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駕之中,結了個親家,氣氛都多了親切,君臣二人一番暢談,行駛在寒風中的鑾駕內,不時爆發出一陣痛快的笑聲。
趙匡自是極為欣喜,能與皇家結親,已是榮幸,但能直接與太子加深關系,就屬于喜上加喜了。他當然不會覺得,一個太子側妃會委屈了自己女兒,要知道,如今的太子妃可是慕容家的人。
這么多年了,隨著早期的開國將帥功臣逐漸退居幕后,年富力強的趙匡則益加突顯了,到如今,趙匡也才四十多歲,當年的晚輩,也徹底成為一派大佬,國家柱石。
再加上名列乾祐二十四臣,趙家在大漢的地位,也是在不斷攀升的,十分顯赫。若再加上此番在遼東戰場上無法抹殺的功績,資歷名望更得到提升。
但即便如此,趙匡也沒有自信,能夠完全蓋過慕容家。哪怕慕容延釗已經死去有些年頭了,但趙匡也不敢說自己的聲望能夠比得過他,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大漢衛公可一度是大漢第一將帥。
當然,慕容延釗的病逝對慕容家而言,聲勢確實有所滑落,但慕容家也不只慕容延釗一人,似慕容延卿、慕容延忠這樣的頂梁,雖然遠不如慕容延釗,但也是朝廷宿將重臣。
而慕容延釗子嗣頗多,不乏精英人才,慕容德業已是州府大員,慕容德豐更是太子心腹近臣。比起慕容家,他趙家仍舊靠他撐著,兄弟趙光義雖然也是頗受皇帝關照,總體而言,還是太單薄了。
因此,不論怎么說,能把自己女兒送到東宮,對趙家的好處,絕對是巨大的。再加上,一直以來,太子對他都是十分尊重的,太子監國秉政期間,也多向他請教。
如果不是劉皇帝主動提,為免引發猜忌,趙匡也不會動這心思,但這是劉皇帝主動要結親,他當然不會拒絕。
再加上,考慮一下皇帝定下這份姻緣的原因,除了拉攏性質的政治聯姻,或許也是東宮的那點問題,太子妃無所出,有心人可都關注了,趙匡顯然也是有心人。
倘若,自家的女兒,能夠有幸誕下皇孫,那么......
同劉皇帝交流期間,趙匡的心思是百轉千折,越想臉上的笑容越掩飾不住。相比于趙匡,劉皇帝的考量,就相對簡單些了。
最主要的,就是因為太子無后,幫他充實一下后宮,同時,左右是政治聯姻,趙匡有這個資格同自己做親家。劉皇帝倒也不怕趙家聲勢地位繼續抬升,大漢的外戚已經夠多了,也不怕再崛起一個。
“陛下,燕山道軍報!”伴隨著一陣馬蹄聲急來,內閣學士張雍在外稟報。
沒有被打擾到的掃興感,看了看趙匡,反而來了些興致,應道:“呈上來!”
眼下劉皇帝所乘鑾駕,幾乎是座移動的寢殿,劉皇帝自居臥室,喦脫等三名內侍則伺候在前邊。
張雍沒敢入內,登車之后,只是佝身于門口,呈上急奏,稟報道:“董遵誨將軍已率軍掠遼上京而返!”
“哦?有什么收獲?”劉皇帝翻閱的同時,問道,語氣中帶有少許的期待。
“破遼五城,兵脅上京城,殺四千余人,掠一萬人、四萬牛馬羊駝牲畜而歸!”張雍干練地答道。
“終是沒能破了上京城嗎?”對于所述戰果,劉皇帝似乎并不看在眼里,略表可惜地說道。
“兵臨之際,遼軍集眾而守,我軍缺乏攻堅武器,再兼天氣嚴寒,遼主率軍而返,未免有失,不得不及時后撤!”張雍道。
劉皇帝審閱著軍報,來自王彥超,上邊所述董遵誨軍領軍北方的經過,很是詳細。說起來,在劉皇帝決議出兵,遠襲上京之后,王彥超那邊動作很快。
董遵誨所率領漢奚聯合騎兵,總計一萬五千余騎,號稱兩萬,于十月十日,自大定城出發,在向導的引領下,冒著風寒,直撲上京。
到二十日時,已然飲馬潢水,上京周邊,因為耶律賢當初南下,本就處于十分空虛的狀態,各地留兵,很少,即便加上從奚部逃回的少量部卒,也不足萬人,還要兼顧整個上京及其周邊的防御,顯然是不可能的。
原本,南面還有奚族的拱衛,以保障其安全,不受兵災威脅。但是,籌寧率領奚人的北反,是誰也沒想到的,不只使遼廷構建的防線崩潰,損失了上萬兵馬,還使上京徹底暴露在漢軍的兵鋒之下。
董遵誨這支漢軍北來,實實在在鉆了個大空子,當漢旗高揚于潢水之畔時,諸城恐慌,上京震動。
在遼國,圍繞著上京周邊,是設有不少州城的,董遵誨將潢水南岸的城邑掃蕩一空之后,便迅速北渡,先破饒州,然后兵進上京城。
不過,比起周遭那些小邑小城,上京畢竟是遼國都城,還是有一定防御的,最重要的,在敵情突來,形勢惡化之際,有個人站了出來。
蕭思溫!
蕭思溫此人,要說他有什么驚人的軍事才干,那倒不至于,但關鍵時刻,還是表現出了一些擔當。不像在通州之時,選擇逃回上京,這一回,主動攬過責任,同遼國的一些貴族大臣聯合起來,出人出力,聚集部卒,據城而守。
危難之際,有的人會頂不住壓力而陷入崩潰,而蕭思溫這老酋卻頂住了壓力,迎難而上。當時的上京,人心紛亂,一片板蕩,居然在他的周旋之下,穩住了。當然,那畢竟是大遼的都城,是契丹建國半個多世紀的中心之地,還是有一定凝聚力的。
面對這種情況,董遵誨也沒有強來,而是分派兵馬,掃蕩上京周邊那些沒有撤干凈的城邑部族,自己則率主力逼壓上京。
不過,上京城內雖然聚集了數萬人,甚至能夠臨時武裝出兩三萬人的軍隊,但蕭思溫可不敢出城與戰,只是一味堅守,他看得很清楚,漢軍遠來,且缺乏攻城手段,只要安心守城,就可無虞。
雖然被動防御,往往容易失措,但兩軍之間形勢特殊,漢軍根本無法久留,拖下去,時間也是利于守軍的。
董遵誨沉心靜氣近十日,但見上京城巍然不動,守軍穩如泰山,不受挑釁,不受刺激,也十分無奈。
進入十一月后,氣候是越發寒冷,局面仍舊沒有絲毫變化,僵持不下,董遵誨已生退意,他可不是莽夫。
連番挑釁無果之后,終是招還諸軍,匯合之后,果斷帶著繳獲南撤了。不過或許是氣不過,臨走之前,讓全軍對著上京城放了一泡尿,以示羞辱。
去得快速,回得也干脆,甚至于耍了些虛招,都沒有給上京遼軍追擊的機會。也正是董遵誨退得快,在山陽遭受慘敗的耶律賢,在經過一個多月的收容休整,也歸來了。雖然是疲兵敗卒,若是撤得慢些,配合上京城的人,即便不能重創董遵誨軍,繳獲的戰利品恐怕也難以全部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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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十一月二十日,董遵誨領軍,返回大定城。這一趟,雖然沒能攻破上京城,取得最輝煌的戰果,但對于遼國的打擊絕對是重大的。
經過董遵誨那么一番擄掠殺奪,上京這片遼國核心的統治地區,也是一片狼藉,元氣大傷。可以說,自北伐以來,偌大的遼國,已無一處未受戰亂侵襲了,遼國的統治根基再一次遭受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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