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何人?”英銳掃視戰場,問的卻是眼前的吳比。
戰局已經進入尾聲,大梁朝軍的兩座磨盤終于絞合,殘存的異族正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納末兇狠則正在跟桑托斯纏斗,兵刃相交的破空之聲正接連響起。
不是桑托斯的斗氣不夠強,而是納末兇狠見到桑托斯熱血上涌,爆發了最后一絲力量,誓要錘爆這個曾經傷害了自己的人。
桑托斯座下的異馬已死,此時也只能站在散落一地的尸體之中,運用斗氣想要快些殺死納末兇狠。
“他又是何人?”英銳指了指正與納末兇狠戰在一團的桑托斯,“你們有何圖謀?”
“我倆?無名小卒吧?”吳比笑笑說。
吳比感受到英銳的魂魄已經濃重到無以復加,還差一點便是“人杰”,心中也頓生感慨——這七日來,見過了太多生生死死,自己與桑托斯又算是什么呢?從頭到尾,二人有決定過一丁點戰局的走向嗎?
外山關守了兩天,壞在了李劍與奇石之手,吳比敢說是自己救了城頭上的千多卒子嗎?最終他們不還是大多死在了城破之后,異族追擊之中?
桑托斯呢?斬了納末兇,卻造就了更厲害的納末兇狠,現在不也是拿那怪物束手無策?便是被他殺了納末兇狠又能如何?沒了桑托斯,這場中萬卒,就殺不得一個納末兇狠了?
或許與校尉一起定下奸敵之策的王康康,反倒有更多作為吧?
自己真的一無所為?
“吳比是吉星!”“對!有他在,打仗都有力氣!”“他救過我……”
二狗、鐵蛋與大牛他們你一眼我一語地說了起來,眼中都是幸免于難的喜悅,完全沒注意到英銳眼中的忌憚。
是啊,還是做了些什么的吧?
吳比重新站起,覺得自己還能做更多。
“大牛,我覺得你還缺了點啥。”吳比見大牛的魂魄還是毫無動靜,覺得使命未達。
“什么?”大牛甕聲甕氣地說,“不會是牛逼吧?”
“哈哈哈!你今日,還缺兩顆人頭!”吳比撿起刀盾,再次當先沖向桑托斯與納末兇狠所在的戰團。
大牛愣了片刻,也跟著吳比沖了上去。連帶著校尉身周的一種小卒都開始奮勇向前,去取納末兇狠的頸上二頭了。
校尉若有所思,望著吳比的背影。
吳比與大牛很快來到了納末兇狠和桑托斯的面前,你一盾我一刀地交替攻守。納末兇狠正好心神兩用,一頭二手對斬桑托斯,另一頭二手應付吳比與大牛,“咯哇”亂叫。
桑托斯的心怦怦直跳,一股狂喜遍灑心頭——一身斗氣的他,怎么會感受不到英銳的魂魄變化,也知道還差自己一下點化而已。
如今吳比與大牛到陣,正合自己心意!納末兇狠的人頭對他來講也沒有那么重要了,眼下只要殺掉吳比與大牛,再回身碰一碰英銳,豈不圓滿?
當然要是有時間的話,還要殺掉段舉那群曾經質疑自己之人,恰好他們也大多都圍繞在英銳旁邊,倒省了不少力氣。
桑托斯正如此想著,戰機突現!
吳比眼看系統欄中“劈斬”回復全亮,再也不想多等一秒——扔掉刀盾,合身撲上納末兇狠的胸前,一腿一個壓住他們的脖頸。
納末兇狠躺在地上無法起身,一人騰出了一只手,攥住了吳比腰間,便要把吳比扯斷——在這一瞬間,吳比與納末兇狠達成了一道詭異的平衡。
“大牛!”吳比一喊,大牛心領神會,抬手便是十刀劈了下去!
也在這一秒,桑托斯運起剩余的九成斗氣,一劍橫拍,就要連同吳比和大牛一起拍成肉泥!
“啪嘰。”一聲有如氣泡破碎的輕響,玄武甲破碎,震開了桑托斯的劍,震飛了吳比身前的大牛,也震飛了一直圍繞在納末兇狠身旁作戰的所有卒子。
吳比頭昏腦漲,目光渙散。恍惚之中,吳比看到那飛向遠處的大牛,手中拎著剛剛剁下的兩顆新鮮頭顱,帶起兩蓬血線。
吳比想要看得再仔細些,想要看看大牛的魂魄是否如同自己所想,有著那般濃厚的變化……
還沒看清楚,吳比卻聽到了腦后破風聲穿來,頓時有些憂郁,知道桑托斯并未如同大牛等人一樣被震飛,那破風聲,便是在魂界時就聽過的大劍揮舞聲音吧?
真他媽的……
但大劍卻并未如同吳比所想那樣拍上自己的后脊,于是吳比奮力轉身,就看到了眼前的奇怪一幕。
一名滿身鮮血的卒子,正牢牢掐住桑托斯的后頸,頭盔的縫隙之中,露出了一截白眉。
桑托斯爆起全身斗氣,堪堪抵住了白眉的這一爪。
吳比想不通世子的隨從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不過又有什么好問,還是先劈了桑托斯要緊——于是吳比撿起剛剛丟落地上的鋼刀,就像千百次劈斬異族那樣,劈向桑托斯的肩頭。
桑托斯睚眥欲裂——這螻蟻竟敢向自己揮刀?他真的揮了!
桑托斯斗氣一轉,扭動身軀,任白眉的爪在自己背后留下一行血痕,雙手揮劍,在撞開吳比的同時橫掃身后,將白眉打做一灘碎塊。
吳比跌落在地,勉力舉刀。
桑托斯后背滴血,握起大劍吳比緩緩走來,目光逼視著吳比,有些戲謔,有些快意,還有些解脫。
吳比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要不是手臂酸麻,他還是會比出那根中指。
桑托斯近了,吳比看著,看到了桑托斯眼中的得意,也看到了他碧藍的眼睛中反射出的天空。
天空怎么了?異族已破,天空本來不應該是湛藍的嗎?怎么黑了?
像是有群鴉升空,遮了天,蔽了日。
那是戊己校尉英銳一聲令下,升起的箭雨。
弓弦嗡嗡,在為這場戰斗最后的最后,再鼓一次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桑托斯下界前為英銳增加的野心作祟。
現在的英銳,膽氣壯到敢于以軍吞天——兵強將猛,又有遮天軍功在手,怎能容得下兩個來路不明之人?更何況那桑托斯三番五次頂撞自己,還有千卒作證其違令之罪,英銳早便想要殺之。
如今異族告破,納末兄弟已死,桑托斯與吳比附近又沒有己方士卒,不殺還等什么?正好為自己這麾下萬卒明正典刑,也斷了那頭“涼州斗牛”的念想——己軍絕容不得方士染指!
“大人!為何放箭!”段舉挺身,一陣心焦,“吉星也在那處!”
“他是吉星,便不會死,對嗎?”英銳面無表情地說,“繼續放箭。”
前輪箭雨未落,又一蓬黑鴉騰空。