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腦內戰爭似乎已經結束。
橋本一面猶豫,一面慢慢地……把毛巾湊近自己的臉孔。
「——你在干嘛?」
我看不下去了,用力拉開拉門。
只見橋本一臉錯愕。
她以活見鬼的眼神看我一眼。
「咿呀!」
接著,她發出一個可愛的尖叫聲,雙腿筆直跳離地面約一二十公分高,而且膝蓋完全沒有彎曲。這是什么技巧?
「唔啊!」
說時遲那時快,洗衣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來。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臉上。
「嗚哇哇哇!」
我一面大叫,一面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打滾,至于拿洗衣粉砸我臉龐的兇手則宛若被踩到尾巴的獅子一般威嚇著我。
「你、你看見了!不、不是!不是的,龍越!我我我我我絕不是、絕不是好奇男孩子有什么味道!」
拜托你冷靜一點吧!
你那么激動。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我搗著疼痛的鼻子站起來,橋本滿臉通紅、慌慌張張地說:
「反、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剛才的舉動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算了,衣服先別洗,你可不可以離開更衣室?我想洗澡。」
我本來想讓她先洗澡,可是剛才被撒了一頭的洗衣粉,把我的頭發全漂白。我已事先定好計時器,現在的水溫應該夠熱。
「啊……唔……洗澡?你要洗澡?」
「對。我可以先洗嗎?」
「……唔,嗯,那我先出去。」
橋本終于找回冷靜,連忙沖出更衣室。
奸啦,洗澡洗澡,洗澡就是洗滌生命。
我先回房拿換洗衣物,接著又將身上穿的衣服全丟進洗衣機。
我拉開毛玻璃門,走進浴室,映入眼簾的盡是看來頗為昂貴的洗發精及潤發乳。這些全是飛鳥的,她和一般妙齡少女一樣,相當注重頭發的保養。
順道一提,前陣子我偷偷用了她的洗發精,結果我房里的FeXreze芳香噴霧劑全都被她換成醬油。這種報復方式簡直和小孩的惡作劇沒兩樣,妙齡少女真是一種難搞的生物!
我先沖去全身的汗水并洗頭,用的當然是我專用的便宜洗發精。接著我又清洗身體,洗完全身的每個角落之后。才沖去泡沫進入浴缸里。
「……呼!」
我泡在微熱的熱水中,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嗯,所謂的「如獲新生」就是用來形容此時的感覺吧。適度疲勞的身體泡起澡來最舒服了,如果我現在睡著,腦袋搞不好會融化。
正當我在浴缸中伸直身體,眺望天花板之際——
「水夠不夠熱呢?」
突然有個聲音問話。令我嚇一大跳。
橋本不知是何時出現在毛玻璃門的彼端,大概是為了繼續洗衣服吧。
「哦,剛剛好。」
「是嗎?那就好……那么,我進去啰?」
「哦,嗯……」
慢著!這家伙剛才是不是說了什么詭異的話?
正當我重新思索時,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圍著一條浴巾的橋本怯生生地走進浴室里。
「唔喔喔喔喔!你、你、你你你在干嘛啊,」
哇啊啊啊啊!這是什么狀況?這是自古以來愛情喜劇中必備的場景。但我沒想到自己會有親身體驗的一天!
「還能干嘛……替主人刷背是管家應盡的義務……」
橋本別開視線,輕聲說道。
這是哪門子的義務啊!讓她替我刷背。我鐵定會因為恐懼癥發作而昏倒。
話說回來,替主人刷背……咦?什么?所以白石每天都和橋本一起洗澡嗎?我忍不住想像起兩個同班(女)同學一面談天說笑,一面互相清洗身體的畫面……
不妙!
大事不妙!
我立刻在腦中重復大聲播放般若心經。在這種狀況下胡思亂想,不知道又會產生什么誤會。
說來可悲,思春期的男生腦子里想些什么,總會立刻反應出來。
「真、真的不必了!剛才我已經自己洗過!」
要是此時橋本再叫我一聲「主人」,平凡的入浴風景鐵定會在一瞬間化為變態游戲。這是多么戲劇性的變化啊,
「可、可是,我也有身為管家的尊嚴……」
那種東西拿去資源回收吧,
映入眼簾的是宛如淡雪般的白皙皮膚、浴巾底下彈力適中的大腿,以及羞紅的雙頰。唔,這就是若隱若現的威力嗎?我明知非禮勿視,視線卻忍不住被吸引過去……
「不、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橋本坐立不安,手壓著浴巾,扭動她那苗條的身軀。
……住手!別再做這種誘人的動作!再這樣下去,我的下半身可就糟了!
「別擔心,雖然你現在一絲不掛,不過這不是問題。你看,只要這么做一切都能解決。」
橋本說著。居然拿起浴室里的手巾,如同玩劈西瓜一般蒙住她自己的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住手啊,白癡!
這真的太超過了!和蒙眼的女生一起入浴又是哪種游戲?充滿犯罪的味道啊!
「好、好了,龍越。你到這里坐下。」
橋本蒙著眼,指向浴室里的椅子說道。
看來這下子是無路可逃。
我做好覺悟,「唰」的一聲從浴缸里起身。
雖然我知道橋本蒙著眼,但仍然無法保持平常心。明明已經離開浴缸,我卻像只煮熟的章魚一樣滿臉通紅。
我一面平撫吵雜的心跳聲,一面背對橋本、在椅子上坐下。
嗚哇,我的腦袋快秀逗了。就算是即將坐上電椅的死刑犯,應該也不會這么緊張吧?
「好,接下來用海綿和沐浴乳……」
耳邊傳來橋本的聲音,她似乎在磁磚地板上跪坐下來。
「沒問題吧?我看你還是把手巾拿下來比較……慢著橋本!不對!你拿錯了!那是菜瓜布和浴室魔×靈!」
「唔,你很啰唆耶,我知道啦!你看,這不就是……」
「不,那是浴缸里的玩具鴨……」
「……我只是虛晃一招,其實是要拿這個。放心我知道,我清楚得很。」
「啊,不、不對,這個錯得最離譜,要是你抓住它可就完蛋啦!」
我的下半身會完蛋!
最后,在浴室中四處游栘的纖細手臂總算抓住起先的目標,我覺得十分不安。整個浴室搞得像在舉辦沙灘搶旗大賽一樣。
「那、那我要刷背啰?」
「哦,思,麻煩你。」
我們滿懷不安地互相致意后,我的背部便傳來海綿的粗糙感及沐浴乳的濕滑觸感。
橋本的動作顯得有點生硬,看來她相當緊張。她以像在觸摸高級外國車一樣的感覺搓洗我的背,讓我的心臟瀕臨熄火邊緣。
「話、話說回來,龍越,你的背還挺寬的嘛!」
「還、還好啦,畢竟我從小就開始鍛鏈身體。」
我們的對話僵硬得簡直快發出鏗鏘聲。
話說回來,讓一個只圍一條浴巾的女生直接觸碰肌膚,實在不怎么妥當。
全身的血液彷佛全都集中到一點。
沒錯……這是女性恐懼癥發作的前兆。
「近、橋本,你不用洗得那么仔細啦!」
當她搓洗我的頸邊時,我的聲音忍不住提高八度。
她的動作生硬,使用的力道太大,刺激反而更強,宛如有道電流通過我的皮膚一般。
「沒、沒關系,背部已經差不多洗完了。」
橋本的手伸向墻邊的蓮蓬頭。
她似乎打算替我的背部沖水。照理說,最后沖水會比較有效率,但我想她大概是過度混亂,沒想到這一點。
我替看不見的橋本調整水溫,這下子至少避開熱水淋頭的老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