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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天國矢墜

喜歡就分享  “洛倫佐·霍爾默斯,我越來越搞不清楚你的想法了,即使這樣做又如何呢?你把她留在了暴風雪里,只要我沿著鐵軌返回,她依舊逃不了。”

  勞倫斯看向了那癱坐在一旁、近似尸體的家伙。

  “萬一呢?勞倫斯,萬一我就在這里把你給殺了呢?人總要有夢想啊!”

  洛倫佐回著話,可他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也不管勞倫斯的威脅,一種反正要死了,不如多說些(屁pì)話在精神上折磨對手的感覺。

  聽著他的話,勞倫斯反而笑了起來,他隨后拿起一把釘劍,向著洛倫佐走去。

  “要不要再多聊會,其實我還(挺tǐng)想知道你為什么背叛教團。”

  洛倫佐用力的后撤了幾下,就像一個(肉肉)塊一樣在地上蠕動,可很快他就靠到了邊緣,而勞倫斯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步步緊((逼逼)逼)。

  “別這樣,反正我也是個死人了……給我抽支煙的機會行嗎?正好和你聊聊我針對你的刺殺計劃,有一說一,這計劃簡直絕了,我覺得自己就是不出世的天才。”

  他絮絮叨叨的,完全沒有一副將死之人的樣子。

  “你是在怕死嗎?”

  勞倫斯突然止住了步伐。

  “或許吧,畢竟死人是殺不了你的。”

  洛倫佐斜視著勞倫斯,隨后慢慢的從懷里拿出煙盒,已經被扎爛的煙盒里,香煙也都碎的差不多了,洛倫佐把它們倒在地上,難得挑出一個還能抽的。

  “知道嗎?勞倫斯,人類真的很偉大。”

  叼起香煙,火光在暴風雪里搖曳,洛倫佐一邊說一邊取下了插在車廂之上的釘劍,這似乎是儲油罐,有黑色的液體從縫隙里涌出。

  “知道這是啥嗎?”

  洛倫佐說著摸了一點那黑水舉了起來。

  勞倫斯沒見過那種物質,他本能的警惕著。

  此刻他也不清楚洛倫佐有沒有抵達極限,畢竟他腦海里那個詭異的力量還沒有出現,在之前的數次交鋒里,這個詭詐的家伙已經讓他吃盡了苦頭。

  他和洛倫佐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這個東西他們叫做原油,可燃(性性)極強,而且不易熄滅,梅林說這會是改變世界的新能源之一。”

  “而像這樣的油罐,列車上還有很多。”

  洛倫佐幽幽道。

  “你是想和我同歸于盡嗎?這還殺不死我。”

  勞倫斯冷笑著。

  雖然不清楚這原油的力量,可以勞倫斯現在的力量,他能在那危險到來前撤離,即使被波及,圣杯也會治愈他。

  “這也是你放走她的原因嗎?不然她會和你一起被燒死。”

  洛倫佐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

  “誰知道呢?有些事到了眼前你才會知道你自己想要的……可能就腦子一(熱rè)放她走了被。”

  洛倫佐繼續說著。

  “那么勞倫斯,你清楚現代技術發展到什么程度了嗎?”

  “比如?”

  “比如火炮的(射射)程,比如炮彈可殺傷的面積,比如一個成熟的工業生產線能制作出怎樣的鋼鐵洪流,又比如說……。”

  洛倫佐的話停了下去,他緩緩的站了起來,仰望著夜空。

  “勞倫斯,現在已經是新時代了,大家用的是槍與炮,而不是古老的劍與戰馬了,我們都是舊時代的遺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你逃不掉了,勞倫斯。”

  洛倫佐突然說道,他自信極了。

  “你一直仰仗的,不就是尚達俸的預知嘛,其實,這個東西也是有很多缺陷的,就像之前戰斗中我指出的那些。”

  勞倫斯冰冷的目光垂下,無解的尚達俸在洛倫佐的眼里破綻百出。

  “你能躲避大雨嗎?”

  他問道。

  “大雨?”

  勞倫斯不明白,洛倫佐繼續為其解釋著。

  “就像一場大雨,你預知到了它的到來,可你能躲避過它嗎?”

  “不,你躲不了。”

  不等勞倫斯回答,洛倫佐便率先說道。

  “預知到了又如何呢?你離不開大雨的范圍,逃不掉有些早已注定的東西。”

  看著那片被徹底點燃的夜空,洛倫佐終于用廢話把時間拖延到了現在,熾目的紅光映亮了黑夜里的一切,他看著逐漸泛起恐懼的勞倫斯,再次握緊了釘劍。

  “順從死亡吧,勞倫斯。”

  “所以……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那里什么都沒有,僅僅是鐵路而已。”

  指揮官還是有些無法相信男人剛剛下達的命令,他再次確認著。

  暴風雪籠罩了這里,積雪覆蓋了一切,但從那些尚未的覆蓋的地方依舊能窺視到其猙獰的可怕。

  “執行命令就好,士兵。”

  伯勞站在風雪中,回復道。

  指揮官還是顯得有些猶豫,可在伯勞那冰冷的目光下,他還是沒有勇氣繼續去問什么了,或許是自己還沒有資格知道這些,就像幾天前部隊被突然調遣一樣。

  沒有目標,沒有行動指示,他們還不清楚這究竟是演習又或是別的什么。

  武器全副武裝,數不清的重火力沿著鐵軌而行,這種程度的武裝他們甚至能打贏一場局部戰爭,他們滿懷好奇的抵達了這里,隨后便是停駐,直到剛剛的命令下達。

  “也就是說,這就是洛倫佐與亞瑟策劃的一切?”

  知更鳥緩緩走了過來,衣服上布滿了積雪。

  “是的,我也是在執行前才清楚這一切。”

  伯勞說,“勞倫斯的間隙詭詐無比,他有可能潛入任何一個人的腦海里,也就是說,誰都不值得信任。”

  “在計劃展開前,除了亞瑟與洛倫佐誰也不清楚這次計劃的全貌。”

  知更鳥聽著伯勞的話,目光看向了前方。

  那是數十臺巨型重炮,大部分被積雪覆蓋,可那恐怖的軀體還是顯露了幾分,炮管長二十余米,口徑一百八十毫米,(射射)擊仰角五十五度,重達一百五十噸。

  這是機械院的瘋狂武器之一,是在光輝戰爭時期建立的武器,在預想的戰斗中,它會沿著鐵路而行進,在奪回南部后,它們會組成炮擊陣地,向著白潮海峽之后的高盧納洛發動攻擊。

  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它確實能做到,這鬼東西能將重約一百五十公斤的復雜彈頭送上四十公里的高空,通過進入平流層來延長(射射)程,在飛行數分鐘后,命中一百三十公里外的目標。

  它被命名為阿斯卡隆,那群人總喜歡以神話里的詞匯為武器命名,在《福音書》中它是圣喬治的武器,就是它殺死了奪走公主的紅龍。

  “所以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了。”

  知更鳥看著那些正在填彈的士兵們,這是神話里才會出現的武器,但如今卻被握在人類的手中。

  長達二十余米的炮管在雪幕下抬起,仿佛刺向天空的長槍,如果真的有所謂的機械之神,亦或是什么科技之神,大炮鳴響的余音,將會是對其最虔誠的禱告。

  伯勞肯首回答。

  “是啊,重炮陣列會進行長達二十分鐘的轟炸,我們預先矯正過彈道,它會非常精準的命中目標,那艘列車上還有著近千噸的原油,爆炸的瞬間,沖擊波會清空數公里的場地,隨后把它變成火海的地獄。”

  積雪會在瞬間融化,堅固的凍土被擊碎翻起,森林成片成片的倒下,燃燒的灰燼漫天遍野。

  “有必要這么復雜嗎?只是為了殺一個人?”

  “可那不是普通的人,他能預知短暫的未來,恐怖的生命力,更不要說靠近他就會被侵蝕擊潰,除了躲在他的(射射)程外,用這(射射)程更長的武器壓制他,我們還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

  “那洛倫佐也會死,對嗎?”

  知更鳥有些心悸的問道。

  停頓了稍許,伯勞點點頭說道。

  “沒錯,那個王八蛋也死定了,誰來了都救不了他……不過這也是我喜歡這個王八蛋的原因之一,雖然這個獵魔人很沒有道德,為了達成目標不擇手段,無論是誰都會被他無(情qíng)的推上鐵軌,可當有需要時他也會自己走上鐵軌。除了洛倫佐,沒有人能保證帶領勞倫斯進入轟炸范圍。”

  沉默了一下,伯勞繼續說著。

  “真酷啊。”

  “什么?”知更鳥問,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真酷啊,你不覺得嗎?”

  伯勞有些羨慕的說道。

  “我們所有人,無論是那緊跟著列車的航向黎明號,還是我們這里的炮擊陣地,我們都是今夜這場刺殺的背景板,真正站在舞臺上的是洛倫佐·霍爾默斯那個神經病。”

  “他載歌載舞,帶著勞倫斯走向滅亡,這簡直是他最完美的落幕。”

  伯勞想著那樣的畫面。

  “真是非常行為藝術的死亡啊。”

  知更鳥似懂非懂,他望著那注定滅亡的地方,在(胸胸)前劃著十字,低聲禱告著。

  “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當行的路我已行盡,所信的道我已守住。從此以后,自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

  下一刻,那刺破天際的長槍之上爆發出烈陽般的光芒,貫穿了風雪與夜空,轟鳴的回響震開了落下的雪花與狂風,也將知更鳥的禱告撕的粉碎。

  仿佛是天國降下的流星,它們奔馳向那應許之地。

  隨后勞倫斯看到了。

  整個夜空被徹底點亮,無論是狂風還是暴雪都無法阻擋它的步伐,它們從天而降泛著死亡的輝光。

  彈頭在半空中裂解,燃起熊熊的大火,它們交織在一起,構成死亡的光軌,可又好像那墜落的群星,雪云被染成了燦爛的熔金色,仿佛即將滴下灼(熱rè)的鐵水,似乎有那存于天際之上的國度崩塌,于是帶著輝煌與末(日rì)而臨。

  天國墜落。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勞倫斯驚恐的吼道,他轉(身shēn)想逃,可這僅僅是徒勞而已,為了殺死他,轟炸的范圍完全覆蓋了勞倫斯所有的逃生路徑。

  火雨降世,火車頭率先被命中,半融化的金屬直接貫穿了燃燒室,將其引爆,整個列車失速翻滾,就像被釘住蛇頭的巨蟒,在慣(性性)的作用下車廂堆疊在了一起,隨后有原油罐爆炸。

  刺眼的火柱沖天而起,四散的原油燃起烈火,覆蓋了四周的一切,在一重重的沖擊下,就連風向都被強行逆轉,寒冷的空氣在瞬間跨過數百度的溫差,熾(熱rè)的焚風席卷而過,整個世界墜入熔巖的地獄。

  “是啊,我就是個瘋子。”

  怒火之中,洛倫佐的(身shēn)影搖搖(欲yù)墜,火光映亮了他的臉,猙獰的就像瀆神的惡魔。

  他握緊了釘劍,在這焚世之焰里向著勞倫斯緩緩走來,就像((逼逼)逼)近的死神。

  死期將至,再無躲藏之地。

  “你也會死的!”

  勞倫斯吼道。

  “可我不在乎!”

  沒什么好在乎的了,從洛倫佐踏足這列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的所有的覺悟,罪人必須付出代價。

  鋒利的劍光落下,勞倫斯第一次覺得眼前的獵魔人如此可怕,仿佛榨取盡了生命里最后的力量,這一劍直接連同勞倫斯架起的劍刃一同斬斷,隨后切入他的肩側,巨力揮舞下,幾乎將整個肩膀砍下來。

  “我是憤怒!是強權!”

  獵魔人怒吼著出劍,破碎的鋼鐵帶著流火而至將他與勞倫斯貫穿,可這不能令他停下,手中的劍刃再次發力將勞倫斯半個(身shēn)子都幾乎斬下。

  他繼續怒吼著。

  “我是鐵律!是神罰!”

  手中的劍刃碎裂了了,洛倫佐伸出手和勞倫斯扭打在了一起。

  用力的扼住那憎惡的頭顱,洛倫佐將他按入那燃燒的火海之中,忍受著灼燒的痛楚,也要看著勞倫斯在他眼前灰飛煙滅。

  “我是你的裁決,勞倫斯!”

  能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響,洛倫佐按碎了他的眉骨,連帶著眼球一同壓碎,鮮血從眼眶中涌出,勞倫斯慘叫著胡亂的揮劍,鋒利的金屬貫穿了洛倫佐的手臂,就像失去支撐一般耷拉了下來。

  勞倫斯用力的爬行著,徹骨的痛苦與毀滅讓他已經失去了判斷了,可很快那殘破的(身shēn)影從再次從火海里走出,僅能動彈的手死死的壓住勞倫斯的后背。

  “審判來臨了!勞倫斯!窮途末路之人再無歸處!”

  就像妖魔一樣。

  洛倫佐咬開了勞倫斯的血(肉肉),一口咬住了他的后頸,用力撕扯著。

  所有的聲音都在耳中靈敏的放大,勞倫斯能聽到那惡鬼(吮shǔn)吸自己鮮血的聲音,他咀嚼著自己血(肉肉),咬碎自己的骨骼,直到自己的視野騰起。

  頭顱沿著那破爛的碎(肉肉)斷裂,猩紅的脊柱被抽出,激起數米長的血柱。

  勞倫斯的頭顱被洛倫佐硬生生的用牙撕咬了下來,可這也只是徒勞而已,數不清的線聯系著那斷裂的頭顱,只要加以時間,勞倫斯還是能活過來的。

  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洛倫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了火海之中,剛剛還仿佛是魔神降世,可現在他真是就像個將死之人了。

  “為什么呢?”

  恍惚間似乎有人這樣問道。

  她似乎不理解洛倫佐的所作所為,也不清楚這一切有何意義。

  “我是……洛倫佐。”

  他倔強的望著夜空,虛弱的聲音里帶著不肯熄滅的怒火。

  “我是……洛倫佐·霍爾默斯。”

  獵魔人似乎是在回答著。

  “我……永不妥協!”

  燃燒的天國就此墜落,四散的火雨引爆了所有的原油罐,怒火沸騰燃燒,掀起的沖擊帶起短暫的龍卷,數噸重的彈丸反復轟擊敲打著地面,擴散的焚風熔化了周圍的一切。

  火焰吞食了一切的罪與惡。

  沖擊的巨浪在數分鐘后掠過了炮擊陣地,籠罩此地的暴風雪逐漸消退,航向黎明號開始下潛,出現在天際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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