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剛要轉身的張世平稍稍停頓了半息，直視林昊問道：“大人此言當真？”
“當真，我無需對你說假話。”林昊當然沒騙張世平，但話音一轉又說道：“只不過在你離開之前，我覺得有些事可以再聊聊。眼下黃巾初定，青州黃巾和張梁都敗在我手中，我這也算是給你那些兄弟報了仇，對吧？”
張世平沒有否認，走出柵欄鄭重開口：“大人恩情，我銘記于心。”
“這么說就嚴重了，我給你報仇只是順帶，而我也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談談當下時局。”
帶著張世平走出馬廄，林昊踱步輕笑：“如今天下動蕩，黃巾余孽尚存，各地匪患難滅，加之數以萬計的異人降世，行商南北的風險，我不說你也清楚。”
張世平沒有言語，他這段時間呆在青石鎮看似過的安逸，但也考慮過很多事情，其中便有日后生存之道。
如果還繼續南北往返販馬賣貨，風險會比之前大太多。
前一次是黃巾賊盯上自己，下一回呢？
張世平可沒忘記，當初車隊遭山賊打劫，青石鎮兵馬早就在道旁埋伏。日后來往幽冀，保不齊會有其他異人出現。
這些日子他張世平雖然沒和其他異人打過交道，但也瞧見過馬場外經常有異人往來。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些個異人沒事就愛冒險往山里鉆，但張世平大體清楚商隊以前所掌握的一些秘密小徑，如今因為異人四處流竄，都變得很不安全。
如果放在十年前，張世平不會因此皺半點眉頭。但這些年走的多了，身家慢慢殷實，的確該為后半輩子考慮。
張世平心底感慨，同時問道：“大人是要勸我放棄販馬行當？”
林昊聽罷反問：“我不勸難道你就能做的下去？你在青石鎮也有好些日子，那位蘇雙兄弟，不會沒和你聯絡吧。”
雖說張世平是以囚犯身份被扣押了，但林昊有過吩咐，會給他一定自由，并沒阻止他與外人接觸。
張世平面色一僵，點頭道：“大人出征青州時，蘇老弟確實派人找過我。”
“他怎么說？”
“北地也不太平，烏桓王有意收攏各部，往常與我們聯系的烏桓部落怕是不好再兜售戰馬。”
林昊對此并不意外，現任烏桓王丘力居并非什么善男信女，大漢中原動蕩，他豈能沒有一點打秋風的念頭。況且不出現太大意外，明年張純會伙同烏桓造反，丘力居現在召集各部實在是理所當然。
只是林昊對此十分清楚，張世平卻毫不知情，思慮片刻后搖頭嘆道：“罷了，便是收手回鄉，也能過此余生。”
林昊笑了笑：“話倒不用說的這般頹唐，販馬的事眼下不好做，你可以不做。來往幽冀路程太遠不安全，你也可以把生意移向冀州，何至于回鄉耕地？”
張世平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之所以不考慮，自然是有他的原由：“大人有所不知，冀州大小商賈都與甄家往來，甄家雖比不上豪門但也是百年士族，我如何能與他爭？”
林昊搖頭道：“沒說要你去動甄家，你忘了我方才說過什么？如今異人天降，你張世平行商半輩子，為何沒想過在他們身上打主意？”
“異人？”張世平不自覺的皺眉，對于那些突然降世的異人，他雖然能接受，但并不太想與之接觸。
就如眼前的青石鎮領主，若非自己是被抓來的，他豈會與林昊多費口舌。
“他們能有何用？”
“異人的用處可大了，就單說煉鐵，現如今渤海各縣都有異人學習鍛鐵，少數異人村落對此也有需求。但直到目前為止，都沒人去組織異人進山開礦，要知道河北一地，不說趙郡邯鄲，哪怕是渤海也有大小數座鐵礦山。”
彎子繞了一圈，林昊算是‘圖窮匕見’：“只要以錢帛利誘，異人其實很聽話的，而他們開采出的礦石，轉手就能賣給需要礦石的村落和異人鐵匠，但凡價格合適，其中有利可圖，他們多半會收。”
張世平覺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利從何來？”
林昊只得解釋：“賣給他們大量礦石，他們煅打出的鐵塊自己多半用不完，到時你再從他們那將鍛打好的精鐵收購回來，他們不就有的賺了？”
話說到這，張世平回味一二，頓時笑出了聲：“大人兜兜轉轉說了許多，不就是要我為您收購精鐵？”
林昊再度搖頭：“這你就錯了，我要的絕不止是精鐵。而我也沒說你真這么做的話，精鐵只能賣給我。眼下還沒誰想過要大肆雇傭異人，即便有也只是稍作接觸，你如果搶先一步，我敢斷定異人生意會比你販馬更賺，而且風險也更低。”
隨著林昊話音落地，張世平不禁陷入深思。
將生意從涿郡撤回冀州，這一點他并不抗拒。至于和異人進行合作，張世平雖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能看出里頭有很大機遇。
琢磨了半天，張世平不禁說道：“事關重大，還請大人給我些許時日考慮，另外我得與蘇雙老弟聯系，此事我一人可做不了主。”
“那是自然。”
林昊點頭表示理解，笑著說道：“這事說起來簡單，但真想干出一番事業，不僅需要人手，更要有不菲的起步資金，你最好讓那位蘇雙兄弟來一趟青石鎮，我們一塊好好合計合計。”
張世平聞言，玩笑道：“看來大人綁我一人還不夠，還想再把蘇雙老弟也給綁了。”
林昊失笑：“以前的事我有不對之處，但你盡管放心，他來了我必會拿出好酒好菜招待。對了，你那位許猛兄弟呢？最近沒跟著你？”
張世平說道：“他已經去了中山，此事孝先先生是知道的。許猛和一眾常年跟在我身邊的弟兄，都是我從鄉里帶出來的，我不能讓他們死在外頭，不久前冀州戰事剛平，我便讓許猛先帶骨灰回鄉。”
林昊沒有再問，他對許猛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張世平沒走就行。
順著馬場散步淺聊幾句，林昊吹了聲口哨將烏虹招回，開口道別：“我剛才所說，你再仔細考慮清楚，若有決定可隨時回鎮中找我妹妹林緲，她會通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