥之英?向星民就是!”

  “諸卿,朕提議,君臣舉杯,敬百戰平蜀歸來的功臣們!”眾人落座后,劉承祐拿起杯子,大聲道。

  “是!”

  “謝陛下!”

  南征的高級將領們,高懷德、趙匡、王全斌、王仁贍、李彥、崔彥進、張永德、郭進等人俱在,對于這些大漢朝的中堅將帥,劉承祐自然也不吝贊賞,親自敬酒。

  向訓以下第一人,就是趙匡,經過平蜀一戰,趙匡的氣勢更加強大了。但在劉承祐面前,還是收斂著,一舉一動都偷著股“忠臣良將,國之英才”的氣質。

  劉承祐的語氣倒是十分感慨,動情地道::“卿調度有方,指揮若素,東路大軍,連破敵壘,如摧朽木,長驅直入,急抵成都,有如天兵,迫孟氏投誠。全下川蜀,卿有大功。

  悖逆之徒謀叛,不臣之賊作亂,都率兵馬,忍寒冒風,戡亂除惡,還民安治,卿有力焉。”

  “陛下過譽了,平蜀戡亂,皆是陛下長鞭所向,公卿運籌,向公總調,將士用命,臣只為本分職守,焉敢厚顏以承功勛!”趙匡的情商,顯然也不下于向訓,面對皇帝盛贊,也不敢當之。

  不知覺間,大漢的帥們,似乎都變得謙恭有禮,居功而不自傲,知進退,識時務。

  這樣的情況,劉承祐自然是滿意的,不過對趙匡,語氣依舊沉重,甚至雙手持杯對飲,然后嚴肅道:“朕心懷愧者,乃趙廣陽公辭世之時,卿猶在蜀平亂,未能讓你見得終顏……”

  事實上,這個時代,對于當官為將的人而言,因公事而遠離父母,不能送終,乃是很尋常的事,許多人都是死后而奉孝致哀守喪。

  就如當初的景范公,老父死,方泣淚辭官,匆匆東返,料理后事。

  但此時,劉承祐以趙弘殷之死來表示愧疚之情,好像多對不住趙匡的樣子,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施恩彰德。

  而趙匡聞之,也是面帶動容,雙目微紅。趙弘殷對趙匡成長的影響很大,他與父親之間的感情也十分深厚,皇帝這樣的態度,自然令他感動。

  只見他一口飲盡,而后拜倒,比起方才的套話,明顯真誠許多,道:“臣父子二人,深享君遇,飽受國恩,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趙卿請起!”劉承祐十分感動地,親自把他扶起。

  雖然有幾分真情在,但劉承祐與趙匡之間的交流,作秀的嫌疑也確實大。劉承祐出招,而趙匡這對手戲也接得恰當,大飆演技。

  剩下來的將領,雖不如趙匡這邊“情深”,也都受到了劉承祐親自敬酒談話,給足了尊重,類似的事情,劉承祐經常做,早就駕輕就熟。

  一場由天子親自主持的接風宴,在君臣相誼的氣氛結束,既然有接風,那便有洗塵。瓊林苑中,是有皇家浴池的,劉承祐偶爾也會去洗個鴛鴦浴什么的。御宴結束后,劉承祐特賜浴湯,給他們解伐洗疲,每個人還賜了一名美貌宮娥侍候,可以領回家的那種。

  漢宮之中的美女資源,還是很豐厚的。這些年來,宮中宦官、宮娥的人員配置,一直在緩慢增加,到乾祐十年為止,也不過五百余人。增長的人中,大多是諸方勢力所獻。

  不過,在這十一年,宮中人員直接暴漲,主要是滅蜀之后,戰利太豐富了。蜀宮的美人宦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經過審查之后,北遷漢宮,成為漢帝的私有物品。

  尤其是孟昶搜集的那些花蕊小娘子,基本都被劉承祐笑納了。哼哼,他收的美人,何止徐、李二妃.....

  當然,這些人中,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會得到皇帝的寵幸。而對這些美人們而言,作為禮物,賞賜給將領抑或大臣,也未必不是好事,出宮入高門,一個妾的地位總歸是少不了的,至少不用為奴為婢了。

  對于皇帝的厚待,一干將帥武將,當然是感恩戴德地笑納了,包括向訓、趙匡,他們也沒有拒絕美人之賞。

  不過,一眾人中,只有向訓被劉承祐單獨留下,并在內寢敘話。

  鑲玉帶畫的屏風后邊,一方寬大的御榻上,劉承祐趴在一邊,向訓趴在另外一邊,都光著膀子,身邊是兩名面貌乖巧并且手藝嫻熟的宮娥蹲跪著,給他們按摩。

  “星民,你去西南統兵經略,有快六年了吧!”劉承祐閉著眼睛,享受著纖纖玉手在腰背肩膀上的活動,嘴里說道。

  “陛下記性真好,老臣是乾祐五年,陛下南征凱旋后,奉命前往鳳翔就任的,應該有70個月了吧!”向訓的應道。

  “你的記性也不差啊!”劉承祐笑了笑:“誒,你怎么也學起范、魏他們,稱起老臣來了?”

  “臣也將知天命了,年歲確實不小了,此番奉詔平蜀,自感責任重大,如負千鈞,時有力不從心之感!”向訓的話里,隱約偷著股暮氣,聲音也顯得蒼老。

  劉承祐也跟著嘆了口氣:“一去西南五六年,戎馬倥傯,百事親勞,辛苦你了!”

  “陛下與臣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的機會,老臣感激尚且不及,何來言苦!”向訓道。

  “以星民之才干、志趣、豪情,合該留名于史冊,流芳百世!”劉承祐說。

  “老臣可不敢當此隆譽!”向訓謙虛道。

  劉承祐擺動了一下手,故作惱怒道:“不要‘老臣’、‘老臣’地自稱,你向星民還不到47歲,正值盛年,何以言老。平蜀只是個開始,你是大漢柱國才,用得著你的地方還很多!”

  顯然,劉承祐聽出向訓話里自菲之意。

  沉默了一下,向訓道:“臣確實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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