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原地好半響，皇甫飛靈眼睛剎那間就紅了，才明白鳶飛戾那句話的含義。
兩個人必須要活一個，只有如此，活下來的那個人才能去照顧受傷的那個。
他這是在向自己托付性命。
這條冰湖仿佛沒有盡頭的盡頭……
皇甫飛靈抬眸望去，那是通往龍城關的方向。
但是以此刻的情形，靠皇甫飛靈自己的力量想把鳶飛戾送到龍城關，顯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戾大哥，你救顧我，我不會讓你死的！”
這個女子信誓旦旦地說罷，當即起身，在附近找回鳶飛戾的驚邪劍，就地砍了些樹枝和藤蔓，做成一副粗糙的爬犁，用自己的披風雪氅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
皇甫飛靈咬緊牙關，自己忍受刺骨的寒風，用纖弱的雙肩硬是靠著自己單薄的力氣，拖著他走了十幾里路，才在冰湖的盡頭找到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原本是靠打漁為生的，由于冬天湖水被封，男主人每年都會去幻蹤林里打些獵物貼補家用。
但是今年各國皇族舉行狩獵盛會，禁止尋常百姓進入獵場，這戶本就不富裕的人家在這個冬天就更加渡日艱難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不得已將家里唯一的牲口賣給了皇甫飛靈，還白送了一床棉被和一些食物。
有了這輛馬車，皇甫飛靈飛快地趕路，巧手不停地揮動著馬鞭，只怕鳶飛戾撐不到龍城關。
龍城關作為軒王朝的邊關重城，自然也是商旅絡繹不絕的繁華之地。
城池巍峨高達二十丈，南北連接著萬里龍城，每隔十里便有一座烽火臺，絕非輕功可舉。
尤其近些年邊關無戰事，東西共十六扇城門晝夜不關，即使過了子時，城中也是熱鬧非凡，其中就屬酒樓客棧生意最好。
馬車抵達龍城關之時，已是深夜。
街上行人還有不少，皇甫飛靈眼中所見大小客棧不下百余家，但醫館卻大多關門了。
她看見醫館便上前猛敲房門，敲了一家又一家，總算找到一家還沒有歇診的小醫館。
大夫和伙計正在盤點藥材，她走進去將錢袋往大夫面前一推，急聲道：“大夫！救命！”
大夫抓住她的手腕，沉吟道：“姑娘脈象并無大礙……”
“哎呀，不是救我的命！”皇甫飛靈嗔道。
大夫一頭霧水：“姑娘，你要我救誰的命？”
皇甫飛靈拉了他便走，大夫好整以暇道：“姑娘別急，待我收拾收拾藥箱！”
“不必了，他就在門外的馬車上！”
大夫一出門，正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自家醫館門前，車上躺了一個人，全身都由棉被包裹。
他心想這哪里像是來看病的，倒像是來驗尸的。
皇甫飛靈已先一步走過去，一把掀開車上的棉被，不由愣在原地。
只見此刻的鳶飛戾臉上浮腫，已經無法辨認出他之前的模樣。
才不過一兩個時辰，顯然他的傷勢已經危在旦夕。
大夫見了，急忙招呼伙計來幫忙，把鳶飛戾抬去診間，吩咐伙計打了熱水。
皇甫飛靈也幫不上什么忙，急得在一旁時而團團轉，時而轉團團。
大夫看過鳶飛戾的傷勢，當即從最危急的地方開始處理。
他一邊從藥箱取出精細的小刀，一邊對皇甫飛靈說道：“他鼻子紫青腫脹，里面的血液已經凝結成塊，你幫忙捏開他的嘴，別讓他窒息而死，我這就把他鼻子里血塊取出來！”
皇甫飛靈依言照做，當她捏開鳶飛戾的嘴時，他的胸膛也開始劇烈起伏，漸漸恢復了呼吸。
就這樣，大夫費了好大勁，才把他鼻子里的血塊取干凈。
接著大夫又吩咐伙計給自己泡了杯茶，然后讓皇甫飛靈去除鳶飛戾身上的衣物，要把身上血污擦拭干凈。
皇甫飛靈臉上一紅，微微有些遲疑：“全都要脫掉嗎？”
“你看他渾身都是傷，當然要全部脫掉，不然我怎么為他驗傷？”大夫白了她一眼，說罷走了出去，喝茶去了。
皇甫飛靈雖然性格闖蕩，卻沒有花天蝶、嫣無雙那般大膽。
想想自己一個姑娘家，多為難啊？
但為救鳶飛戾，她也就顧不上這些世俗禮節了，于是便紅著臉解開他的上衣，見他貼身處竟有一枚玉璽，拿起來細看起來。
璽文曰:“襲月帝姬，千歲無期“。
天吶！
這分明是軒王朝皇族的綬璽玉印啊！
她越想越糊涂，想不明白她的戾大哥和那位襲月帝姬之間，究竟有是著怎樣的羈絆？
但是眼下他們還在軒王朝境內，這枚綬璽玉印卻是絕不能輕現于人的，否則定會招來禍端，只能等戾大哥醒來再說。
想到這里，皇甫飛靈趕緊把綬璽玉印收了起來，用板巾將鳶飛戾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凈。
剛好大夫這時走了進來，便開始驗傷。
“他背上的傷勢很嚴重，尤其這兩處箭傷，必須把箭頭取出來，脊柱好像也傷到了，右小腿骨折和手臂骨折……”
大夫搖了搖頭，對皇甫飛靈嘆氣道：“姑娘，這個人實在傷得太重了，我又不懂接骨，而且他脈象郁結，實非我能所醫治，你得請個醫術更精湛的大夫！”
皇甫飛靈方寸大亂，急聲問：“那城里最好大夫在哪？”
大夫臉上立時充滿敬意，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地說道：“這城里最好的大夫，自然便是六指懸壺殷先生了，殷先生曾為朝廷御醫院正一品首席常侍郎中令，莫說這龍城關，便是放眼天下也無人能超過他的醫術，現在他住在城西的清風別院……”
不等他說完，皇甫飛靈已經飛快地跑了出去，施展輕功飛呀不走壁，直奔城西。
大夫慢悠悠地走到柜臺前，拿起臺面上的錢袋，打開來，見里面只有一些碎銀兩。
他皺了皺眉，吐出后面那半句話：“只怕你未必請的來啊！”
城西，清風別院。
“砰砰砰！”
皇甫飛靈用力敲著漆紅大門，敲得門板朱漆都脫落了。
一個家丁打開宅門：“姑娘，我們不拆遷，這門不結實，你可輕點砸！”
“我來請殷先生救一個人！”
她說著就要往里闖，家丁急忙將她攔住：“我家先生已經休息了，你有拜帖的話，明日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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