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奴隸什么的就是扯蛋,除了程處默沒人把這事當成真的。
究其原因在于,他們這次行動出來的人太少,帶的糧食也十分有限,自己都不夠吃,更不要說再養一千奴隸。
“算了,也別一百個奴隸了,咱們好人做到底,看在這些人沒造成太大損失的份上,全放了吧。“入夜之后,將所有俘虜都找地方關了,在新搭起的營帳中,李昊盤膝而坐,一邊烤火一邊說道。
“啥?放了?”程處默大眼珠子一瞪嚷嚷道:“我說德謇,便是抓了頭豬也沒有平白送還的道理,何論這貨還是個王子,怎么也能換點好東西回來吧?”
“如果耽羅有好東西,倒是真能換點回來。”李昊沒有天口,長孫沖捏著肩膀從旁插言道:“可這島上似乎什么特產都沒有,島上也就有幾萬靠捕魚為生的土人,你覺得他們能拿出什么好東西來。”
白天作戰的時候,長孫沖因為過于激動,揮舞令旗的時候用力過猛竟把手臂給扭傷了,導致稍微動一下肩胛骨位置就針扎一樣的疼。
但為了不影響士氣,他努力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晚上一進帳篷,立刻露了本相,疼的是呲牙咧嘴。
“販些人也是好的,好歹弄個奴隸回去多少也能賣個好價錢。”程處默依舊不依不饒,在李昊的言傳身教下,小程同學深深體會到什么叫賊不走空,便是耽羅國窮的除了魚什么都沒有,這不是還有幾萬島民么,抓回去賣了也能換不少錢。
“圖小利,大事不成。”李昊終于忍不住開口了,起身拍拍滿腹牢騷的程處默:“這島的價值并不在于上面有多少人,而在于其地理位置以及……。”
“啥?”程處默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李昊的后半句,終于不耐煩了。
李昊搖頭:“沒啥,只是大略有一個想法而已,且先等幾天,看看情況再說。”
程處默撇撇嘴:“這有什么好看的,一國的土人,俺老程發發狠,頃刻間便叫他們全部化為齏粉。”
“還是回頭再說吧。”
大唐,長安,太極宮。
正在批閱奏疏的李二突然停筆:“林喜,李德謇出海多久了?”
林喜躬身上前:“陛下,已經一月又十三天。”
“唔。”李二將手里的奏疏放到一旁,起身活泛了一下筋骨,冬日的暖陽透過窗子上的玻璃照進來,暖洋洋的。
林喜陪在一邊深深的低著頭,要知道,這已經是皇帝陛下第七次問起那個小家伙了,就算當初長孫仆射出門辦事,問的都沒有這么勤過。
當然,李德謇與長孫無忌兩人之間是沒法比的,畢竟一個只有十多歲,而另一個卻三十多。但僅憑這份時不時的關心,林喜依舊覺得這位衛國公世子前途不可限量。
片刻之后,李二再次開口:“可有消息傳來?”
“未曾有過。”林喜更小心了,生怕李二心情不爽被遷怒。
李二重新坐回剛剛的位置,再次拿起放到一邊的奏疏,兩道劍眉微微皺起。
這是登州刺使王元良的奏疏,上面遣詞造句很是得體,但字里行間卻充滿了對某小屁孩的指責,最后更是直接將一個叫王文度的折沖都尉與某個小屁孩聯系到一起,扣個私相授受的罪名。
王元良此人李二略微知道一些,江國公的妻弟,出身太原王氏,學問嘛……也就那么回事,曾有傳言其人眼高于頂,自視甚高。
偏生李德謇那小子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這兩個家伙碰到一起,說不得還真是干柴烈火,一點就著。
“啪”,將千里之外送來的奏疏丟到一邊,李昊淡淡道:“留中。”
“諾!”林喜連忙上前將李二丟到一邊的奏疏拿起送到一邊放好。
留中,從字面來講是先放到一邊不做任何處置的意思。
結合實際情況可以理解為,皇帝陛下一時拿不定主意,要好好考慮考慮。
引申一下也可以理解為,皇帝陛下覺得上書之人純屬無稽之談,根本不屑處理。
總之,這是一個可以讓皇帝偷懶,大臣費解的處置方式,長點心的就此偃旗息鼓絕口不談此事,沒心沒肺的繼續上書,直到把皇帝催的煩了也就有結果了。
王元良就是屬于沒心沒肺的那種人,奏疏發出去之后,又接二連三的向兵部發了數道公函,催促上面盡快對王文度此人的處置意見做出批復。
偏生不管是奏疏還是公函,送出之后全部都如同泥牛入海,沒有半點消息傳回。
但凡換個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覺得不對頭,奈何王元良并不是一般人,見公函久無回復,把心一橫索性給自家姐夫寫了一封家書。
信中把自己描述成一個心懷天下,急公好義,敢于挑戰惡勢力的棟梁之才,又將李昊描述成一個目無尊長,放浪形骸,橫行無忌的紈绔子弟。
最后又在信中把王文度說成一個貪瀆無數,阿諛奉承之輩。
書信送到陳叔達手中之后,這位江國公立刻拍了桌子,勃然大怒。
陳叔達乃陳宣帝的十七子,封義陽王,陳亡之后入隋為官,待到李淵在晉陽起兵之后,又混進了大唐的朝庭。
此人歷三朝而不倒,一是靠站隊,每次關鍵時刻都能站到正確的一方。
二就是靠能力,因其出身皇室,眼界與一般凡夫自然是大不相同,看待問題和處理問題的方式也頗有獨到之處。
正因如此,便是到了李二這一朝,這老家伙依舊還能在朝堂上晃蕩。
可江湖有句老話叫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
隨著年齡的增長,老陳頭兒的腦子多少也有些不清不楚,雖說不上老年癡呆,卻也多少有些偏聽偏信。
就好像上次他女婿蠱惑他彈劾李昊,放在平時他根本不會去做。
而這次,妻弟的來書如果他認真去看看,再想想自家妻弟的為人,立刻就會找到其中的漏洞。
只是……,這一次他過份的相信了自己的妻弟,不知不覺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