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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史話·百年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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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繼元、劉繼初二侯發動的叛亂,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其失敗的結局,即便事前,也可以做個絕對的判斷,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從政治上講,于安南,二人是在背反祖宗王廷,大義上是怎么都站不住腳的,很難獲得人心(作為核心統治階級的漢人之心)。

  于大漢,這是在挑戰世宗以來徹底定形的宗藩體制,還是在新皇登基之初,不管有什么原因,這種行為就注定不會被朝廷認可,反而會招致打擊。

  即便退一萬步講,二侯以兵強勢大,真的擊敗了交趾朝廷,篡得安南王位,那也必然遭遇更為強大的反撲。且將帝國中樞直接下場的可能往后排,只消發一道詔書,半島及南洋的那些劉姓封國們,就不可能無動于衷,至少與安南接壤的林邑就絕不會坐視。

  第三代林邑王劉繼戎恰如其名,就是個戰爭販子,在位十余年間,已經發動了二十余次戰爭,其中半數都是針對北方真臘的,已經逼得真臘西遷,基本完成對原本作為真臘統治核心的洞里薩湖地區的吞并。

  而其他南洋封國,不管是為了大義正統也好,還是單純為利益,正常情況下,都會有所行動。要知道,南洋諸國,安南毫無疑問是最成熟、富庶的地區,周邊也從不缺窺探覬覦之心。

  同時,由于海貿的大發展,成熟的航線,頻繁的往來,也使南洋各國之間的聯系,日益緊密起來,在軍隊投放與交通后勤上,通過海運調動也更加高效、便捷。

  因此,文、萬二侯之反叛,從戰略大方向上,就注定了其失敗的結局,二人以怨憤起兵,是一點都不考慮政治后果,如何能有好下場。

  另一方面,即便拋開所有外部因素的干擾,就從安南國本身而言,以文、萬二州,便是加上被他們侵染的甘、蒙二州,合四州之力,比之交趾朝廷擁有的實力,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安南國能夠調用的能量,可以說數倍乃至十倍于二侯,因此,只要抗住叛軍的一波流攻擊,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功敗垂成。

  當大將鄭泉將叛軍主力死死地拖在義安城下時,事態后續的發展,也就不難想象了,隨著交趾朝廷組建的五萬平叛大軍,在主帥趙從真(趙匡曾孫、駙馬趙從贄之兄)的統帥下南進之后,形勢陡然轉,朝著不利于叛軍的方向滑落而去。

  雙方在驩州境內大戰數場,軍力、后援、糧草都處下風的叛軍,終是不支,在趙從真與鄭泉的聯合征討下,陷入潰敗,劉繼元、劉繼初二人率領殘部狼狽逃回老巢。

  安南王師,則在趙從真、鄭泉人的率領下,向西翻越高原,進討文、萬二州,意圖剿盡殘寇,為安南朝廷徹底清除那兩顆頑疾。

  而這個過程,前前后后,持續了三年之久。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二侯經營日久,占據地利,守備頑固,但這顯然是次要。

  主要原因有二,一是見大勝之后,交趾朝廷內部又斗了起來,出現了一些扯后腿的人;二則是,經過二侯叛亂,再度引發了安南國內那些常年飽受壓迫、且對漢族仇恨不滿的土著下民的叛亂,禍連州縣,交趾在圍攻文、萬二州的同時,還得將大量精力放在對各地叛亂的剿除上。

  此前,劉繼元還專門遣使聯絡那些洞族、蠻部,許以重利,誘其舉叛謀亂,響應他的大軍......

  但不管過程顯得有多拖拉,在交趾鐵了心根治頑疾的情況下,文、萬二侯走向覆亡,也是遲早的事。劉繼初先扛不住壓力,于正統二年九月,即出降鄭泉,連同全族即僚屬,被解往交趾問罪,念其主動投降,劉繼丹只下令處死了劉繼初本人,至于其家人后代,留了一命,廢為庶民,趕出安南。

  相比之下,劉繼元骨頭要硬很多,面對趙從真大軍的圍困,死不投降,依托文單堅實的城防以及囤儲多年的錢糧,與之周旋硬抗,甚至還不時發起反擊,數次打破了趙從真的圍攻,迫其后撤重整。

  如此,一直拖到正統四年春,又堅持了一年半的劉繼元,終于在內外交困,無以為繼的情況下,被趙從真徹底擊破。

  由于這種冥頑不化的反抗,激怒了趙從真,也惹惱了交趾朝廷,最終劉繼元全族女眷及子孫數十人,悉數被誅殺,劉繼元本人的尸體,還被挫骨揚灰,意欲使此悖逆無道之徒,永世不得超生。

  于正統二年至四年發生在安南國內的這場叛亂,其影響是深遠的,意義是重大的。這是一場由宗室掀起的叛亂,也是從此之后,在南洋諸國,王室之間的爭斗明顯多了起來,激烈了起來,分封體制下,那些有糧有錢有兵的公侯們,也掌握著隨時發動叛亂的能力。

  同時,這種同室操戈的局面,也逐漸血腥起來,也是以劉繼元全族被誅為開端與標志。雖然同根同源,甚至同種,但在百年數代之后,所謂血脈相連,也只是一種形容詞了,遠比不上權力、利益更動人心。

  可以說,“二侯叛亂”,就像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一般,負面影響不斷向周遭擴散,深刻地影響著整個南洋地區,也促進南洋封國歷史向下一個階段轉變。

  而于安南國內而言,影響之呈現則要更加直觀,弊的一面,激烈且持久的戰爭極大地損耗了安南的國力,打斷了其向上發展的節奏,也加劇了朝廷內部的斗爭與混亂。

  有此為鑒,自劉繼丹統治結束后,安南王室以武力奪位、政變的情況,開始頻繁起來,這加速了王權的旁落,世家權貴的崛起。

  當然還是有利之一面的,至少經此一亂,交趾朝廷完成了對西南四州廣大區域的實際掌控,劉繼元、劉繼初二侯,在漢化開拓方面,還是有正面作用的。

  同時,此亂過后,感越發尖銳的漢夷矛盾,以及占據人口多數的土著百姓的積怨,交趾朝廷開始從各方面,對這些土著開口子了。

  具體地來講,就是從政治、經濟乃至軍事上,更進一步地將其吸收進安南國的軍政體制內,當然,基本前提是,必須得是漢化的順臣。

  看起來,這就是一貫延續的漢化同化政策,但比起過去,有更為大膽的讓權、讓利,安南地區,真正的民族同化,也由此開始加速。

  這導致,在后續的幾十年中,崛起了大量土著權貴,并且在安南的體制內,發揮著重要作用。這批人的崛起,一方面鞏固著安南國的統治,一方面又使安南國的政治環境更加復雜多變。

  一直到百年之后,安南才真正形成了一個成熟的、穩定的、混一政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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