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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篇14 從港區到華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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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松江延展開來的河港區,毫無疑問是上海最繁榮的地方,是整座城市經濟發展的心臟地帶,海浪的激蕩,舟船的號角,市井的喧鬧,都是城市跳動的脈搏。

  隨著城鎮化的發展,帝國在城市管理上,早已有了翻天覆般的變化,商品經濟的發展,以不可阻擋之勢,將傳統的的限制里坊制徹底擊潰。

  各地道州縣城(包括獨立市鎮),也都順勢應時,推陳出新,效仿兩都,解除坊禁,形成以街道為干、里坊為體的公所管理制。

  如果從開寶中期算起,這個進程已經持續近百年了,到如今,依舊難談臣地。許多帝國城市,尤其交通不便的內陸山地,依舊堅持著傳統,既沒有改變的意愿,也沒有改變的條件,至多在管理模式上增添了一些「新意」。

  至于廣闊的邊疆地區,以其特殊性,更加注重軍事職能,更多考慮安全、民族、宗教因素,則又朝著另外一套管理模式。在邊貿發展繁榮的背景下,邊城的管理卻是日益嚴密,尤其在近十幾年來,南北邊疆又不安寧了。

  而在城市的發展與管理上,作為帝國第一的商業城市,上海顯然也走在全國的前列。早已實現分區分片的管理,那些縱橫貫穿城市的干道與河流,便是天然分區劃片的界線。

  同時,上海也是帝國第一座徹底突破城垣限制的城市,沒有城墻阻隔,門道皆開,賓客自來。曾經倒是有官員提出,要在松江南北建一座新城,以固疆防,這引發了朝中一大批保守官僚、權貴及清流的支持。

  然而,雷聲雖大,雨點卻屬實落不下來,不管當權者是誰,都不大可能同樣這樣的建議,只需算一筆賬就行為。在遙遠東海之濱,建造一座全新的容納幾十萬人的雄城,成本實在太大了。

  因此上海一直被保守派們批為「不設防城市」,橫挑鼻子豎挑眼,總是免不了一些對其安全的擔憂。當然,上海在事實上可不是什么不設防城市,且不提長年以為母港駐守的東海水師,馬步軍陸營,上百座炮臺,就那數以萬計紅幫會眾,戰斗力都是不俗的。

  朝廷一直以來,都只是將上海視作提款的小金庫,權貴們也是一般,當作自由食利的場所,投入不是沒有,但比起撈取的利益,實則微不足道。

  而上海,實則是一座依靠千千萬萬士民工商辛苦創造出來的城市,大量的民間社會財富集中,方才孵化出的一座魔幻都市。

  正因如此,上海從一開始,便充斥著自由與變革的氣息,近百年下來,上海也是帝國新興勢力階層(城市商賈、手工業者)最為壯大的地方。

  但是,百年過去了,那些新興的勢力代表們,也就沒辦法翻身做自己的主人。只因為,上海的天是大漢帝國的天,而在帝國,權在財前,官在民上,這是鐵律,再開明興化的權貴,也不容許所謂的新興勢力脫離掌控。

  而對那些商賈士民來說,當財富與名望積累到一定程度,都將面臨一個抉擇,是委身權貴,甘為附翼,還是獨立自主,堅持自由。

  這實際上是個單選題,選擇前者,成為權貴的附庸,那么少不了大出血。若選擇后者,那么事業不用想繼續壯大了,相反很可能遭到打壓,乃至身家性命都面臨威脅,即便撤出上海,難道帝國上下還有比上海更寬松的商業氛圍嗎?

  這樣的背景下,出挑的新興商民階級們最終的選擇,也就可以想象了。這就是規則,是整個帝國社會運轉的規則,破壞規則的人,會遭到反噬,而反對規則的人,則將自己毀滅。

當然,漫長的歲月里,總少不了冒險者與挑戰者,但最終的結果,別說興業昌家了,連上海都出不了,很大一部分人的歸宿,都在松江水底由于人口的大量涌入,自然催生了上海市的房地產業發展,這里需要提  的,是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發生了數次大規模圈地運動。

  每一次,都伴隨著人口的階梯式躍增,以及朝廷中樞新舊交替之際(新君繼位、首相更易)。而每一次圈地運動,都伴隨著血雨腥風,但城市的規模也在這種風雨中不斷膨脹壯大,直到如今的規模。

  在港區西南,約三十里的地方,是華亭縣,曾為秀州縣城,但早已成為上海市屬地。比起幾十年前,華亭城也換了新顏。

  港區雖然繁榮,但任何一個在上海待過幾日的人,都能發現,華亭,才是上海真正權貴聚居、財富云集的地方。

  大概是從建隆時期開始,便有一些權貴,選擇將府邸從松江之畔搬到華亭城。原因多種多樣,但主要因為居住環境。

  喧鬧,污穢遍地,臭氣熏天,是上海城市發展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問題。對一些來過上海的清流來說,這就是一座堆積著糞土的城市,只有小人才會往這里扎堆。

  大量人口的涌入,過度的開發利用,也給松江下游的生態造成了嚴重破壞,甚至影響到士民飲水。早年的時候,還有人直接從松江里取水飲用,但如今,已經很少了。

  畢竟,松江里面什么都有,垃圾、屎尿,以及尸體,這些東西,想想都令人反胃。同時,由于糟糕的衛生環境,上海市民常年籠罩在疾疫的陰影之下,每年因為疫癥死亡的人,數以千計。

  至于治安情況,都不需多提,各種大大小小的犯罪事件層出不窮,犯罪率毫無疑問居全國之最。

  這些現實因素,都導致權貴們,逐漸從松江港區撤離,細屬周邊,唯有華亭了,這是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畢竟,陽春白雪的上層階級,怎能長久與那些骯臟卑賤的下里巴人混居。

  同時,這也是城市發展的一種本能調節,大量權貴的南遷,在分流江港區人口、減輕其壓力的同時,也帶動了華亭一帶的發展。

  為方便往來,連通華亭與港區「城港大道」,兩年的時間便修好了,港區的繁榮一步步向南邊擴散。一大堆為服務權貴而設立的「三產」,也更加興旺。比如,就有這么些人,專門從西邊幾十里外的淀山湖取水,供應華亭貴人。

  舊的華亭狹小城基早就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規模擴張了十倍,可容數萬人的大城。城內,是干凈整潔的街道,沿街鋪開的,是一排排空間足夠、樣式新穎、景觀漂亮的漢樓,青磚白墻,灰瓦朱欄,極具氣象。

  歷史是一個輪回,當上海市區日益開放自由的同時,華亭城內的秩序,卻逐步向嚴格肅穆轉變。進城是有門檻的,商業是有針對性的,沒有宵禁,但市禁制度重新被拿出來了,治安巡邏自早及晚、由夜到日,從不停歇,一切都以不影響貴人們舒適安逸的生活為優先前提。

  而隨著上海市各大衙署的遷入,帶來的城市虹吸效應則更加顯著,如果把華亭比作一座酒店,那么這里的床位千金難求。

  河港區吸引著海內外的目光,華亭城則是這艘大船的駕駛艙。幾十年風云變化,上海灘誕生了無數財富神話,崛起了一代又一代梟雄式人物,但能否在華亭城內置辦下一處房產,才是對其成色的真正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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