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有什么縮地成寸的技巧,那個人走得很慢,從大概兩千米遠的天上走到這邊的天上,花了二十多分鐘。巴克和卡波耶勒是一起站在城墻上看著他過來的,在他落地以后,卡波耶勒對他的態度也很是尊敬。
他被卡波耶勒稱之為“塞斯先生”。
“你好,卡波耶勒女士,很久不見了。”
“您好,塞斯先生。”
塞斯停在巴克面前,只是稍微看了他一眼,巴克的心底就突然生出一種……好吧,其實沒有,那種里的情況并沒有出現。即所謂的“被看一眼就頓時生出一股渾身上下都被看穿的感覺”。
像這樣的感覺巴克一點也沒感覺到。
不過,這位塞斯先生確實是一眼就把巴克看了個通透。就像巴克的超級掃描眼一樣,現在又改名了,改名叫超級掃描眼。
與巴克的超級掃描眼不同,這人在觀察的時候,眼睛里不會產生任何變化,比起巴克切換個視覺模式還要改變瞳孔大小這點來要隱蔽得多。
“你……”
拐杖離開了手,但是仍舊筆直地杵在地上,那只空下來的手伸到燕尾服上的口袋里,從里面掏出來一枚梳子,在頭上梳了梳。
“你好奇怪啊?你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巴克一愣,“什么什么玩意兒?”
“你簡直就是個……”
塞斯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那枚梳子還卡在他的大背頭里,他圍著巴克轉了一圈,一會兒摸摸下巴,一會兒撓撓脖子。
“嘶……”
巴克就這樣任憑他圍著自己轉,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想要干啥。
“你的血很特殊,我認不出來。但你的血和貴族之血有著高度的相似,可你這也……”轉了差不多十幾圈之后,塞斯才停了下來,他看著巴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么弱的?”
身為上校級戰力,卻能暴打大校級的巴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貴族說弱了。不過確實,比起這些個能手搓核彈,放光柱大規模轟炸地表、改變地形的貴族們來,他確實是弱的可以。
“你的父母是誰?”
“不知道。”巴克搖搖頭,“我并不是在圣塔那鎮出生的,我出現在這里的時候,那天起了很大的霧。我迷霧中漫無目的地穿行,當圍繞在身邊的濃霧都消散以后,我就出現在了這里。”
這是實話,只不過隱瞞了一部分。巴克的確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而對于當時的情景,他也記得很清楚:
巴克睜開雙眼,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在視線當中占據最多位置的,便是四周那無盡的白色迷霧。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其實并不能看到任何的東西。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并不能用肉眼看到任何的東西。
當時的他正在以一種奇怪的視角看著地上那一攤散落的人體骨骼,就像是他在玩游戲時看著屏幕里的人一樣。只不過,現在他自己也在那個屏幕里了。第三人稱?差不多吧。
伴隨著他的注視,持續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原本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骨骼零件開始緩慢組合,變成一具人形,然后從地上爬起來,開始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一路向前方,或者是不知道哪個方向行進。
當時的巴克心里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可能是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吧?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估計是當時因為身體還沒構建完成,所以也沒辦法生出任何有關“恐懼”的情緒。
壓根兒沒那個功能啊!
他只有記憶,以及最基本的思維和自我意識,情緒是不存在的。同時,因為沒有大腦,所以他當時能夠思考的東西也很有限。最開始,他心里唯一的想法是“把眼前的這個積木拼好”,而當“積木”拼好以后,想法就變成了“讓它動起來”。
是的,當時的巴克,將這一切都當成了游戲。他一位自己在玩游戲。
形成人形的骨架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著未知的方向行進。從最開始的走路都走不穩,到逐漸穩步前行,再到血肉重新覆蓋在骨骼上。這個過程持續了多久巴克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最后的組合失敗了。
血肉重新剝離,骨架散落,一切重回原點。這樣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多少次?當時巴克沒數,后來他也不記得,大概有個幾千、幾萬、十幾萬次?
鬼知道,反正他只知道。最后唯一能成,走得最遠,而且還走出了迷霧的身軀,便是他出現在圣塔那鎮的那副幼童身軀。
人型、獸型、怪物型、組合型、觸手……反正很多就是了,他的身體改變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就改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每次新的身體組合好以后,他的意識便會進入到那具軀體之中。大腦開始運轉,種種熟悉的情緒逐漸涌上心頭,疑惑、恐懼、喜悅?他開始操縱著身體在迷霧中疾走、奔跑、沖刺、飛行……然后散架。
所以到了后面,他每次重回身體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原地蹦蹦跳跳,跳一會兒發現沒事的話就開始向前走,然后看自己能走到多遠再散架。
至于恐懼和疑惑?那種情緒在最開始的幾百次以后就沒再出現過了。
在使用現在的這具身體在霧中游蕩的時候,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反正就是很后面吧。很后面的時候,耳邊逐漸開始傳來聲音,聽不清內容的對話、恐懼的尖叫、動物的吼叫、引擎的轟鳴、風聲、雨聲、雷聲、求救聲、伸銀和諧聲、笑聲、各種生物情緒化的聲音……
在巴克穿越的那一天,圣塔那鎮起霧了,起了很大的霧,但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當霧氣散去的時候,巴克出現在了這個世界,這個地方圣塔那鎮。
“怪不得……”
塞斯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隨后,他指了指巴克胸口,“你應該和躲在你那兒的那位是差不多的類型。”
巴克愣了一下,隨后立刻就想到了,對方指的是瑪麗喬。
“您是說……瑪麗喬準將?”
“嗯,就是她。”
見巴克雖然點了頭,但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賽斯撓撓他的后腦勺,順便把插在頭上的梳子也拿了下來。
“故土,你知道故土吧?如果你不知道的話,簡單點說就是我們瑪琳人以前居住的地方,現在已經淪陷啦,沒啦!”
這個家伙說話似乎很喜歡帶點肢體動作,手舞足蹈的,他本來瘦的就跟竹竿一樣,這突然一動,就讓他的形象顯得有些恐怖了。
手舞足蹈一番后,賽斯清清嗓子,開始講起了故事:
“那是舊世界,就是故土,我這邊習慣叫它舊世界,在舊世界。總會有一些東西在某些地方,可能是某個實驗室,可能是帝國的某個血庫,生物資源庫……哎呀,管他什么地方吧!在那里!”
說到這兒的時候,塞斯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組織著語言。
“舊世界的那些東西,在那片土地上游蕩著,舊世界的意識,舊世界的思念,舊世界的記憶……額,反正就是這么個東西吧!”
“如果有那個機會,如果足夠幸運,它們可能會重新組合出自己曾經的肉體,然后穿過故土上隨處可見的縫隙來到這里。但大多數舊世界的游魂不會那么幸運,因為縫隙通向的地方是完全隨機的。”
巴克當然知道自己并不是所謂的“舊世界游魂”,因為這里壓根就不是地球。但他肯定是會順著對方的話的。
“所以……我到底是啥?”
“我哪知道!”塞斯翻了個白眼,但是他的眼睛是全黑的,所以壓根看不出來。“我哪知道你以前是誰,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差不多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