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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秦王的請求

  上元節剛過,東京士民尚沉浸在佳節喜悅的氛圍中,京師各處的花燈彩帶尚且鮮艷,官員職吏們仍舊享受著難得的休沐時光。

  當然,這些與太子劉旸以及高官重臣們無關,崇元殿御宴后,劉旸只得到了一日的歇息,便再度收拾心情、鼓足精神,投入到繁重的國事當中。一年之計在于春,也正當忙碌之際。

  這數月來,朝廷的重心雖然在榆林叛亂上,但偌大的帝國,不只一個榆林,一個榆林叛亂真正牽扯的精力,只怕不十一,尤其在榆林局面徹底扭轉,形成掌控之后。

  劉旸這個太子,大概是歷朝歷代,掌握實權最重的一人了,雖無監國之名,卻早有秉政之實。尤其在趙普卸任的這幾個月間,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帝國太大了,事務太多了,千頭萬緒,即便劉旸勤奮,也難以面面兼顧。當然,中樞新的領導班子,也基本磨合好了,在宋琪、趙匡義、王著這些老臣的輔助下,還是能夠把各項政務工作順利推進的。

  政事堂內,劉旸特地留出一些時間,接見秦王劉煦。這個新年,劉煦一家子,再度回京,共賀佳節。當然,不只是秦王一家子,晉王劉晞亦然,諸皇子中,除了在西北的劉昉、劉旻、劉曄,以及不知游到哪里的劉昀之外,基本都匯集京師。

  劉煦如今也三十六歲了,主政安東也有近十年了,長年與東北艱苦惡劣的環境做著斗爭,比起當初的風華正茂,哪怕不刻意營造,身上也多了幾分滄桑之色。

  或許是從小培養得到,經歷過豐富的磨礪,劉皇帝這幾個年長的兒子,性格上或有不同,但都具備一些相似的特質。

  那就是忍得寂寞,受得艱苦,辦事也都不惜力,有決心,有毅力,人人如龍,這已經在朝野之中形成了共識。并不是吹捧,而是十幾二十年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兄弟倆對面而坐,飲著熱茶,劉旸注意到劉煦鬢腳染上的少許白色,心頭不免觸動,溫言道:“安東惡劣,大哥又堅持樸素,還需保重身體啊!”

  這么多年了,兄弟倆的關系,已經完全不能用親密來形容了,有些芥蒂一旦形成了,就再難消除了。不過,相處之時,倒也能維持著基本的體面,甚至是坦誠,只是這種坦誠,用在兄弟之間,難免帶有幾分疏離的意思。

  不過,此時聽劉旸這么說,劉煦倒也不認為劉旸是虛情假意,他也知道太子的性情,如今,兄弟倆之間同樣也不需要太多虛偽。

  劉煦下意識地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鬢腳,露出點笑容,沖劉旸道:“治安東固然辛苦,但終究只安東一隅之地,太子監國理政,卻要顧及天下,為億兆蒼生勞神傷體,你才當多多保重啊!”

  劉旸臉色平靜,輕嘆一聲:“爹以萬鈞重擔加身,我能做的不多,只能竭盡全力,不負所托,如此而已!”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見劉旸這副坦蕩從容的模樣,劉煦有剎那的愣神,他這還是頭一次見劉旸宣示主權,還是以如此平靜、如此理所應當的語氣。

  一股莫名的苦澀,悄然襲上心頭,劉煦迅速地壓制住這股情緒,與劉旸對視了下,有些言不由衷地嘆道:“爹看人一向很準,所托是人啊!”

  不咸不淡寒暄兩句,沉默幾許,劉旸打起精神,以一種輕松的語氣道:“大哥,安東這些年的發展,甚是喜人,我在東京聽了,也分外欣喜。東北之固,也得益于大哥安東之功啊!”

  聞言,劉煦搖了搖頭,道:“安東的情形就擺在那里,縱使我苦心孤詣,終有上限,還需朝廷支持,否則,別說有進一步的發展,過去一切努力,能否守住都成問題!”

  聽劉煦這么說,劉旸眉頭略微蹙了下,啜了口茶,道:“難道安東的情況,另有隱情?”

  劉旸話里有試探之意,劉煦也擺出一副坦蕩的模樣,悠悠說道:“窮十年之力,開拓安東,固然有所建樹成就,然而,時至今日,已不免陷入瓶頸。

  境內的蠻夷土著,經過不懈清理,雖已經基本控制住,但始終未能根治,騷擾襲擊,始終不絕。北部室韋,也不斷南下,尤其是近幾年,更是遷徙到那河流域,屢起沖突,都督府也派軍驅逐,但并未能將之趕到嶺北”

  聽劉煦的敘述,就仿佛眼下的安東形勢很困難一般,當然,這些問題固然存在,但情節輕重與否,卻值得思量了。

  而劉旸自然不會全信,他也有自己的判斷,至少,他相信劉煦的能力,以劉煦的手腕,豈能為區區蠻夷所制,說這些,不過是另有目的罷了。

  想了想,劉旸道:“大哥在安東,實在不易啊!不過這兩年,大漢多事,紛擾不斷,六弟在西征,榆林在平叛,想要兼顧全局,也實有里不能及之處,我也時有力不從心之感。安東之事,還需大哥辛苦了!”

  聽劉旸這么說,劉煦笑出了聲,甚至笑得有些燦爛,擺擺手道:“保土戍疆,既是職責,也是使命。我此番回京,倒不是向朝廷求援,朝廷也有自己的困難與麻煩,我明白。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是得厚顏向朝廷請求.”

  劉旸注視著劉煦,心中暗自琢磨了下,臉上不動聲色,道:“大哥直言無妨,力所能及之處,我必然盡力推動!”

  劉旸這話好像應承了,又好像沒有。劉煦聞言,也不在藏著掖著,緩緩道:“安東最大的缺陷,還在于地廣人稀,這些年,吸引人口,也始終是堅持在做的。

  不過,到如今,效果也越發不明顯,到如今,整個安東治下,漢民人口,也不足四十萬。至于那些歸化的蠻夷,我也并不信任,榆林之亂,足以警惕。

  因此,我的請求,還在人口上,希望朝廷能量情施以援手!”

  劉旸若有所思地看著劉煦,心中也默默思量著。劉煦則自顧自地說道:“安東雖然偏僻苦寒,然不論是耕地還牧場,都有大量未開辟的地方,只是欠缺開發的勞力罷了。

  過去的移民政策,這十年下來,也越發不足了,對內地百姓的吸引也在不斷下降。我聽說榆林叛亂,關內接收了大量南逃的難民,朝廷打算將他們轉移到安西安置.”

  聽到這兒,劉旸頓時了然,心中也有了底,輕笑道:“看來大哥是看上那些榆林難民了?”

  “不錯!”劉煦頷首:“比起內地的移民,這些邊民,才是更符合安東要求的人,他們有開疆墾殖的經驗,也更能吃苦,經過榆林之亂,對于遷徙也不會有更多抵觸,安東方面,也會全力安置他們。

  我的要求也不高,兩三萬人可以,四五萬人也不嫌多.”

  劉煦講完,劉旸頓時搖頭道:“到目前為止,根據關內道的上報,前后所收容的難民,也不過五萬余人,大哥要是把他們全部接收了,只怕六弟那邊也不好交代了。”

  “那就一半!”劉煦當即道,一副我已經妥協的模樣。

  劉旸想了想,迎著劉煦的目光,還是點頭道:“大哥既然開了口,自無不允,此事就這么定了,我會差人安排的。安東這邊,也可差人,前往關內,組織遷徙!”

  這件事,劉旸本就有決策權,他既然拍板了,問題顯然就不大了。

  得到劉旸應承,劉煦再度露出了笑容,拱手道:“多謝!”

  劉旸擺擺手,嘆道:“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安東穩了,東北方能安定!”

  “還有一事!”劉煦又道:“爹說過,要想富,先修路,東北的道路條件十分惡劣,我有意從安東修建一條連通遼東的直道,加強內外聯系與交流!”

  對此,劉旸又沉吟了下:“這是好事,只是朝廷財政方面怕是難以協調”

  劉煦道:“人財力方面,安東可以分擔一半,只是需要朝廷政策,需要遼東方面的配合!”

  顯然,對此事,劉煦心中怕是主意早定。劉旸稍微猶豫片刻,還是點頭:“此事,我會讓財政司與工部商議一番,盡快給大哥一個答復。”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雖然沒有讓劉旸直接拍板決定,劉煦還是笑應道。他心里也清楚,筑路修橋之事,對東北,對國家,都有利處,他也提出主動分擔壓力,劉旸若因為其他什么原因拒絕了,那在劉皇帝那里就未必是什么結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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