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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金玉滿倉,堆積如山

  劉皇帝諭令下達,宮廷震動,尤其是牽涉其間的那些利益相關者,那些依托皇權、寄生宮室的宮人、職官。

  劉皇帝的初衷只有他自己知道,但無法防止底下人的揣測與解讀,心中有鬼的人,就更加措手不及,

  一時之間,漢宮之中開始籠罩在一片凝重的氣氛之中,比之前中原大水之時還要讓人壓抑。

  當然,劉皇帝的注意力,還不在宮廷內部的那些蠅營狗茍上,經過連續七日的仔細盤點檢查,內帑、庫藏所儲以及少府所管理的皇室產業,也總算有了個粗略結果。

  而盤點出的結果是喜人的,

  也是驚人的,錢方面,確實不足七百萬貫,但是其他財富若是暴露出來,也絕對是令人咋舌的。

  僅宮庫中躺著的黃金,就達11萬斤,如果僅用來打造金飾、金物,以當下宮中的消化能力,五十年都用不完;

  白銀較少,只能勉強維持宮廷的日用消耗,過去同樣屯有十幾萬斤,不過由于錢制改革,

  都借給朝廷去鑄造銀錢了;

  來自川蜀以及東南的上好絲綢,

  也有九萬余匹,

  每年光是翻曬整理,就要費大功夫,而在此次查點中,甚至發現許多因保養不當腐朽損壞的;

  米、粟等糧食物資,

  在皇城以及少府控制的倉庫中,則屯有上百萬石,這些都可以算是皇家與朝廷最后的戰略儲備;

  上述,也僅是皇室財產中的一部分罷了,可以直接轉換使用的。至于其他不動產,量也是大得驚人。

  而如喦脫所描述的,那些珠玉、首飾、字畫、瓷器、珍玩,不說堆積如山,也堆滿了好幾個倉庫,劉皇帝親自去看了看,那珠光寶氣,熠熠生輝,實在是抓人眼球,連劉皇帝這見貫了世面的,也不由得感到吃驚。

  倘若真要把皇室所擁有的這些財富給估個價的話,按照當下大漢市面上的行情,破億都不是一件難事。

  如此之巨的一筆財富,給劉皇帝一種聳人聽聞的感覺,

  而更顯荒誕的是,劉皇帝自己此前都沒有多少意識,畢竟,

  天下都是他的了,又豈會去在意這些黃白萬物。

  然而,量變產生質變,但財富積聚到這等程度之時,以劉皇帝如今的心態,也不禁泛起漣漪。

  這么一大筆財富,也是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方才積攢下來的,平攤下來,似乎就不那么驚人了,但是要考慮到這二十多年間大漢國的整體情況。

倒也沒有吃相太難看地進行巧取豪奪,壓榨盤剝,劉皇帝是不屑去做的。只是,在帝國體制下,身處在這個世界的權力巔峰,像財富這種東西,都是自覺地往皇城,往少府的倉庫里跑,這幾乎是一種原理  當然,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這其中,也有大量敵人以及臣服者的貢獻。就拿黃金來講,僅當初南唐中主李璟為了媾和大漢,戰前戰后,使者往來,就給劉皇帝提供了不下一萬五千金。孟昶如是,打破番禺后,南粵宮中同樣收獲巨大,再加上全國各地金礦的開掘冶煉,11萬斤都是少的,畢竟朝廷也分了一大塊肉。

  可以說,皇室如今所擁有的這巨量的財富,極大部分還得感謝江南、后蜀、南粵這些割據政權的貢獻。

  當初成都告破,漢軍大掠,鬧得沸沸揚揚,甚至引起蜀人叛亂,歸降反復。惡名由驕兵悍將給背起來了,但事實上,劉皇帝與朝廷才是吃肉的那一方,蜀宮之富,可全肥了東京的大漢政權。

  南粵國亦然,論搜刮盤剝,劉鋹和他的巫宦們,可都是行家能手,兩廣也確實是能產珍奇的寶地。潘美入番禺后,從中繳獲,可用了數百船次,方才搬運結束。

  金陵就更別提了,論富庶,天下無出其右者,藏書都能收羅十余萬卷,更別提其他財富了。

  哪怕是吳越,在錢弘俶歸降以前,劉皇帝開恩,讓錢氏家族留有一筆不小的財富,但剩下的,也不可小覷。

  哪怕是江陵,也提供了不少戰利品。唯一沒有什么收獲的,要數荊南了,朝廷收復長沙時,那里已是破敗不堪,窮困潦倒,畢竟早年被唐軍給犁地三尺了,然而,兜兜轉轉,江南歸降后,輸入漢宮的那些財貨中,也難以說清有多少是唐軍當年從長沙搜刮而來的。

  與財富相對,乃是美人,李璟、李煜父子,以及孟昶,都是好風花雪月的,南粵的諸多離宮中也是充斥美人,那上萬的宮人、美人中,劉皇帝固然沒有照單全收,精華部分也確實收納了不少,否則何來當下漢宮這充盈的人煙。

六宮粉黛,三千佳麗,可不是再是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有這么多人  這數不盡的財富寶物,可以說是劉皇帝平定天下,征服群雄的戰利品,本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占據與享用。

  然而,那每一塊金磚,每一顆寶珠,在那黃橙橙,亮晶晶,那絢麗多彩的背后,又何嘗沒有凝聚著民脂民膏呢?

  劉皇帝過去并不會去糾結這些,他也沒有那么多的圣心仁慈,畢竟罪孽都是別人犯下的,他只是以一個征服者、成功者的姿態去收獲果實罷了,哪怕這顆美艷的果實中蘊藏著太多的強權與剝削。

  只是,當劉皇帝再度面對這些斬獲,面對那些勾魂攝魄的財富寶物之時,他的心態也不禁發生一些動搖。

  不是為這些外物所惑,只是莫名地有些惶恐,有些不踏實,不在財富本身,而是這些財富所代表的意義。

  不過,劉皇帝終究是劉皇帝,再多的財富于他,都是可以棄之敝履,真正能讓他沉醉、腐蝕的,還得是權力。

  垂拱殿內,恭恭敬敬地肅立著一名年輕的官員,著一身綠服,顯得很卑敬。這是去年的恩科狀元呂蒙正,原本在戶部觀政,表現很亮眼,此番清查皇室財產,劉皇帝特地從戶部抽調了幾名人員參與,呂蒙正便是其中之一。

  狀元嘛,總是有些特殊的,也獲得了向劉皇帝匯報詳情的機會。在呂蒙正身邊不遠處站著的,則喦脫,此時這個大太監,頭埋得很低,已經感受到了殿中的這股不尋常的氣氛。

  包括并不熟悉劉皇帝的呂蒙正,也感受到了這絲異樣,有種恐懼的情緒在心中滋生,而這份恐懼顯然來源于站在高階上的劉皇帝。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朕今日,是再度大開眼界,嘆為觀止啊!”劉皇帝以一種冷淡的語氣,平靜地感慨著:“掌茶酒的,享受著貢茶御酒;管庖廚的,享用著御膳;管藥材的,吃人參鹿茸如常物;看倉庫的,夾帶藏私,監守自盜”

  劉皇帝嘴上說的,自然是這次清查資產過程中,附帶著暴露出了一些人與事,雖然不是重點,但難免引起劉皇帝的主意,命令徹底查究。

  “好嘛!這紫薇城中,就有這么多的賊盜之流,就有這么多的鼠竊之舉?”劉皇帝聲音不自然地拔高著,仿佛要震破殿宇,語氣很是滲人:“朕說宮廷開支怎會如此巨大,原來不只是朕在花銷啊!原來這些伺候朕的人,也在替朕享受啊!嗯?”

  “陛下息怒!”呂蒙正如今也擁有作為一個臣子的基本素質了,見龍顏大怒,幾乎本能地躬身請道。

  “息怒?朕現在怒不可遏,直沖云霄!你告訴朕,如何息之啊!”劉皇帝當即懟了回去。

  這樣的反應,讓呂蒙正這個官場新丁完全措手不及,狀元的身份,并不能讓他在面對震怒的劉皇帝時有更足的底氣。

  “啟稟官家,所有犯事者,都已緝拿,等候處置?”見狀,喦脫近前一步,稟道。

  “還用等朕的指示嗎?”劉皇帝冷冷地回了一句:“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若真有覺悟,還需等法刀加頸?”

  “朕一直以為朝廷之中,不乏貪官墨吏,需要整飭,但現在看來,這皇宮內廷,也該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理了!”劉皇帝不帶感情的目光落在喦脫身上,看得他直覺脖子發涼。

  “官家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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