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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機遇

  “袁賊手下,除了袁泰、袁真兩兄弟外,還有袁青、袁衷、馬山、張玉、劉橫、費永、米谷、封亦等頭領,這些人,或是袁賊羅織的黨羽,或是黨項豪強,都被袁賊封為將軍!袁賊還有一名軍師喚張洪,叛亂之事,多與之籌謀!”王屾低著頭道:

  “袁賊除了派袁真率領軍南下之外,還遣袁泰、費永西進靈州,挑動靈州黨項舉叛,具體情況如何,小小人就不知了.”

  王屾提到的后一點,劉昉是清楚的,榆林雖亂,但消息并未徹底閉塞,驛傳交通還是比較順暢,關于靈州的情況,他在長安之時也收到過匯報。

  不過,他顯然更關心鹽州叛軍的那些牛馬蛇神,冷笑兩聲,沖堂間的幾名漢將道:“都是些無名之輩啊!可是,就是這些無名之輩,掀起如此動亂,禍連州縣,百姓受難,朝廷疲忙!都給我記住這些人,這都將是你們將來需要剿殺的賊首!”

  劉昉說得嚴厲,一干漢將也不敢怠慢,一個個抱拳肅容,鄭重道:“是!”

  一番問對之后,劉昉也清楚,再無法從這兩名俘虜口中得知更多更有價值的東西了,畢竟,他們也只是鹽州叛軍中的小角色,距離核心機密,尚有些距離。

  不過,聊勝于無,多少有些收獲。沉吟幾許,劉昉盯著王屾二人,淡淡道:“你們二人供述,雖然價值不高,但我言而有信,你們的腦袋暫時保住了!”

  說了這么多,還不是為了這句話,此眼一落,王屾二人如釋重負,趕忙跪下,連連叩頭,千恩萬謝:“多謝大王饒命!”

  “別忙著謝,伱犯的是死罪,頭顱暫且寄于爾等頸上罷了!”劉昉道:“暫且留在軍中,為王師向導,以觀后效,究竟能否活命,還要看你們表現!”

  “是!是!”王屾立刻應道:“小人必定竭盡全力,為王師向導,不敢貳心!”

  甚至于,王屾心中還涌現出少許熱潮,有種竊喜的心理,他們跟著袁恪造反是為了什么,還不是想要一個上進的門路,要一個榮華富貴,要做人上人。

  至于對朝廷有多少憤恨與怨氣,也是要看需要,鼓動造反的時候,然是苦朝廷久矣,但如今易地而處,屁股自然而然地又坐正了。

  甚至于,這可以看作是一次巨大的投機,只是風險較大,需要以身家性命作為賭本。但從目前的結果來看,又不得不說是一個此生難得的機會,換作尋常時候,像他們這種身份的人,別說見到堂堂趙王了,就是一個州官都難,如今卻見到了,還能親自說上話,哪怕是被審問。

  鹽州的叛亂,說到底,還是屬于一場傳統式的農民起義,只是,多了一些對現狀不滿的漢地野心家與異族的勾連活動,在中國歷史上,這樣的情況屢見不鮮,不論是盛世還是亂世,基本矛盾,普遍存在。

  至于那些從賊之人,為名為利,但根本還是為了更好的生存空間,但在大漢,想要活得舒服滋潤,還得在體制內,從被統治者邁入統治階層。

  而階層的躍進,對于天下大部分人來說,就是橫亙于人生旅途中的一道天塹,沒有大氣運、大智慧是究其一生也難實現的。

  普通辦法實現不了,那就是只有采取一些激進冒險的舉措了,殺人放火金腰帶,這是自古皆通的硬道理,造反的人,未必真的反朝廷,也許只是為了招安。

  而對王屾這樣的人來說,對此,即便沒有深刻的認識,但僅憑本能,也知道如何選擇。趨利避害,化險為夷,如今,一個機會擺在眼前,從叛賊的身份,轉變為官軍走狗,比起跟著袁恪叛亂,這似乎才是一條康莊大道。

先人前輩們,早就指明了道路,“革命者”通過“革命者”的鮮血,染紅自己的官帽,照亮自己的前程。王屾想得不遠,卻也知道,獻祭“義軍”兄弟,是一個不錯的出路,這就是因禍得福,或許可以看作這是造反最終的目標  王屾的承諾,過于廉價,對于他的表忠,劉昉自然也不會當真,不過,能有些用處,對平叛有利,他也可以稍作嘗試。

  “帶他們下去,給他們治治傷!”劉昉擺擺手,吩咐道。

  “是!”

  王屾二人退下后,劉昉又陷入了沉默,一臉凝思,眾人見狀,只以為他在思考榆林亂事,不敢貿然開口打擾。

  良久,劉昉抬頭問武平;“除了這兩名頭目,還俘虜了多少叛賊?”

  武平趕忙答道:“回王,約有兩百余人,暫時關押在堡壘,未請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劉昉語氣淡漠道:“明日正式進入榆林,正需祭旗之物,就拿這些叛賊的頭顱,為王師壯行!”

  此言一落,眾人多有些意外,尤其追隨劉昉的幾名西北將領,他們可知道,趙王殿下可不是這么殘暴的人。

  金州指揮使遲疑道:“大王,都殺了?”

  劉昉瞥了他一眼:“我的話沒說清楚嗎?”

  “稟大王,這兩百余俘虜,大部分都是漢人,且主動投降.”

  劉昉不待他說完,便道:“造反作亂的漢人,比之黨項賊寇,更加可惡,更加該殺!這是陛下親口所說,你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即便是大冬天的,金州指揮使也不由面色一白,激生冷汗,趕忙道:“大王有令,末將等必然遵從!只是,殺了這些俘虜,固然可以提振士氣,震懾叛軍,但榆林叛眾頗多,末將不免擔憂,屆時叛賊走投無路,頑抗死戰,難免給王師造成阻礙與損傷。”

  “這不是你們該考慮的!”對此,劉昉態度很堅決,環視一圈,道:“我再重申一遍,此番平叛,不是把那干叛軍擊敗就結束了的,陛下對于榆林的弊病,已經忍無可忍,我們不只要平定亂賊,更需把榆林徹底清理一遍,消除那些痼疾,讓大漢的統治永遠維系下去!至于反抗者,同樣只有一個解決辦法,殺!”

  最后一個“殺”字,說得擲地有聲,同樣冷酷堅決,顯然,對于劉皇帝的意志,劉昉是理解得很透徹的,從思想上就有了充分準備。

  也再沒有人敢對此有任何異議,畢竟,劉昉連連拿劉皇帝的話做解釋,而劉皇帝對于這些將領而言,同樣是神祇一般的存在,從本能上就只有服從二字。更何況,一干叛賊而言,殺得越多,他們功勞越大,想通了這一點,更不會有什么顧忌與負擔了,從軍者,也從來不怕殺戮。

  “再者,對于叛軍,朝廷也不是不留一絲余地,陛下的意思很明確,前者詔書也已寫明,提叛賊首級投官者,可免一死,生死抉擇,自有他們自己選擇,我們只當依詔而行!都明白了嗎?”劉昉嚴厲道。

  “是!”

  “今日于歸德堡休整,明日繼續開拔,向鹽州進發!”劉昉又吩道:“通知鹽州張齊賢、王玄真二位使君,做好接應準備!”

  “是!”

  事實上,在劉昉北上之前,早有方面大員趕赴榆林了,那就是新任的榆林道布政使張齊賢,就像此前劉皇帝對太子劉旸所說,張齊賢可以做榆林主官,如今果然。

  而張齊賢顯然是個有為之人,對于機遇與挑戰并存差事很是積極,在長安謁見劉昉,就平叛之事略做溝通之后,便急赴榆林。

  張齊賢沒有選擇道治所在的夏州,那里李繼遷雖然也鬧騰得厲害,但局勢仍舊控制在官軍手中,相反,鹽州這邊的形勢,要更加嚴峻些,也是張齊賢選擇的履任之所,就沖這份迎難而上的勇氣,就值得嘉勉。

  至于原本的布政使郭侗,則被免職,召回東京,如今,還在夏州,與王侁算是難兄難弟。顯然,榆林之亂,朝廷最頂級的勛貴都牽涉其中,即便不問罪,也討不了什么好。

  “你叫武平是吧!”劉昉看著歸德堡鎮將。

  “正是!”武平恭敬地答道。

  “表現不錯,我給你提兩級,升尉將,歸德堡的戍卒,就地整編,補足一千軍士,你明日作為先遣,進入榆林!”劉昉道。

  武平聞言,頓時大喜,立刻拜謝。什、隊、曲、營、尉,劉昉金口一開,武平這可小小鎮將,立刻躍升了漢軍的五級軍官了,更讓人羨慕的,這是趙王殿下點的將,前途可期。

  大變之際,往往意味著大機遇,于叛軍如此,于官軍亦然,這歸德堡鎮將,率先品嘗到個中滋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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