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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禁轎

  “站著做甚,坐下吧!”殿內,父子獨處,劉皇帝沖劉旸道。

  “是!”劉旸拱手示意,提袍落座。

  看著一舉一動規規矩矩的太子,劉皇帝沉吟了下,悠悠說道:“我聽說,近兩年來,東京出現了一股乘坐軟轎、肩輿的風氣,稍微有點權力地位的官吏,都好此道。不只官場,民間也是一般,出行乘轎,蔚然成風。甚至,有的人在攀比,誰的轎子更華麗,制作更精細,造價更高昂,有無此事!”

  聽劉皇帝提起這樣一樁事,劉旸愣了下,方才點頭道:“確有此事。不過,肩輿出行,自古有之,朝廷也未禁止,也是近幾年,方才盛行。”

  “你就沒從中發現什么問題?”劉皇帝淡淡道。

  劉旸頓時留了心,拱手應道:“請爹示下!”

  劉皇帝語氣有些冷:“依我看來,喜歡乘轎的人,都是懶人,都是墮落的開始,他們喜歡有人捧著、抬著是嗎?如此才能顯示出權力、身份、地位?顯得他們高人一等?

  即便不提這些,一頂轎子出行,至少也需兩人,更別提那些四抬、八抬大轎。我聽說,劉曙就搞了一個頂十六人抬的華輿,再加上隨從護衛,出行便是數十人扈從規模。

  放大到整個東京,整個大漢,因乘轎一事,這其中又浪費了多少人力,你可有想過?這么多人,若是用到生產上,又能創造多少糧食、物產,產生多少價值,你可能考慮過?這么多人力,如此白白浪費,就不覺可惜?”

  聽劉皇帝這么說,劉旸的表情也逐漸嚴肅起來,稍加思忖,不得不承認,劉皇帝所言,還是十分有道理的。再加上,近來朝廷施政,本就開始重視鼓勵農桑、擴大生產,同時盡量努力減少控制城市人口。

  而一個乘轎的習慣,平日里習以為常的事情,經過劉皇帝這么一說,卻也反應出在人力上的浪費,這一點,確實是劉旸所忽略的。

  劉皇帝則繼續道:“大漢文明,源遠流長,文化璀璨,但有些東西,在我看來,就是糟粕,比如這肩輿文化,就該摒棄,就該將之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兒慚愧!”劉旸起身,表示道,而后習慣性地順著他的思路問道:“以爹之見,此風當如何整治?”

  “自今以后,大漢禁止官民乘轎!”劉皇帝語氣有些嚴厲道:“若犯,不論是誰,一律貶進刑徒營!用幾人抬,就勞作幾年!”

  聽劉皇帝意見,劉旸遲疑了下,道:“只是,有些老臣,年事已高,若無肩輿轎乘,只怕出行上會有困難,對此,是否能有額外開恩?”

  瞥了劉旸一下,劉皇帝冷冷道:“難道就不能乘車?馬車、驢車、牛車,難道不能提供出行便利?那些年輕力壯的文武們,連馬都不會騎了?”

  “是!”劉旸頭低了下,稍加思索,又道:“然而有些地方,通行受限,卻非車輛所能及,非人力不可......”

  “倘若有這樣的地方,青壯年就沒有腿嗎?走不了嗎?年老者,去那等地方做甚?平民百姓,誰舍得乘轎,誰又有那個條件乘轎子,即便遇到傷病等緊急情況,推車、板車,哪怕靠人背負,多少出行辦法,需要轎子這光鮮無用之物嗎?”劉皇帝語氣已然帶上幾分惱火,斥道:

  “你不要再和我糾結那些細枝末節,總之,我不想再看到、聽到,有好手好腳者,乘轎出行!發現一例,懲治一例,貴族官吏觸犯,罪加一等!此事,你親自督辦!”

  “遵命!”聞言,劉旸不由苦笑,無奈應道。他又不是反對此意見,只不過想多討論討論,考慮得全面些罷了。

  “還有!”劉皇帝想到了什么,沖侍立在旁的喦脫道:“你吩咐下去,把宮中那些步攆、肩輿,都給朕燒了!禁轎之事情,就從朕開始,從宮廷開始!”

  “是!”對于劉皇帝命令,喦脫自然不敢有任何質疑,不加遲疑應道。

  但是劉旸,卻不禁勸道:“爹,您以身作則,兒欽佩。只是,把步攆都毀了,卻有不便之處。兒以為,天下臣民都可禁止乘轎,但天子不同,還請三思!”

  “三思什么?”劉皇帝駁斥道:“莫非,你也以為,朕這雙腿,走不動道了?”

  劉旸一驚,趕忙道:“兒絕無此意!”

  “就這樣!”劉皇帝不耐煩地一擺手:“立國幾十年,當真是什么情況都冒出來了!我告訴你,對于有些事情,有些風氣,我就是看不慣,就該取締禁止,就該嚴厲懲戒!”

  “是!”

  答應的同時,劉旸心中默默嘆息,劉皇帝這兩年的變化,當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剛愎乃至驕橫,不容置疑。雖然大放權力,但他自己所堅持的想法與意見,也容不得別人說三道四。

  就拿乘轎之風來說,劉旸也覺得有道理,可以設禁,但是劉皇帝表現出的那種嚴厲與粗暴,卻讓人心涼。

  “啟稟官家,徐王求見!”內侍的通稟,緩解了父子倆之間的少許尷尬。

  等胖乎乎的劉承赟進殿之時,氣氛已然恢復了融洽。劉承赟御前拜見:“不知陛下召臣,有何示諭?”

  看著徐王,劉皇帝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道:“正有一事,需赟哥幫忙動動腦筋!”

  “陛下勿作此言,但請示下!”劉承赟立刻表態道,恭敬姿態十足。

  劉皇帝不在意這些的樣子,道:“漠北契丹那般,再度遣使南來求和,朕基本同意,準備擇一女遠赴漠北,嫁給契丹王耶律隆緒。

  不過,你也知道,朕膝下諸女,年紀都不合適,且都已經許人,因此,只能從宗室之女中,選一合適之人。

  你是掌管宗正的,對各家情況比較了解,可有建議?”

  劉承赟一聽這話,便明白劉皇帝的意思了。雖然劉皇帝說的是實情,他最小的女兒是七公主隆慶公主劉蕙,如今也二十二歲了,且嫁給了慕容承泰之子,甚至已經產子。

  但是,即便有年紀合適的未許人的,以劉皇帝的脾性,也不會舍得遠嫁異域。這種帶有“和親”性質的政治聯姻,還得從宗室之女中挑選,而以大漢宗室如今的情況來看,年紀合適的,大概就是親王劉煦的長女劉霏。

  劉霏生于開寶七年,如今二八未滿,雖然比耶律隆緒大了點,但歲數正相合。不過,劉承赟可不敢作此議論,思來想去,也只能從宗室旁支中選了。

  這也是有先例的,高麗王王伷的王妃,就是他劉承赟的女兒。思索一陣,劉承赟試探著道:“陛下,臣弟劉承錫家有一女劉琳,年方十八,尚未許人,姿貌端莊,您以為如何?”

  “劉承錫......”劉皇帝還想了想,方才記起是哪個:“他如今是什么情況?”

  劉承赟道:“陛下,當年,劉承錫因夏州黨項民亂之事,被奪了知州之職,貶為庶人,如今只是布衣平民!”

  聽劉承赟這么一說,劉皇帝回味過來,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赟哥,這也是用心良苦了啊!”

  “臣汗顏!”見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劉承赟憨厚一笑。

  “可!”劉皇帝也沒有多考慮,便答應道:“劉琳遠嫁,于國有功,至于劉承錫嘛,可以起復,由吏部考評委派!”

  “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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