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武瞇著眼看了看身后,陰暗之地的老鼠,哪個世界都少不了這些最底層的人。他們有些是其他地方的罪犯,有些只是習慣了偷雞摸狗的平民,通常情況下都成群結隊,在城市陰暗的角落里靠撿拾“垃圾”為生,高端一些的,會更有組織性,能夠接一些帶血的高端活計,像是傳說中的盜賊公會,大抵都是這一類貨色。
而酒館里的這些,顯然并非什么高端人才,那些匕首只是嚇唬平民的樣子貨罷了。
之前和布萊斯的比試讓他對自己的身手有了個大概的譜,常年跑海,這種貨色見了不知道多少,只要能搞到一把武器,收拾七八個這種貨色還不是太大的問題,但如果是那些裝備齊整的就不好說了。
“嘩啦!”一個穿著半身胸甲的人突然站起身,帶起一陣響動,酒館內嘈雜的交談聲音突然小了下來,那人端起自己的酒杯走到吧臺旁,直接在陳武身邊的高凳上坐下。
“貴族?”男人把酒杯遞給巴庫,看著陳武問道。
陳武打量了他一眼,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皮膚粗糙發黑,是常年奔波的風沙痕跡,亞麻色的頭發剪的很短,像是剛剛冒出草芽的草皮,長相普通,穿著一身裁剪合體的緊身皮甲,上身捆著一塊金屬半身胸甲,下身還圍著一圈鑲嵌著許多金屬片的皮質裙甲,手指骨節寬大,虎口與掌底有厚厚的死繭,手上有很多已經完全愈合的細小傷疤,這是一雙標準的常年握劍的手。
“雇傭兵?”陳武直接反問,臉上表情淡淡,還抿了一口所謂的精靈果酒,這玩意其實就是有酒精的蘋果汁!
男人笑了笑,面色談不上兇惡,也談不上和善,像是為了笑而笑。
“收費公道。”
陳武直接朝滿臉好奇的艾達伸出手,腦袋湊過去悄聲說道:“借我三十個銀幣。”
艾達更好奇了,掏出三個大銀幣遞給他,陳武摸了摸銀幣,放到男人面前,那男人抓起銀幣,疑惑的看著他。
“雇傭兵也應該賣消息吧?”
“那你應該找他們。”男人朝身后努了努嘴,那些猥瑣的目光都避了開。
“我不和陰溝里的老鼠打交到。”陳武冷笑了一聲,滿臉的不屑。
“我可不保證準確性。”男人一直好奇的打量著陳武,好奇陳武的長相,更好奇一個孩子在這種環境的鎮定自如,看他的言談,似乎對他們這些人還很熟悉……貴族的后代……只有十三四歲吧?
“有紙筆嗎?”陳武看向巴庫。
巴庫蹲下身,在柜臺下拿出一張皺巴巴還書寫過的黃色紙張,還有一只鵝毛筆。
“這個算你免費。”巴庫也對這個黑發黑瞳的孩子充滿了好奇。
陳武別扭的握著鵝毛筆,盡量工整的寫了一串字,艾達滿臉好奇的爬過來要看,陳武已經把紙遞給了那個男人。
“你寫的什么?”艾達湊到陳武耳邊問道,她天真,但又不是傻子,歐文早就帶她來過這里了,上一次來這里時,歐文海揍趴下四五個“小偷”呢,要不是看見過陳武的身手,她要帶上布萊斯或者歐文才會來的。
“一會兒告訴你。”
陳武轉過頭,看著眉頭緊皺的男人。
“怎么樣?”
“這種消息……”男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錢不夠?”陳武問道,大致猜測了一下這些人的收費標準。
三十枚銀幣,其實并不算少,買個消息而已,還不是針對什么困難目標的。別看他兩身衣服加鞋子就三十枚銀幣,但那是“貴族標準”,鎮中心那里一塊半臂長的面包不過四枚銅幣,一杯打著精靈果酒招牌的飲料不過十枚銅幣,三十枚銀幣,購買力并不低,這里可不是游戲,沒有玩家參與的原始經濟能發達到哪里去?
“不是錢的問題……”
男人遲疑了一下。
“好吧,成交!”
男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在紙上寫了些什么遞了過來。
陳武看了一眼,直接將那紙條在一旁的燭臺上點燃,到快燒到手才扔到了地板上。
男人心里松了口氣,這個貌似貴族后代的男孩果然懂規矩,這筆交易不虧,三十枚銀幣不多,也不算少了,他們這種人,別看外表比那些陰溝里的老鼠光鮮的多,其實生活水平高不了多少,他們掙的多,花費也多,武器裝備那可都是消耗品。
陳武把自己的果酒也喝完,拉著還想再來一杯的艾達出了酒館。
這里沒有爐石,沒有卡牌,也沒有吟游詩人,只是灰色人員的聚集地罷了。
“這是哪個家族的孩子,這個年紀就要出來做事。”男人看著他們出去,轉頭問巴庫。
“不知道。”巴庫瞟了他一眼,他只提供場地,不管其他,這是他立身的根本。
男人聳了聳肩膀,若有所思的喝著杯中的酒。
“你跟他說了些什么啊?”
一出門,艾達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剛剛賣我們衣服的那個裁縫,有點問題。”
陳武邊走邊說道。
“有問題?什么意思啊?”艾達奇怪的問道。
“那個裁縫雙手骨節粗大,有不少傷痕,傷痕都在手背虎口,你應該知道練習劍術很容易傷到自己吧?”陳武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也曾經有那樣的傷疤,而且因為長期保持握持姿勢用力,造成骨節變形,雙手是無法完全握緊成拳的,加上虎口、指肚與手掌底都是老繭,摸東西時的靈敏度自然下降,這樣的手,怎么可能當裁縫!
“而且剛剛進酒館時你沒有聽見嗎?左邊角落有兩個人,在談有關奧特蘭克城的事。”
“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嗎?”艾達更奇怪了,奧特蘭克王國,比達拉然還遠呢,聽說在很冷的高山上,和那個裁縫又有什么關系。
“我聽見其中一個人談到,他前兩天去給相好的買衣服,看到裁縫店的老板換人了,新裁縫曾經是奧特蘭克的一個騎士,他黑暗之門2年時在奧特蘭克見過那個人,另外一個人說他一定看錯了,一個騎士怎么會淪落到去干裁縫。”
“啊?”艾達瞪大眼睛,滿臉不信。“我怎么什么都沒聽到?”
“我們推門的時候,之后他們就換無意義的話題了。”
陳武自己也感到奇怪,自己的聽覺啥時候這么靈敏了,推門的一瞬間,他就能從嘈雜的環境中敏感的分辨出自己感興趣的聲音,和布萊斯試槍時也是,他的動態視覺甚至能看清布萊斯的劍勢,他之前可沒這本事,能在出劍一瞬間看清對方大體的劍勢還是多年訓練的結果。
應該是那個基因突變讓自己的體質有全面的提升,十二歲的身體,以他和布萊斯試劍時的狀態看,力量和速度只比前世低了大概三成,這身體還沒有系統的訓練過,發力也并沒能完全調動整個身體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肌肉和骨架都沒有變大,這是骨骼和肌肉的組織密度提升的結果。
不會真的突變成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吧……陳武突然打了個哆嗦,想起了變蠅人一類的電影,著實把自己惡心了一把。
“那我們應該干什么?”艾達突然興奮起來。“去抓住那個裁縫,然后揍他一頓,讓他退掉二十六枚銀幣,然后……然后怎么辦?”
“呃……”陳武失語。
“那家伙是間諜,對嗎?”艾達突然又壓低了聲音。
“你還知道間諜?”陳武感到驚奇了。
“當然了!城堡里就抓住過啊!”艾達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段時間,戴林上將的房間突然失竊,家族衛隊查了好久才抓到人,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迦爾納,他是城堡里的園丁,一個人很好的大叔。”
艾達情緒突然有些低落。
“吉安娜說他是邪教徒,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那樣,迦爾納被抓起來的時候,表情很可怕,還一直喊著真理什么的,大家都說他被邪神蠱惑了,已經瘋了。可邪神既然是邪惡的,大家為什么要相信邪惡呢?”
陳武默然,大戰結束后的艾澤拉斯并沒有迎來人們期望的平靜生活,戰后被極大的削弱實力導致聯盟成員國對外和對內的防線都成了篩子,各種邪惡勢力趁墟而入,趁機向聯盟內部滲透,有的甚至差點成為國王,之后多起災難性的事件都起于聯盟內部。
然而,人類本就是一種容易被蠱惑的生物,想要消除這種內部隱患,只能靠完備的安全機制,現在這個世界完全不具備這種條件,但各國的國王也并非沒有這種意識,那個裁縫,顯然就是奧特蘭克派出的間諜。
就是太不專業了,那顯然是個半路出家的,他可是專門受過偵查與反偵查訓練的,一眼就能看出破綻,不過他估計也是被臨時派出來的,奧特蘭克國王匹瑞諾德在大戰中背叛聯盟,做了獸人帶路黨,要不是關鍵時刻古爾丹陰了部落一把,整個聯盟現在估計都沒剩下啥了。
戰后匹瑞諾德被軟禁,奧特蘭克貴族也被剝奪了行政權,聯盟甚至派出了由激流堡和洛丹倫組建的軍隊,對奧特蘭克地區實施軍事管制,奧特蘭克在事實上已經亡國,聯盟中除了還在重建的暴風城和地理位置過遠的庫爾提拉斯,包括達拉然在內的其他國家都有吞并奧特蘭克的心思,幾者之間的政治博弈顯然還在進行,但奧特蘭克的那些貴族不可能坐視自己被分尸而食,匹瑞諾德利用黑龍之王反撲過一次,但失敗了,現在,那個由奧特蘭克貴族們組建的著名組織‘辛迪加’,應該已經組建了吧?
不知道這個裁縫到底是誰的人,是洛丹倫支持的大王子奧里登,還是吉爾尼斯支持的國王侄子伊希登?又或者,是辛迪加?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什么意義,但對凱瑟琳-普羅德摩爾就有價值的多了,一個尋求商業復興的王國,對一個即將崛起的貿易壟斷組織一定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