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暗夜無光,風呼嘯而過,簌簌生冷。
皇宮的大門加強了戒備,御林軍將士在火把映襯下,肅殺的站成一排。
為首的一名統領目光如炬,門神似的攔住宮門。
不多時,從深宮的黑暗中行出一小隊人馬。
六個太監在前方提著燈籠,以江盛為首,后面緊隨十二名羽林護衛,中間則是一輛轅車,兩旁各有一名身披重甲的龍騎銳士。
鳶飛戾騎戰馬執長槍,全身皆被龍騎盔甲包裹,臉部也蒙著一層面紗,連驚邪神兵也被藏在轅車內。
夜色中,他就如真正的龍騎將士一般,渾身散發著久經沙場的森森殺氣。
鎮守宮門的統領看見這一隊人馬迎面而來,趕緊迎上前招呼道:“江統領,怎么這個時辰還要出宮啊?”
江盛粗豪地一笑,道:“我奉大帝姬殿下之命,護送先賢老先生出宮,就是不知道宮內發生了什么大事,竟讓張統領你親自巡檢!”
張統領向前靠了靠,小聲道:“江統領你不會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宮內混進來一個刺客,至今連影都沒抓到,裴大都統已下軍令,所有關口放走了刺客……”
說到這里,他用手作出一個殺頭的動作,煞有其事道:“全隊抄斬吶!”
江盛淡淡地“哦”了一聲,道:“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我也聽說了!”
張統領隨即向他身后看了看,疑心道:“當下這個節骨眼上,你們還出宮啊?”
江盛笑呵呵地取出一把金珠,偷偷塞給張統領道:“我們怕耽誤了時辰,還請張大人行個方便!”
“行啊!”
張統領收了金珠,卻對手下將士揮了揮手:“不過要先搜車,得罪了!”
江盛也沒有下馬,依然是笑呵呵地對張統領調侃道:“張統領吶,你這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先賢老先生的座駕,你也敢搜?”
張統領苦笑地連連作揖賠罪:“職責所系,職責所系,江統領可一定要諒解本將的難處啊!”
兩名御林軍將士當下走了過去,伸手挑開車簾,只見里面斜靠著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憨憨大睡著,嫣無雙和花天蝶正在一旁細心地照料。
張統領見此情景,忙一揮手,兩名將士立刻恭敬地退了回來,沉重的宮門也緩緩開啟。
江盛又同張統領寒暄幾句,等宮門完全打開,他們這一行人才大搖大擺地出了皇宮。
鳶飛戾望了眼正在關閉的宮門,心中疑惑,怎么沒有看到大帝姬?
一行人出了皇宮,很快便到了玉京城的東門。
江盛明顯感覺到官兵盤查的力度比以往要謹慎得多,尤其城門處增派了一倍的兵力,除此之外還有驚邪御士主持巡檢。
當鳶飛戾看到那些白衣的身影,他的心也隨之一緊。
昔日的同門,如今已成生死對立。
但他臉上的神色,很快便被冷漠取代。
城防軍大都統裴牧遠遠看到這樣一隊人馬,殿前領侍衛內臣親自帶隊護駕,竟還有兩名龍騎銳士隨行。
如此陣仗,也是十分少見。
他心中頓時升起狐疑,難道,大帝姬是要出城嗎?
不可能!
裴牧很快便否定了這個念頭。
大帝姬的身份何等尊貴,如果她要出城,自己一定會事先收到兵部的通知,再協調驚邪劍派派遣御士隨行護駕,決然不會如此唐突。
眼前城門越來越近,鳶飛戾打量著前方的守將,不禁心下暗驚。
此人居然也是驚邪修真弟子,背負雙劍,可見其修為不俗。
只聽這時,江盛開口道:“殿前領侍衛內臣江盛,奉大帝姬殿下之命護送先賢帝師出城,勞請裴都統開城放行!”
裴牧身為皇城城防禁軍都統,人稱“鐵面目”,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此人一向公私分明,認事不認人,平日很少進宮,而江盛則在宮內當差,二人之間并沒有什么交情可言,也省了多余的寒暄。
說罷,江盛從懷中亮出一塊明晃晃的金牌,正是襲月帝姬的信物,軒國境內憑此令牌可暢行無阻。
裴牧見了,親自引馬上前,先確認了令牌,接著又掀開車簾,看到里面坐的確實是先賢,這才對江盛抱了抱拳,道:“江統領莫怪,本將也是按規矩行事,既然是先賢老先生的座駕,你們可以出城了!”
江盛回禮道:“裴都統職系皇城安危,理應如此!”
這一行人馬緩緩走出城關,突然,后面又傳來裴牧聲音:“且慢!”
裴牧此時繞到了鳶飛戾面前,抬手一抖,便抖出了一卷畫像,認真比對起來。
裴牧這突然間的舉動令所有人都不禁吸了口寒氣,周圍十幾名驚邪御士雖然半絲不動,壓迫之氣已經濃烈地彌漫開來。
寒風蕩過城門,帶著格外冷冽的氣息。
裴牧仔細地探觀著鳶飛戾那張被薄紗裹住的面容,可是那幽沉深邃的眼眸,卻分明透著一股野獸般的殺戾之氣。
裴牧在此時伸出手來,執意想要摘掉這名龍騎銳士的面紗。
他這個驟然的舉動,立時驚動了包括江盛在內的一眾隨行護衛。
鳶飛戾眸中殺氣徒然暴起,已經握緊了拳頭。
只是他還來不及做下一步反應,只覺身旁金芒一閃,一支翎羽箭破風襲來,險險地從裴牧和自己之間穿過。
裴牧不慌不忙,看向了轅車的另一邊,只見另外一名龍騎銳士正舉弩箭對著自己。
被這名龍騎銳士迫人的氣勢所震,裴牧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輕率了。
在軒王朝所有軍力當中,城防禁軍和御林軍雖然是皇家近衛,但也只負責守衛一城一池而已。
可龍騎軍就不一樣了,這些龍騎將士久經沙場,唯一的使命就是浴血殺敵,他們用面紗裹住口鼻,這樣就可以在廝殺中避免敵人的血噴灑在臉上。
自己剛才竟想要摘下對方的面紗,這對龍騎將士無疑是一種冒犯,對方發出那一箭,也是對他的警告。
而且,他們都是大帝姬府的人,自己雖不畏懼強權,但畢竟奉師門之命協助緝拿叛逃弟子,本來就是和朝廷不相干的事。
若是因此得罪了大帝姬,那不是誠心自找沒趣么?
“本將奉命協查本派叛逃弟子,方才冒犯了二位兄弟,這里賠禮了!”
連一向以“鐵面目”鑄稱的裴牧也不得不做出讓步,鳶飛戾混在這一群人之中總算是有驚無險,終于離開了御劍峰籠罩下的京師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