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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啖耳將軍亦回京

  當年,不管是蘇逢吉,還是楊邠,他們的遭貶,于彼時的大漢中央而言,都是一場地震,政治動蕩,人心思動,議論紛紛。這二人,也是劉承祐開啟改革、強化皇權進程中的犧牲品,必須挪掉的絆腳石,當然,蘇逢吉算是罪有應得,一度不容于劉皇帝,差點沒能保住性命。

  然而,時隔十多年,當二者再度歸來之時,卻幾乎沒有引起什么波瀾,縱使有,對偌大的東京城而言,也只是微瀾,相比之下,那些馬則更有吸引力。

  物已不是,人面已非,十多年的人事變遷,時勢發展,在東京或許只有少量的人還記得這兩個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老人,依稀還能回憶起他二人當年是怎樣的風云人物。

  不過對于楊邠與蘇逢吉而言,品嘗過甘苦,經歷過磨難,能夠低調地回到開封,已經是莫大的幸運,又豈再希冀什么風光?安安靜靜地歸來,或許是最適合的方式。

  在楊、蘇回到開封城,感慨物是人非之時,漢宮之內,大漢天子劉皇帝,正自忙碌著。沒有閑多久的劉皇帝,近來再度被繁重的內外事務所包圍著,除了關注著開寶大典禮的籌備情況外,就是接見來自天下諸道州的將臣們。

  這段日子,天南海北的大漢封疆大吏們,陸續進京,一月下旬,品階在四品以上的文武,就超過百人了。這些人中,有道州治臣,有戍邊大將,有天子故人,也有國家勛舊。

  基本上,進京的臣子,尤其是那些掌管軍政實權的文武,都得到了劉承祐的親自接見,通過他們,了解地方的情況,了解國家的發展形勢,發現問題,并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

  同時,關于東京近來的輿論、民情,劉皇帝也密切關注者,近來關于重定勛功的事情,是愈演愈烈,不只是那些利益攸關者,普通的百姓也參與其中,積極討論。不過,吃瓜群眾關注的,卻是哪里文武工程能夠入選“乾祐二十四功臣”,那自然是仿照凌煙閣所行事,配享太廟,這引起了極大的議論,同時也轉移了一部分注意力。

  當然,關于功勞的議定酬賞問題,有人喜,有人憂,有人淡定,有為之奔走者,也有為之焦慮者,眾生百態,不一而足。

  在這個過程中,議論聲很大,大到不斷傳至劉皇帝的耳朵中,但實際上,卻并沒如何地群情洶涌,一是皇帝與朝廷的權威在那里,二則是最后的情況如何,還未揭曉。再加上,真正的軍政大佬,可都盯著那二十四張“席位”了,可以想見,那才是今后大漢功臣權貴之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如黨進,別看他一副莽夫形象,但實際上卻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說什么出格的話,之所以有那些言行,不過是為了加深一下別人對他的印象,告訴皇帝與評功的大臣們他黨巡檢的功績......

  “驕兵悍將啊!”崇政殿內,劉皇帝聽完張德鈞的匯報,微微一笑,以一種輕松的語氣,說著讓人忍不住多想的話。

  但觀其表情,又確實不像在意的樣子。只見劉皇帝輕笑道:“這個王彥升,這么多年了,倒是聰明了許多!”

  張德鈞匯報的,是戍邊回京的定邊軍使王彥升。自從當年因過遭貶,到西北鹽州戍邊,這一晃整整十年就過去了,對于這個戍邊大將,劉承祐也特地下詔,將他召回戍職。

  不過,在回到開封后,聽聞議功定爵的風潮,王彥升直接對人說,他于漢興之時,投效劉氏,為國家南征北戰,勘亂制暴,小有建樹,然自乾祐五年之后,便一直守御西北,統一及北伐大業都未及參與,沒有赫赫戰功,朝廷如今議功冊封,他卻是無顏貪功求賞,與功臣自居......

  話雖然是這般說,但言外之意,分明是在提醒劉皇帝與朝廷,不要忘記了他們這些為國戍邊,默默付出的將領。

  “二郎,你對此事怎么看?”劉承祐瞧向恭立于御前的太子劉旸。

  回京之后,劉旸每日都要被劉皇帝叫到身邊,考校問話,與之談論江南軍政,讓他參與或者傾聽劉皇帝對大漢下一階段的改革發展問題。

  江南一行,對于劉旸的鍛煉效果是肉眼可見的,這就是實踐的好處。此時,聞問,劉旸嘴角也不由跟著露出一抹笑意,說道:“兒也聽說過這位王彥升將軍,說他勇猛剽悍,豪放坦蕩,威震西陲,還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叫‘啖耳將軍’,足可止啼,西北諸戎,不論黨項、回鶻還是吐蕃,無不聞其名而膽寒.......”

  “你倒也有些見聞!”劉承祐看著劉旸,突然玩味地道:“你不覺得,他生食人耳,過于殘忍、冷血了嗎?”

  迎著劉承祐的目光,劉旸稍微皺了皺眉頭,拱手應道:“兒以為,世間沒有人愿意舍棄美食珍饈而去茹毛飲血,而況于生食人耳。兒不知西北戍邊之前,王將軍是否就有食耳之事,此舉固然殘暴,卻有震懾戎狄之效,因此,少許言官的淺昧見識,不可當真,還當體諒,多加賞賜,以慰其心!”

  聞其言,劉承祐淡淡一笑,繼續問:“那你覺得,似王彥升這樣的將領,他們的功勞如何計算?”

  對此,劉旸顯得有些遲疑,沉吟幾許,說道:“縱無功勞,也有苦勞,十多年來,大漢南平諸國,北伐契丹,若無這些戍邊將士,保境安民,朝廷也無法專事一方。因此,朝廷若要議功,他們的功勞,不容抹殺,需要考慮!”

  聽其想法,劉承祐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一去,就是十年啊!”收起笑容,劉皇帝輕嘆了一口氣,卻是忍不住感慨道:“十年戍守,卻戎寧邊,殊為不易啊!”

  而后看著劉旸,叮囑道:“戍卒之苦,小民之苦,這些事情,必須要關注、重視,不要覺得理所當然,當多體諒之!”

  聞教,劉旸實則并不能真切地體會到劉皇帝的那種情緒,不過,還是老實地稱是。

  事實上,對于王彥升這樣少戰功而多戍勞的將領,劉皇帝豈能忽視,又豈能忘記他們。在大漢軍隊之中,正常的晉升中,戍邊的履歷是考核最重要的標準,也最容易得到好感。劉承祐已經在考慮,繼續提高戍邊將士的待遇并繼續完善更戍法,說是體諒戍卒之苦,更重要的原因,還在于擔心將士久戍邊陲,吃多了苦,容易產生怨憤,乃至生亂......

  “官家,楊邠、蘇逢吉二罪臣于今日抵達東京,正在宮門待詔,不知是否接見?”這個時候,喦脫前來請示。

  聞之,劉承祐稍微表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表情,擺擺手:“安排一下,派人去迎一迎,朕就在萬歲殿接見他們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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