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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亡命天涯(三十)

  鬼婆抬起眼眸注視著魔君:“圣君是不相信老身,還是不相信浮生閣的誠意?”

  魔君一字一字,慢慢地道:“本君都不信!”

  鬼婆從容應對:“既然不信,圣君為何還要赴約?”

  魔君道:“不信歸不信,聽聽也無妨!”

  鬼婆道:“圣君背負千萬魔族命運,不是一直想有所作為嗎?”

  魔君繼續轉動著面前的杯子,漫不經心道:“那又如何?”

  鬼婆接著道:“眼下就有一個大好的機會!”

  魔君此前已經派人調查過那個名為“暗火”的勢力,行事詭異莫測,讓他遲疑不定。

  但對方所提之事又讓他不禁心動,如果能通過與浮生閣聯手來覆滅神州武林勢力,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鬼婆也不多話,直接把拐杖上的包裹提到了桌上。

  在三人注視下慢慢地打開來,果真是一顆人頭。

  那是一顆老人的頭顱,血跡早已凝固,應該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魔君手中一停,疑惑道:“此人本君并未見過,他是誰?”

  鬼婆頓了頓,道:“他就是逍遙閣上一任閣主,慈尊!”

  魔君狐疑的目光移回到那顆頭顱上,只聽鬼婆道:“此人是被逍遙閣現任閣主上官沐風所殺,圣君還有顧慮嗎?”

  魔君把杯子遞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溫茶,正色道:“閣下有何計劃,愿聞其詳!”

  鬼婆似乎笑了笑,把身子向前傾近了幾分,壓低聲音道:“四個月后,便是神州武林盛舉,五派會武,地點就設在奕國京師祁山州城!”

  魔君頗有興致:“接著說!”

  “浮生閣門徒眾多,雖良莠不齊,多為平庸之輩,但若能得浣月皇朝臂助,神州武林四派必然元氣大傷,如此,則魔道縱橫,再無抗衡!”

  魔君冷冷一笑,道:“好一個魔道縱橫,再無抗衡,難道浮生閣就不怕步四派后塵么?”

  鬼婆慢慢地道:“到那時浮生閣已與浣月皇朝平分天下,究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或是邪不勝正還猶未可知,上官閣主對此都不擔心,圣君還怕邪不勝正嗎?”

  魔君沉默了片刻,卻是話鋒一轉:“閣下先是借著我魔月皇朝的名號,誆騙上官沐風弒師奪權,現在又代表浮生閣來游說本圣君,閣下背后的暗火到底有何目的?”

  鬼婆精心所謀竟被魔君一句道破,口中已低笑了兩聲,道:“暗火所謀之事,至少在當下與皇朝無害,圣君不必多慮!”

  魔君眸光猶豫不定,片刻后淡淡一笑,轉身之際已是一臉肅殺,從容地走出了茶樓!

  西域,通天峰洪荒圣殿。

  如果說御劍峰是神州第一峰,在這世間還有一座比御劍峰更高聳的山峰,它就是坐落在神州西北角的通天峰。

  此峰直通天際,后面是綿延百萬里的窮山惡水,山中洪荒異獸多不勝數。

  西方為日出之地,東方為月升之始,一輪皎潔的圓月終日掛在天空。

  這里的一切事物都像虛幻一般,

  幻山,

  幻水,

  浣月,

  連那肆意變幻的云朵都給人以不真實的感覺,緩慢地變幻著形態。

  五個巨大的光柱持銑擁旄,撐起一扇巧奪天工的白玉石門,四下列十數個金甲魔衛,一個個執戟懸鞭,持刀仗劍,門內金光萬道,滾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名為憫生門。

  外廂猶可,入內更為驚人,里壁廂有幾根大柱,柱上纏繞著黑鱗須龍,地上開滿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白玉鋪成的殿域,道路兩旁有萬萬載常青的魔草,一路青青翠翠直通圣殿。

  圣殿之上有一月形水池,池水清澈澄明,被天上月光映襯得隱隱泛出幽白的光,水面濃霧翻騰,一眼看不到底,名為浣月池。

  浣月池中供奉著兩座魔龍神像,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須冉,一白一紅呈雙龍戲珠之姿,只是原本置放冰火魔珠的兩個玉環卻鏤空著,使得魔龍少了些生氣。

  繞過浣月池便是六十四階玉梯,每一階玉梯都仿佛是水做的。

  有風吹過時,玉臺便會暈漪蕩漾,直通上方的金色皇座,歷代魔君都是坐在上方主持皇朝朝政。

  魔君剛剛結束朝政,各諸侯國駐朝使臣紛紛離去。

  近幾年朝政所談之政務,幾乎都是民生修養的繁雜瑣事,就算偶有殺伐動兵之事,也都是些某小國被某小國攻打,諸侯派使臣當朝告狀,請求浣月皇朝主持公道,其他也什么大事了。

  魔君背負著雙手,從高臺之上緩步走了下來。

  浣月左使血舞站在魔君身旁,不禁嘟囔道:“這些諸侯小國,同在皇朝治下,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整日動輒刀兵,煩不勝煩!”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殺戮紛爭,國與國之間相互吞并征伐,本就是很尋常的事情,誰說人的心中就沒有三分魔性呢?”魔君莞爾道。

  血舞忽然問:“圣君以為,人魔之別在于何處?”

  魔君悠然道:“本君以為,人魔之間并無區別,人有人的愛,魔有魔的情,世人認為魔道無情,認為魔的情配不上人的愛,這便有了人魔之別,你說呢?”

  血舞自少女時便長于魔宮,對人間情愛之事毫無向往,只道:“圣君說沒有區別,便沒有區別!”

  魔君自顧笑道:“雪瑤這幾日去了哪里,怎么總也看不到她的人影!”

  血舞聞言變色,似乎那個名字對她就像夢魘一般可怕。

  “修羅大人行蹤不定,屬下不知!”

  在浣月皇朝中,她連一向狠毒的長尊使朱雀都不畏懼,卻唯獨對魔君提到那個少女膽戰心驚。

  “血舞!你是怎么看待雪瑤的?”魔君平靜地問她。

  血舞抬眼向魔君看去,只見他眉宇間一片平和,但目光深邃得彷如無底黑洞,一時竟忘了回答。

  魔君笑了笑,道:“怎么了?你跟在本君身邊也有幾年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么!”

  血舞低聲道:“修羅大人為我皇朝鞠躬盡瘁,歷盡血雨腥風,可是最近一年,修羅大人越來越狠戾激進,動輒殺人屠魔,手段兇狠殘忍,就連我們皇朝子弟...”

  抬斷她,魔君望著寒氣升騰的浣月池,一股淡淡的感傷從眉宇間散發出來。

  “倘若有一天,雪瑤做了過份的事,你們不要恨她,這不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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