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修文嘴角抽了抽,感覺自己很無辜。
我大爺招誰惹誰了,信不信我給我大爺寫封信,讓他天天去你家鬧騰去。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跟這個二貨沒辦法計較那么多。
難道老子會告訴他,其實我爹是上任譙國公竇琮,我大爺是竇軌,我家跟皇室其實是親戚?
誒,等等!
這關系好像有些亂,這親戚關系到底應該從哪兒開始論呢,從老頭子那邊算,自己應該是皇帝的表哥,可要是從堂弟那邊算吧,皇帝應該是自己的大小舅子。
哎呦,算了,智商有些跟不上,還是不想了,且看那小子怎么折騰吧。
半殘的朱老二這會兒早就被拖下去了,李昊帶來的黑甲軍士如狼似虎,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將其往縣衙門前的臺階上一按,輪著手臂粗的棍子就開始打。
‘啪啪啪……’。
木頭與皮肉親密接觸的聲音傳來。
開始的時候還能聽到朱老二的要死要活的慘叫聲,但十幾二十棍子之后,外面便再也沒有了聲音。
朱茂才父子連心,再也不復之前的桀驁不馴,跪在地上把頭磕的‘咚咚’作響,口中哀告:“候爺,候爺饒命啊!竇使君,看在以往的面子上,放小兒一馬吧。!”
如果朱茂才能繼續強硬下去,或許李昊還有心思跟他繼續玩玩。
但如今……。
算了,不玩了吧!
李昊輕蔑的搖搖頭,淡淡問道:“朱茂才,本候很想知道,曾經是否也有人跪在你的面前如此哭訴,而你當時又做了什么。”
朱茂才愣了愣,回憶如潮水般涌來,整人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現世報,現世報啊!”
李昊說的沒錯,當初的他的確不曾饒過那些求到自己面前的人。
現在風水輪流轉,終于輪到他求著別人放過自己,也終于明白,那種求告無門的痛苦,體會到了當初那些絕望人們心中的悲哀。
外面,打板子的聲音終于停了,接著也不知道那些黑甲軍士做了什么,百姓歡呼的聲音傳進了縣衙大堂,青天大老爺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朱家眾人如喪考妣,接下來不管竇修文說什么,都是一力應承。
最終,朱茂才、朱茂文兄弟倆,朱家老大,朱家嫡孫共計七人被判斬監候,待上報刑部、大理寺之后開刀問斬;
其余朱家旁枝,按照罪行的輕重或是發配,或是關押不一而足。
而朱家女眷,則全部被發往教妨司為官妓。
至于,朱家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但龍門縣百姓的事情卻并未處置妥當。
就當日統計來看,全縣有不下數百人被朱家通過各種手段或是綁架,亦或是蠱惑,最終被賣去了高句麗。
如何將這些人找回來,成了李昊面對的一大難題。
另外,還有千余在朱家礦山務工的礦工,因為朱家倒了,這些人便也沒了收入的來源,如何安置也是一個大問題。
總之,牽一發而動全身,朱家的倒臺引起的一系列反應是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解決的,這需要整個絳州府的全力配合,甚至還需要調動邊軍來配合追回被賣出去的人口。
消息傳到長安,偉大的皇帝陛下再次頭大斗。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人到哪里哪里就不消停,也不知讓他去并州坐鎮到底是對是錯,李二如是想著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跡,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龍門縣。
龍門是并州么?
啥意思?
李昊拿著字條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半天,摸摸后腦勺。
想不明白啊!
程音音抿嘴坐在一邊,偷偷笑著:“德謇哥哥,陛下是催促你快點去并州呢。”
“呃……,嗯……,知道,我當然知道陛下是希望我快點去并州上任,可龍門縣的事情這不是還沒處理完么,咱們總不能虎頭蛇尾吧。”
“可是陛下的命令也不容有違啊,德謇哥哥,要不咱們還是走吧,龍門 縣一點都不好玩兒。”程音音怕李昊下不來臺,給他找了一個臺階下。
盡管出身將門,但程音音一些基本的知識還是有的,知道龍門縣眼下這個樣子,想要把問題處理好,沒有半年根本于事無補。
可李昊真的能在龍門縣待上半年么?
沒有李二的手書或許可以,但現在卻未必。
李昊自然也知道這個情況,索性也就放棄了借機偷懶的打算,主動找到還未離開的竇修文和龍門縣令萬德庸。
這兩位因為處置朱家的事情勾搭到了一起,原本并不熟悉的兩人如今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彼此引為知己,每日閑暇之余下下棋,喝喝茶,小日子過的那叫一個舒坦。
見到李昊,兩人從棋桌上下來,笑著問道:“李候今日怎么有空來吾等這里,前些日子不是說要去壺口轉轉么。”
李昊苦笑:“轉不了了,陛下來了手諭,讓我快點去并州,所以這次我是特地來向兩位辭行的。”
“這么快?”竇修文有些驚訝。
朱家的案子才過去三天,估計上報刑部的文書都還在路上呢。
“快?一點都不快。”李昊接過龍門縣衙役送上來的茶水,端在手上喝了口繼續道:“算算我在龍門待了都半個月了,陛下如果再收不到消息,咱大唐這情報系統估計也就跟沒有差不多了。”
經他這么一說,竇修文才想起來之前曾聽某人說過,李二有自己的一套班底,平時用來收集大唐各地的情報。
再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這位絳州刺使不禁有些緊張:“李候,你的意思是……,陛下很清楚下面的人每天都干了什么?”
“呵呵……,老竇,你想多了。”察覺到竇修文的擔心,李昊放下手中的茶盞,笑著說道:“我這么說吧,除非是塌天的大事,又或者陛下十分關心的人或者事,其它事情根本不會有人關心。所以,你的事情理論上講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哦,這就好,這就好。”
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陛下真的什么都知道呢。
不過,若真說起來老子也不怕什么,之前貪瀆的事情那是為了麻痹朱家,可不是老子真想貪污。
只是為什么老子會覺得這小子在得瑟呢,除了塌天的大事就是陛下十分關心的人,啥意思,跟老子這兒顯擺有意思么,不當人子。
萬德庸聽說李昊要走,心里有點不是滋味,盡管在他的幫助下,自己搭上了刺使的關系,可說到底李昊才是他老萬真正的靠山。
“候爺……”
“萬府君什么都不用說,本候知道你的意思。”李昊打斷萬德庸,轉頭對竇修文說道:“竇使君,老萬與我一個得力下屬是姻親關系,日后還要麻煩你給照看一二。”
“這不用李候多說,竇某理會得。”竇修文又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李昊與萬德庸之間有貓膩,否則天下縣令如此多,怎地不見他對別人也如此掏心掏肺,甚至不惜得罪太原王氏。
李昊得了竇修文的保證,一顆心算是徹底放到了肚子里,拱拱手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二位,告辭!”
竇,萬二人還禮:“候爺慢走!”
辭別二人,李昊出了縣衙后堂,與鐵柱安步當車,慢慢往驛站蹓跶。
時不時有龍門縣百姓遠遠見他過來,都會彎腰行禮,退到路邊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對此,李昊統統報以微笑,一一點頭還禮,最后等回到驛站的時候,只感覺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正打算跟鐵柱開句玩笑,驛站大門里走出兩條大漢,相見之下,連忙低頭行禮:
“候爺!”“候爺!”
“龔老哥,康老哥,你們這是有事?”望著欲言又止的二人,李昊笑著問道。
龔、康二人對視一眼:“候爺,我們……,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候爺能夠答應。”
這二人老實,憨厚,做事有分寸,從不多言多語,李二對他們的感覺還不錯,當下笑道:
“說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圍之內,定不讓二位老哥失望就是。”
“真的?”龔、康二人露出驚喜之色,彼此對望一眼,雙雙單膝跪地:“候爺,我二人希望能夠投入候爺麾下,為候爺效犬馬之勞,望候爺收留!”
誒?!難道老子身上也有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李昊有些愣神。
來大唐這么長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投效,而且態度之誠懇,讓人想要拒絕都難。
“少爺……”鐵柱顯然也對龔、康二人比較欣賞,見李昊愣神,忍不住在邊上小聲催促:“要不您就答應他們了吧,俺看他們都挺有誠意的。”
你能看出個屁!
李昊回過神,白了鐵柱一眼,以為老子沒看到他們給你打眼色怎么著。
不過,跪在前面的二人終究也不能不理,鐵柱的事情還是回頭再說吧。
想著,李昊對二人說道:“二位老哥,你們可知道,跟著我可不如在這龍門縣里清閑,免不了要東奔西跑,吃苦受累,搞不好還要上戰場,說不定有性命之憂,你們真的考慮好了?”
“吾等無懼,只想跟隨候爺。”康老三抬起頭,目光堅定。
老婆閨女找不找了,自己孤家寡人一個,與其茍且偷生倒不如跟著這年輕的候爺到處去闖闖,說不定還能留著這有用之身,替天下苦人做此事情。
李昊并不知道康老三是如何想的,但卻能感覺到他的意志,輕輕點了點頭便不再勸他,轉而對龔老大說道:“龔老哥,如果你想要找一份長久的營生,我可以跟萬縣令或者竇使君說一聲,給你在縣衙謀個差事。”
“候爺,吾不懼死。”龔老大臉都漲紅了,以為李昊是看不起自己。
憑啥康老三那個慫貨都收了,就是不收自己,俺不服的說。
李昊見狀苦笑搖頭:“龔老哥誤會了,我之所以不收你,是因為你家中還有幼子未成年,嫂子一個人在家照顧三個孩子難免會有捉襟見肘的時候,所以……。”
“候爺,小人妻小早已經安頓好了,有鄉親四鄰照看著,絕不會有任何問題。”龔老大亢聲解釋著,顯然并不認同李昊的觀點。
真是這樣么?可為什么總覺得這家伙沒說實話呢。
盯著龔老大,李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終于,龔老大有些承受不住了,低下頭唯唯諾諾說道:“小人,小人不想繼續過現在這樣的日子了,小人也想向薛將軍那樣。候爺,小人之前這三十幾年活的窩囊,幾乎沒給家里婆姨買過一件新衣。
所以……,所以小人想用這條命去搏個封妻蔭子,小人不怕苦也不怕死,只想跟著候爺,望候爺恩準。”
“這才是實話!”李昊灑然一笑,目光掃過面前二人:“也罷,既然如此,本候給你們一個機會,三個月!三個月后,只要你們能夠勉強跟上陸戰大隊的訓練進度,便可以留下。否則,哪來回哪去,該種地種地,該打魚打魚,明白么?”
吐露心聲的龔老大原本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結果沒想到半路之上峰回路轉,當下大喜:“小人明白,小人定不讓候爺失望。”
李昊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示意龔、康二人起來,隨后沉聲說道:“不過,你們記住,今天的事情只此一次,以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再敢巧言令色,別怕本候不講情面。”
“諾!小人記住了。”龔老大心中一驚,連忙點頭答應。
大棗給了,棒子也打了,望著面前謹小慎微的二人,李昊擺擺手對他們說道:“回去收拾一下吧,把該交待的事情都交待明白,明日一早我們動身前往并州。”
這么快就要走了?
龔、康二人雖然有些驚訝,但卻沒有任何的猶豫,應了一聲對李昊行了一記軍禮,轉身便向住處奔去。
驛站中,程音音帶著兩個新收的丫鬟笑著看李昊調教新人,此時迎上來道:“德謇哥哥,屋里客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