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奘真的是流年不利,剛被長根捶了一頓,好不容易憑借下河救人的英勇和善意,讓漁民們對其改觀,又蹦出來一個段小姐。
最后他只能以自己變成“豬頭怪”的代價,讓段小姐收起愛的小拳拳。
不過這事,也讓他確信,那《西游傳》全是瞎編的。
他得有多勇,才會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無畏犧牲主義精神,跟段小姐這悍嬌虎搞起了曖昧?
面對段小姐,陳玄奘連阻止其將沙僧封印成玩偶魚都不敢,只敢和虞巖翻來覆去地說什么這沙僧本來很善良,只是因為被漁民錯殺,才滿懷怨氣地化作半魚半獸的妖怪回來報復。
虞巖直接翻白眼,這事跟他說有什么用,沒看他正忙著跟村長討價還價賣書么?
陳玄奘不敢惹段小姐,但看到長根把那條古氏魚拉上來后,卻連忙上去阻止:“住手!你要干什么?這條古氏魚生性馴良積極樂觀,只是長得大了一點而已,你怎么能這樣對它呢?”
長根:“……”要不是看在這家伙是第一個敢下河救自己的人的份上,真想再捶一遍。
見狀,虞巖倒是忙里偷閑,擠兌了一句:“玄奘,你說他們平時捕的魚,是不是一條賽一條兇惡,條條都是陰險狡詐的大壞魚?”
“怎么可能?”
陳玄奘話一出口,便反應過來,意識到虞巖說的意思是,漁民捕魚就像是狼吃兔子、鷹抓小雞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和被抓的魚是不是馴良、積不積極、樂不樂觀毫不相干。
長根捕魚,只是因為他是漁夫,需要靠捕魚養家,兇殘狡詐作惡多端的魚要捕,生性馴良積極樂觀的魚一樣可以捕。
事實上,用人類的道德觀念,對一條沒有靈智的魚進行定義,本身就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陳玄奘有些頹然:“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一段小插曲過后,幾人各有收獲。
陳玄奘見到了段小姐,對未來的生活有些迷惘;段小姐捉到了魚妖,還領到村里藏起來的最后一筆錢;虞巖也把《兒歌三百首》賣出去一大堆,價格是一堆咸魚。
“你真的一堆咸魚就把這些書都賣了?”段小姐對虞巖的敗家行為表示震驚。
因為她能看得出,這些書都不是凡品,上面的能量雖然不強,但用來震懾一些普通的妖怪完全足夠。
這要是拿到長安賣,別說一堆咸魚,就算用一堆黃金也不一定能買到,有的是人買下來當傳家寶……如果有人識貨的話。
“當然!”
虞巖毫無敗家子自覺地又掏出一本《兒歌三百首》,遞到段小姐面前,“你要不要也照顧一下我的生意。”
“我可沒有咸魚。”
說歸說,段小姐還是用錢買了一本,喜滋滋地丟進自己的百寶囊。
至此,所有在場的人,幾乎都買了虞巖的開光版《兒歌三百首》。
只有陳玄奘例外,因為這家伙非說自己有書,而且是師傅給的,不能隨便換。
對此,虞巖也不強求,反正系統發布的任務已經完成,陳玄奘買不買影響不大,之所以向對方推銷,不過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樂子人心態。
倒是段小姐,見陳玄奘有便宜不占,忍不住撇撇嘴角,吐出兩個字:“憨憨!”
虞巖笑呵呵的,正想再逗弄幾句,卻聽見叮咚一聲,系統發出提示:任務一已完成,請查收任務二并盡快完成!
任務二:調查《西游降魔篇》異變原因,視最終結果與實際表現給予獎勵(進行中)。
在一番窮酸但熱鬧,或者說,熱鬧但窮酸的慶祝后,三個外鄉人終于到了離開的時候。
虞巖本想與二人同行,一起去長安揪出《西游傳》的真正作者,奈何他們兩人都有其他事要辦。
陳玄奘是想繼續游歷,以堅定自己的內心,看要不要學書里的自己一樣,帶著一群妖怪去西天取經。
從內心講,他是愿意這樣做,以結束這個妖魔亂世的,但看過《西游傳》后,總覺得這樣“循規蹈矩”,自己就是個傀儡。
段小姐則要繼續降妖。
據她介紹,如今有名有姓的妖怪,全都不見蹤影,包括那豬剛鬣,都離開了自己的高家莊,還有孫悟空,也不知道被誰揭了封印,已經離開封印之地。
總之,現在的大唐看似風平浪靜,實則風雨欲來,不知道醞釀了多大的禍事。
包括她來這里,也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想從沙僧嘴里知道,妖怪們究竟在做什么壞事。
至于遇到陳玄奘,并用物理方式給自己做了一下心理疏導,只能說是驚喜。
于是,三人分道揚鑣,只約定了半年后在長安相聚。
虞巖出了漁村,穿上戰甲往長安飛去,誰知沒飛多遠,就偵測到下面有打斗,貌似還很激烈,于是悄悄湊了過去。
打斗的雙方,一方有五人,為首的是名公子,一身白衣白褂白帽,臉上涂著厚厚的白粉,眼圈黑濃,明顯腎虛加縱欲過度的樣子,此刻正坐在轎子上,手捏劍訣,御使飛劍對敵人發起進攻。
抬轎子的,是四位頭戴白花,身著白紗,遠看飄飄如仙,近看想要升仙的退休返聘版侍女。
這排場,這品味,除了空虛公子還能是誰?
與空虛公子相斗的,也是此世界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或者說妖怪。這妖怪頭插大花,有著一張俊俏卻油膩的臉,那油量就跟開了二十級美顏加泛光特效似的,讓人忍不住感嘆審美之多元。
此刻,它正舉著把釘耙,一邊抵擋來襲的飛劍,一邊對空虛公子開嘲:“俺說腎虛公子,你這品味也算是蝎子拉粑粑毒一糞了,就算你忍得住,俺也嫌太柴。要不打個商量,俺借你點錢,你把這幾個嬤嬤換了?”
“豬剛鬣,你找死!”
空虛公子氣得脂粉亂掉,手中劍訣一變,原本散落的飛劍瞬時回撤,然后組合成一把又長又粗的大寶劍,重新對準下方。
然而此時,豬剛鬣已經借著樹木的遮擋,七拐八拐地消失在林中。
空虛公子正想追過去,卻發現轎子穩穩地停在原地,就像是被焊死一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還愣著干嘛,追啊!”
“加錢。”
“我說快追!”
“加錢!”
“等會就給你們加,先追上去。”
“不行,你上次也說給我們加,結果回頭就忘了。”
一聽這話,空虛公子怒了:“你們還好意思說上次!上次我讓你們撒桃花,你們撒的是什么?全都是葉子!
還有上上次,我們一到長安,你們就把我撂在城門口,威脅說要加錢。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長安城門口!每天進進出出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你們那是撂我嗎?你們那是把我的面子撂在地上!”
聽他這么一說,侍女們也怒了,紛紛出言數落: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當初是誰說招我們當侍女,你負責斬妖除魔,我們負責貌美如花的?結果,你是斬妖除魔了,我們卻又要抬轎,又要撒花,還要給你扇風、洗衣服,那家侍女會這樣?”
“關鍵是還只能拿侍女的工錢!”
“對!我們說找幾個漢子抬轎,你非說漢子抬轎不符合自己格調,沒有我們抬轎好看,我看你就是舍不得出錢!”
“還有衣服,你一個驅魔人,大部分時間在山溝里,一不小心就會弄臟,可你非要穿白衣,不止自己穿,還要我們穿。你知不知道,白衣服很難洗的!每天都要增加工作時間,加點錢怎么了?”
“沒錯!你說要撒桃花,可你把買桃花的錢給我們啊!一分錢都沒給,還想要桃花,哪個東家是這樣的?你嫌撒葉子不好看,可你知不知道,就那些葉子,都是我們自己買的!”
“最可惡的是,我們給你當侍女,不僅要干這么多活,還要遭到別人的語言羞辱。要知道,我們可都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女……像我們村,有個叫豆腐東施的,被休帶娃,長得還沒我好看,都被長安城里的一個員外娶為妻室了,每天什么事不用干,在家有丫鬟婆子伺候,出門有專門的車夫接送,每次回娘家都別提有多風光!”
“是啊,憑我們的姿色、身段,要不是看你是驅魔人,說出去體面,誰愿意給你當侍女?而且還只給那么一點工錢!如果不給你當侍女,就算不去長安城當少奶奶,找一個鎮子當地主婆很難嗎?”
虛空公子:“……”
明明長得這么普通,卻這么自信,是誰給她們底氣,長城上綠色的苔蘚嗎?要不是看她們便宜,鬼才愿意請她們當侍女,真以為他品味這么清奇啊!
可是想想自己的錢包……
雖然驅魔人收入不菲,但武器、靈藥都要錢,而且出門在外,總不能隨便找個地方席地而睡吧?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還不得以為他破產了啊?到時候亂七八糟的事肯定更多。
算了算了,就當破財消災吧。
想到這里,他肉疼地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們的工錢上漲五錢,還有買花的錢,也可以找我報銷,但是……我讓撒你們才能撒,沒讓撒你們撒出去的,可不算。現在,趕緊追上去。只要抓到豬剛鬣,工錢翻一倍!”
“公子大氣!”
“嘿嘿。”
空虛公子偷笑,他可沒說工錢翻一倍是永久翻一倍,也沒說是當月翻一倍,只要抓到豬剛鬣,當天的工錢而已,小意思!
空中,虞巖差點笑出聲來,等空虛公子啟程,才將戰甲由懸停改為推進,向豬剛鬣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忽然有個神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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