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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雄才難制

  “你去吧,我困了,需要去睡上一覺!”說了太多話,劉皇帝也有些疲憊了,再無談興,朝劉旸擺擺手,慢悠悠回崇政殿去了。

  劉旸在后,恭敬地彎腰行禮,只是抬眼之時,望著劉皇帝那明顯佝僂了些背影,面上露出少許疑慮。適才劉皇帝在提到安東之時,明顯欲言又止,究竟想說什么呢?劉旸暗暗琢磨著,但不管是什么,顯然與劉煦有關。

  回殿的同時,劉皇帝也是一臉惆悵,眉頭擰在一起,突出一個糾結。他原本想要問問,把安東地區獨立出來,賜與劉煦,建立安東國,這個念頭在他腦海里盤旋許久了,想就此問問劉旸的想法。

  但是話到喉頭,又生生忍住了,因為對于此事,他自身都有所疑慮。安東固然偏遠苦寒,但在東北開發的基策之下,作為整個東北邊防的重要組成部分,獨立出來,難免形成與朝廷之間的割裂。

  并且,這也屬于大陸板塊,劉皇帝大一統的情結同樣深重,如果僅僅是為了方便安東的治理,節省朝廷的負擔,就開這么一個頭,其中利害如何,劉皇帝自己都有些把握不住。

  分封的念頭,劉皇帝一直都有,但要不要在大陸的這些邊邊角角進行切割,他也是心存猶豫的。如今的安東,在劉皇帝的放權之下,劉煦大刀闊斧,善加經營,已有國中之國的跡象。

  但是,朝廷對當地的影響還是巨大的,安東受限于先天的不足條件,對朝廷的依賴同樣是巨大的。再加上當地輪換的戍卒與將領,輔以遼東為憑,控制力還是很強的。

  雖然這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朝廷的負擔,但基本的平衡是實現了的。這樣的平衡,要不要打破它,打破之后,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劉皇帝同樣拿不準。

  當然,更重要的,劉皇帝得顧及劉旸的想法,他一方面想給劉煦分一個基本盤,但另一方面又擔心這樣的舉措,會給兄弟之間,在朝廷與安東之間帶來進一步的疏離。

  劉皇帝自然是自信的,只要他想做,沒人能阻止,就是劉旸也得俯首聽命,但是,他敢肯定,持反對態度的大臣絕對不少,尤其是太子的那些支持者們。

  畢竟,時至如今,對劉旸太子之位有威脅的,還得是劉煦。不只是因為他皇長子、秦王的身份,還因為他在這些年表現出的能力與擔當,以親王之尊在安東堅守十年,篳路藍縷,風雨無悔,毫無疑問,這給劉煦帶來了巨大的威望。

  縱觀史冊,如此尊貴的身份,能做到這一步的,屈指可數,甚至找不到能與之比擬的。就是劉旸,也不得不承認劉煦對大漢、對東北的功績,更別提其他普通人的。

  但越是如此,越表現出才干與能力,就越容易引人忌憚。劉旸性情寬厚,度量也夠,足以容之,但太子的那些支持者們,卻忍不住為主分憂,為主著急。有的人想通過進言提醒太子,有的人則從其他方面,通過各種手段,對安東進行限制打壓,這些情況,都是難以避免的。

  就如此番劉煦往安東招攬西北難民,即便得到了劉旸的許可,并安排人負責,但在具體執行的過程中,也沒少掣肘與拖后腿的情況。

  自古以來,對于那些杰出的帝室能才,都難免有個“雄才難制”的帽子扣在頭上,才能卓著,有的時候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劉旸的寬厚大度是朝野聞名的,但在涉及根本利益沖突的情況下,也難保心態不起變化。否則,當年登聞鼓案發生時,察覺到那些蛛絲馬跡之后,也不會那般尋根究底,想要調查清楚背后的隱情。

  當初,劉皇帝把劉煦放到安東,近乎與貶逐,但在安東那等簡陋的條件下,仍舊干出了一番事業,可見劉煦的不凡之處。

  而從劉煦離京開始,似乎已經奠定了一切,劉皇帝的態度再度直白地擺在臺面上,對劉旸太子之位有威脅的,他首先就給解決掉了。

  按理說,當劉煦遠走安東,劉晞、劉昉這兩個年長的皇子也被外放,坐鎮一方,剩下的皇子對劉旸的威脅幾乎沒有,他的地位穩了,兄弟之間直接沖突的可能大大降低,關系總能較好地維持下去了吧。

  然而,事情從來沒有這么絕對的。至少,在這些年,劉旸難以避免地收到一些消息。如果說安東那邊,劉煦的那些動作,那些培植勢力的舉措,尚在劉旸的接受范圍之內,甚至能一笑了之。

  但有些傳言,卻難以讓他心如止水了。有這么些傳言,很多人都為劉煦感到可惜,尤其是那些去安東淘金闖蕩的勛貴子弟以及民間商民。

  他們認為,秦王殿下最大的缺陷就在出身上,倘若他也是嫡子,倘若早年的時候老皇帝立耿宸妃為皇后,倘若帝位承繼以賢不以嫡.那么,秦王的機會要更大。

  雖然事實就是事實,沒有那么多假設前提,但劉旸聽到這些傳言,其中滋味如何,心里如何想,也是難以為外人知曉的。

  至少,心態是不會那么平和的,任性從來都是復雜的,用皇位來考驗人性,換誰都難以心如止水。

  劉旸不是那么容易猜忌的人,但面對這樣的聲音,也難免心存疑慮。而東京能出現那樣的流言,本身就意味著不正常,背后若無人推動,僅靠臣民自發的感受,顯是不可能的。

  為此,劉旸還特地遣人調查過,目標直指安東。可想而知,東京都能出現此類流言,那秦王經營已久的安東,又是怎樣一番輿情,對劉旸來說,也不會太樂觀。

  與劉旸的糾結類似,劉旸心中顯然也顧慮著,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來。回到政事堂,一切如常,照常處置實務,將劉皇帝交待的那些事情與宋琪、趙匡義等臣商討,一件件地找人安排下去。

  一直到傍晚,回到東宮之后,劉旸特意命人將時任京畿道副都指揮使的舅舅符昭愿請來。

  弘德殿,符昭愿覲見行禮:“不知殿下召臣,有何吩咐?”

  符昭愿是符彥卿的次子,輩分上雖比劉旸大,但實屬同齡人,從小交際頗多,關系頗深,畢竟那層關系是十分牢靠的。

  看著符昭愿,劉旸也不客氣,直接說道:“陛下有意將扶風郡公馬懷遇召還東京,安東那邊需要有人接任,主持輪戍禁軍事務,我屬意你,不知你可愿往安東一行。”

  符昭愿聞言,稍微愣了下,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抬眼望著劉旸,見他一臉凝沉,心中也是念頭起伏。

  同樣沒有多少猶豫,拱手應道:“臣愿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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