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陽義在趙培華門前,進退兩難。
楊祐把他拋棄了。
或者說,楊祐原本就沒有幫卜陽義約見趙培華的念頭,他真的只是想回華源世界了。
卜陽義不敢敲門,因為他怕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劍氣劈在自己的身上,他對趙培華傳音,又總是單方面的被拒絕,讓他有苦說不出。
他看著趙培華家的大門,甩袖而去,去找定山城的神通廣大之人,要將趙家對面發房子買下來。
卜陽義要死磕趙培華了!
趙家。
趙培華嘆氣,沒了寫字的心情。
“怎么了?”田幻香好奇問道:“近幾日夫君一直愁眉不展,莫非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是有這么一樁煩心事。”趙培華揮揮手,道:“不過也無大礙,不管他便是。”
田幻香笑道:“我相信夫君,你不管怎么做都有自己的道理。”
趙培華將田幻香攬入懷中,嘆道:“咱們努力這么多年了,還是沒有絲毫動靜,生個孩子怎么就這么難?”
“誰知道啊!”
二人都是老夫老妻了,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便在這書房之內商討其人生大事,換換地點,坦誠布公,說不定有奇效。
時光流轉,月正中天,趙培華與田幻香在屋頂之上品茶,他兩相依著,月光灑下,夜晚的定山城也是極其的美好。
“還是沒有動靜。”田幻香撫摸著肚子,嘆道:“難道神與仙生一子真的這么難嗎?”
趙培華安慰道:“不急,不急。”
“咱們的時間還很長,怎能急于一時?”
當然,二人已是神與仙,對自己身體了如指掌。若是刻意控制還是能懷孕的,只是少了一份自然,少了一份敬畏。
二人又笑,相互依偎著,談心交流。
忽有流光與天空之上劃過,朝著定華山方向飛來,只一瞬,便落在趙培華身前!
趙培華雙指夾著那流光,又一掌將田幻香收入自己世界之中。
那流光倏忽散去,只留下一份星圖。
趙培華細細看去,只見星圖之上繪畫詳細,是一處遺跡地址,在星圖的右上角寫著幾個字:“趙兄救我!”
落款是孫宏武。
這字跡為神血所書,顯然是孫宏武的。
趙培華將這星圖碾碎,面色更是陰晴不定起來。
孫宏武……此人有古怪,據他觀察所得與孫宏武所給出的資料來看,這個人十分的不一般。
有著很大的秘密。
他將田幻香從自己的世界中放出來,田幻香一臉迷糊,她看著天空,問道:“剛才發生了什么?我只見一道流光過來,然后我就……”
“沒事。”趙培華笑了笑,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田幻香靜靜的看著趙培華,扯了扯他的袖子,輕聲道:“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若有必要,我會和父親母親再搬進定華山的,不成為你的累贅。”
話音剛落,田幻香便消影,回到房間之中。
趙培華站在房頂之上,對著對面拱手道:“陽義兄可在?還請過來一敘。”
有聲音從對面傳來:“禁制可去了?”
“自然去了。”趙培華面色有些古怪,可他又壓了下去,開口道:“在下已備好茶,就等陽義兄弟過來一飲。”
卜陽義這才小心翼翼的過來,見自己的保命之寶沒有消失才長長的出口氣,坐在趙培華對面。
“這幾年怠慢了陽義兄弟,我以茶代酒,自罰三杯。”
趙培華擺桌倒茶,卜陽義還沒有說出話就咣咣咣自罰三杯,看的卜陽義目瞪口呆,看趙培華這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喝酒的呢。
“海量!”卜陽義無話可說,最后吐出兩個字。
月華落下,這兩個曾在秘境虛無空間中斗的你死我活之人,相對而坐。
世間的奇妙,莫過于此。
“不知道剛才陽義兄弟注意到那道流光沒有?”趙培華開門見山,說道。
“自然注意到了。”卜陽義點點頭,將茶盞舉起,飲了一口問道:“那是什么?上面有神的氣息。”
“是孫宏武的求救信。”趙培華道:“他應當陷在遺跡之中出不來了。”
“我能信你嗎?”趙培華又道。
卜陽義道:“你若覺得我可信,我便可信。”
他說的很認真,目光很真誠。
趙培華點點頭,便在空中劃出一星圖:“就是此地。”
“他以神血在星圖之上寫下趙兄救我幾字,陽義兄弟以為我該去嗎?”
卜陽義還沒有說話,趙培華又道。
“若沒有神山之外的道橋之戰,我或許該去。要沒有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或許該去。”
“他很神秘。”趙培華在桌子上寫著孫宏武的名字。
“現在想起來,我與他一見如故,他仿佛懂我的一切心思,我們很快就互相引為知己。”
“可他會我的神通仙法,我并未對他人說過,他的紅塵意與我的紅塵意極為相似。”
“他就像…”趙培華微微沉默:“另一個我。”
“對我了如指掌,我的一切他仿佛都知曉。”
“而我對他的了解,竟如一張白紙!”
這幾年趙培華一直在想,孫宏武是不是也和他一樣,重生歸來的?
天下之大,有此機緣者,不該他一人。
“陽義兄弟以為我該去嗎?”
卜陽義接著飲茶,道:“趙兄不是心中已有答案了嗎?”
“你只是想讓我加深你想法而已。”
“我只對趙兄說一下我的圣門歷練內容。”
趙培華苦笑:“我已隱居,不想再參加什么圣門歷練,圣門與我而言,沒有什么吸引力。”
“你既然隱居,為何還要我過來?”卜陽義又問道:“又為何還糾結孫宏武的事情?”
“沒有人能真正的逃離,你也根本不知道孫宏武經歷了什么,或者正在經歷什么。”
“你去救他,是好是壞?談何隱居一詞?”
卜陽義稍微沉默,嘆氣道:“圣門歷練一事我早就想與你說了,只是你不給我機會,我的歷練內容與你息息相關。”
“幸虧今日你把我叫過來了。”
卜陽義探手,有一紙張與空中漂浮,紙張之上是不容置疑的氣勢,那筆跡如天下至理。
若人看了,就要遵循。
趙培華看去,只見上面寫著。
保趙培華不死直至試煉結束,若趙培華死,試煉失敗。
月華灑下,二人靜默不語,唯有那紙張漂浮。
“現在趙兄可還有想法?”卜陽義嚴肅問道:“我只能隱隱猜測這試煉內容,有人要殺你。”
“或許是孫宏武,或許不是。”
“那人很強,你招架不住,甚至加上我,你也生死未卜。”
卜陽義站起來,負手道:“天下就是一個漩渦,你既然進來,又何必談逃離?”
“嗯。”趙培華平靜的點點頭,看著那紙張,嘴角忽然有笑,笑容竟然越來越大,竟有些放肆。
他笑的無聲,眼中的雙目卻很清明。
紙張晃動,威壓依舊。
“原來不只是姜成,原來不只是姜成。”
“所有人,都是一盤棋。”
趙培華喃喃自語,輕聲道:“這天下就是一盤棋。”
“即入棋局,便只能在棋局。”
卜陽義平靜的看著趙培華,他很早就有這個覺悟,不過是棋子罷了。若無棋子身份,才是此世最大的的悲哀,什么都不是。
只有當了棋子,才有機會從這棋盤中逃離出來。
當不了制棋人,可以當執棋人。
趙培華終于理解為何楊祐把他們都趕出太書閣,不出太書閣,便不能入這天下的大棋盤。
不入棋盤,談何超脫?
隱居不是自己說的。
“可我與他人無冤無仇,他憑什么殺我?”
“憑什么。”
“就憑別人的一言一語?”
趙培華站起來,手中出現龍紋長槍,龍在槍上盤旋,有威壓,趙培華站的很直。
“你真要去救孫宏武?”卜陽義道。
“自然去。”趙培華道:“不去,于心不安。”
“縱使他要殺我,我也要問個明白,我有哪里對不住他的地方。”
“若不是他殺我,自然更好。”
“在此之前,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