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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大商人

  幫助軍隊運輸軍需物資,并不是一個賺錢的生意,尤其對于早期的漢軍作戰而言,更是只有虧本的,甚至還有巨大風險,若是損耗超過規定,或無故逾期乃至失落輜重,那也是要被軍法處置,要掉腦袋的。可以說,早期的康寧,完全抱著對朝廷的一片“忠心”,支援前線。

  那時朝廷可窮酸得很,根本拿不出多少額外的款項來用作物資輸送,軍隊的物資轉運保障,更多是通過無償的丁役、徭役,以及軍隊整編裁汰下來的輔卒。

  像康寧這樣主動湊上去的,在當時實屬鳳毛麟角,很多人甚至引為笑談,覺得這個人失心瘋了。但康寧可不在意這些,就像一個賭徒一般,把財富、命運都壓在當時還內外交困、風雨飄搖的大漢朝廷。

  不只是平杜之戰,后來的河中平叛,以及兩次對蜀反擊之戰,乃至對幽州的支援,康寧帶著他的雇從們但參與進去,奔走在前線與后方之間,雖然整體占比并不大,但還是起到了對朝廷輜重轉運的補充作用,是對官兵東征西討的積極支持。

  虧,是真虧,由兵部(最初是三司使)撥下的那部分轉運款項,根本入不敷出,其中還有一部分被截留的。

  但是,東邊不亮西邊亮,借著轉運輜重的機會,康寧可以正大光明地游走于漢軍的交通線上,拿著朝廷簽發的批文,所過各地,自然是暢通無阻,尋常經商走貨能遇到的大部分麻煩都得到了避免,畢竟背后站著的是戰時體制下的朝廷,靠山是軍隊,在還未走出武夫時代的大環境下,再沒有比刀兵更堅實的靠山了。

  在這個過程中,完成軍需轉運任務之余,夾帶些私貨,也是很正常,甚至理所應當的事。而這部分貨物,一不用繳稅,二能夠避免各地關卡的盤剝,再膽大的地方官吏,再驕橫的藩鎮節度,也不敢對朝廷禁軍的“軍需物資”抽血......

  而對于康寧私下的動作,不是沒有舉報,但都被按下了,這樣的“忠正之士”,朝廷當然是要保護的。

  當然,康寧的事業得到大發展,財富得到爆發式增長,還得在朝廷平內亂、卻外侮之后,是隨著朝廷的擴張而擴張。

  淮南之戰,可以看作一個開端,為大軍轉運糧草輜重依舊是主業,但伴隨著的各種“副業”去明顯增多了,畢竟此前的戰爭基本都是立足于國土,很多手段是不能使出來的。

  而淮南則不同,那時候屬于“唐土”,那是敵國敵民,雖然劉皇帝一開始就將之看作自己的地盤,但下面的將士們,尤其是一些帶有“樸素”認知的底層官兵可沒有那么高的覺悟。

  那時候的大漢,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可都饑渴著,出征的漢軍,名曰王師,奉詔討逆,但實則就是一頭頭眼泛綠光的惡狼,而淮南則是一大塊肥肉。

  雖然已經有意識地對漢軍做著約束,但那只是大的方面,秋毫無犯是不可能的,即便率先攻入揚州的趙匡軍,在趙匡的嚴厲約束下沒有大肆搶掠,但實際上仍舊有“打草谷”的行動,這還是和契丹人學的。有些戰爭規則,是輕易挑戰不得的,否則就容易引起變亂。

  小民沒錢,商賈富農總能“借”點吧;郡望賢達不便輕動,那些不服王化的頑固份子總要抄家滅族的;官倉府庫中的東西不能動,“戰場繳獲”將士們是總要分一杯羹的。

  因此,在淮南戰爭中漢軍所取得的一切斬獲,基本可以分為三個部分,朝廷占大頭,軍隊占小頭,剩下一點留給新成為大漢轄地的淮南道。

  而像康寧這樣的人在其中,則是跟著朝廷與軍隊吃點殘羹冷炙,喝點殘湯剩水,但即便如此,那也足夠其吃飽喝足,甚至撐破肚子。

  看看康寧在淮南之戰的半年多時間里都做了些什么,除轉運輜重之外,就地“組織”民夫丁壯援軍,籌集軍需,甚至還殺過唐軍敗卒子,看守過俘虜,維持過城市治安......

  戰爭從一方面而言,是耗損巨大的,但從有些層面來說,卻又是一個暴利生意。作為勝利的一方,參與其中的上上下下、方方面面都飽食一頓,受到損失與傷害的是慘兮兮的江南朝廷與江北淮南成千上萬的百姓。

  而康寧僅僅通過從官軍將士手中收取各種“戰利品”,畢竟哪怕排除上交的部分,基層官兵們手中掌握的東西數量也是巨大的,當初漢軍在淮南,不說刮地三尺,一半總歸是有的。

  對于將士們而言,相比于金銀錢帛這樣的浮財,有許多東西都是不方便攜帶,更是行軍的累贅,最好是能變現的,而康寧恰好滿足了一些官兵的需求......

  在這個過程中,他賺取些利潤,是合情合理的,而一般的丘八,也不在乎交易背后的彎繞,只關注拿到手的錢財。

  在淮南之戰結束,大軍凱旋,能活著回京的官兵都是腰包鼓鼓,同樣的,有不少京城商賈看中那些“戰利品”,就連三司使都得拿出一部分戰利品變賣以彌補財政,準備撫恤犒賞。

  而這樣的生意,像康寧這樣的聰明人,早在淮南就已經干過了。

  有淮南之戰的經驗,后續干起這些事來,就更加得心應手了。取荊襄,收湖南,滅孟蜀,都是一般的模式,哪怕是當時已經一片凋零的湖南,都讓康寧搞了不少“特色產品”,而平蜀之后那場變亂的背后,則是一場饕餮的狂歡盛宴,入蜀漢軍們平叛立功,似康寧這樣的“官商”則像禿鷲一般啃食這大軍犁過剩下的腐食爛肉。

  一直到第一次北伐時,大漢的財政已經寬裕不少,也開始打富裕仗了,那時候為滿足北伐軍輜的轉運需求,通過民間車船商隊分擔壓力,規模也更大,在價錢上也讓利了。

  但那時,已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參與進去了,有資格的除了康寧這樣的上車早的,就是由一些背靠權貴抑或干脆就是退役官兵組成的商隊,而那些散船、散車,只是通過這些人拉活罷了。

  當然,這仍舊只是一種運力上的補充,他們效率更高,損耗更小。只是朝廷不可能把關鍵物資以及大軍后勤寄托在這些商賈商隊身上,最主要的還是輜重部隊,以及幾十上百萬的地方民丁,這些可是丁役,朝廷在前期基本只需要承擔轉運路程上的損耗,等戰后才需根據情況發放一定撫恤。

  而與過去發戰爭財有所區別的是,在第一次北伐戰爭中,康寧很克制,因此避免像一些肆無忌憚的商人那般被安上囤積居奇、乃至通敵叛國的下場,財產盡沒不說,還家破人亡,永世沉淪。

  康寧發力,是在戰后,幫助打掃戰場,尤其是南口、錦州這樣的大戰場,其中殘存、遺漏的,可有不少好東西,敏感的東西不敢碰,但軍民兩用的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整理。

  在漢軍很多戰役之后,一些普通的剩余物資,都是直接分給隨軍民夫以及當地百姓的,就更別提損壞的糧、木、衣、鐵,死傷的馬匹牲畜了。

  如此風雨三十年,等大漢一統南北,北逐契丹,天下逐漸安定下來之后,康寧所積累的財富已經是十分可觀了。

  于是康寧開始嘗試著開始轉型了,王彥升印象中“賣皮貨”的,就是康寧后來經營起來的,專門收集各種上好皮毛,制成各種皮具,為此還專門地建立了幾座大的手工加工場。

  所制皮貨,大部分是賣給兵部下屬的軍器坊以及軍隊,這可是皮貨消耗大戶,而對民用,則主打高端市場,十多年下來,已是大漢城市高檔皮具市場的領頭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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